探析李叔同《音樂小雜志》中音樂思想的微變

【摘 要】《音樂小雜志》中三首樂曲分成“教育唱歌”和“別體唱歌”兩類。《我的國》表現愛國主義情懷，《春郊賽跑》表現意氣風發的青春生命力，這兩首屬于“教育唱歌”。最不同的是《隋柳堤》，屬于“別體唱歌”。“剩水殘山”的哀嘆和惋惜表達出李叔同不同以往的人生觀。這三首不同的樂曲同在一本雜志里絕非偶然，也非突變，可以窺見出李叔同的思想復合性。這本《音樂小雜志》宛然一部階段縮影，表現出李叔同在留學前與留學后思想的微妙變化。本文則通過史實記載，探析李叔同音樂思想由憂國憂民到“依稀凄涼時候”變化成因。

【關鍵詞】《音樂小雜志》;李叔同;音樂思想

【中圖分類號】JO6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3089（2019）15-0023-01

一、《音樂小雜志》的產生基礎

朱光潛先生“人生藝術化”的美學思想，李叔同先生可謂是用一生來踐行。李叔同出生在清末民初動亂時期天津一個富裕的官僚鹽商家庭，自幼學習傳統文化，并愛好書法和篆刻，有深厚的國學功底。18歲入天津縣學，寫過多篇文章準備參加科舉考試。后來被維新變法所影響，對康有為、梁啟超十分崇敬，并為其刻“南海康君是吾師”的印章，發出“老大中華，非變法無以自存”的口號。①由此可見李叔同有很先進的民主進步思想及深刻的愛國主義情懷。在1901年簽訂《辛丑條約》之后中國完全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1904年愛國運動風起云涌，李叔同和黃炎培建立“滬學會”，傳播民主思想，并在這時與沈心工結識，開始樂歌的創作。②1905年，出版了《國學歌唱集》，作為“學堂樂歌”的開始普及的作品，樂歌所選的歌詞是從《詩經》、《楚辭》、唐詩、宋詞中摘出來的，曲調有的是譜以新聲或采用昆曲曲調。從這些材料可以說明李叔同在接受新思想的同時，又批判對傳統文化的全盤否定，極力宣揚國學傳統。

二、《音樂小雜志》中三首樂曲的探析及其形成原因

《我的國》選用一首日本樂曲編成，這首詞描寫祖國的大好河山，借景抒情又豪情萬丈，表現出李叔同強烈的愛國心及對民族的殷切希望和責任感。國家處在歷史社會的動亂期，國破山河亂，身處異國的游子仍心系祖國，希望祖國強大。③在李叔同去日本之前就有按《金縷曲》詞牌寫的《留別祖國并呈同學諸子》，同時期作品還有《喝火令》。這三首樂歌都表達了李叔同深切的愛國熱情和一顆拳拳報國心。以樂歌的形式“蓋琢磨道德，促社會之健全”。代表了李叔同青少年時期所關注的核心問題是“救亡圖存”。

1904-1912年是李叔同的“中期藝術本位”。從1904年底開始，李叔同生命中藝術的地位逐漸增強，與其之前“政治關切”相抗衡，從而藝術變成了這一人生階段的關鍵詞。《音樂小雜志》、話劇《文野婚姻》以及大量的美術作品都出自于這個階段④。李叔同在19世紀末縣學考試的文章抒發“興民強國”的愛國精神，在南洋公學跟隨蔡元培先生開創“國際視野”，“南洋公學特班，因有蔡元培先生主持，學子們都感到受益匪淺。在新思想的培育方面，進步尤為顯著”。⑤由此推論，蔡元培的教育思想對李叔同音樂教育思想的生成產生了重要影響;梁啟超在維新變法中說道“欲改造國民之品質，則詩歌音樂為精神教育之一要件”。⑥社會條件決定社會意識，教育是強國的第一要務，李叔同用學堂樂歌的音樂教育“促社會之健全”也必然受到梁啟超的影響。不難理解，在李叔同開始創作學堂樂歌之時，首要表達的就是他的一腔愛國情，采用傳統詩詞加以新曲調，并辯證地說明了繼承與創新的關系。可以說明《我的國》創作就是代表了李叔同的政治熱情。 ?????????《春郊賽跑》曲調采用德國作曲家赫琳的《木馬》曲調。⑦郭長海評論“簡直就是一首活脫脫的白話詩。要知道，那時候還沒有白話詩這一概念，而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的第一首白話詩，即胡適的《兩個蝴蝶》，直到1915年才出現，那已經晚于《春郊賽跑》的產生大約十年時光了”。⑧這首歌曲從歌詞看來就十分活潑輕快充滿活力，李叔同采用借物喻人、抒情寫意的比興來展現男兒的活力，具有很強的感染力。

“中期藝術本位”的音樂創作受到藝術本身的熏陶，進而出現“楊柳青青，桃花帶笑”富有審美意象的借物抒情，表達青年意氣風發的生命力。李叔同留日以后開始趨向音樂的情感審美功能，陳凈野認為這一思想逐步影響了他的音樂創作取向。19世紀的日本經過明治維新，政府特別重視學校音樂教育，并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例如設立音樂機構研究西洋音樂的發展、聘請外國音樂教育家。這些舉措有效地推進了日本國民音樂教育，進而具有振奮民族精神的作用。⑨留日學生包括李叔同受到啟發，積極投入到音樂創作及社團建設上來。《春郊賽跑》近似白話的歌詞就是向西方學習的成果作品之一，對以后的歌曲創作產生了積極的影響。

《隋堤柳》作為不同于“教育唱歌”的“別體唱歌”，李叔同在歌詞后有一小注“此歌仿詞體，實非正軌。作者別有棖觸，別有成之。吭聲發響，其音蒼涼，如聞山陽之笛。”歌詞“甚西風吹醒隨堤衰柳…剩水殘山故國秋…杜鵑啼血哭神州…”暴露出他的民族主義傾向及“哀艷”、凄婉之情。民族主義傾向的淵源是李叔同至遲已在1904年底接受了新民啟蒙學說，接受的契機是1902年左右興起的革命思潮。革命思潮的內在邏輯是：中國要救亡圖強必須走暴力革命的道路，革命要成功必須培育新民，培育新民的辦法是啟蒙大眾。⑩李叔同這首作品低沉哀傷的情緒則與1905年母親去世有很大的關系，他曾對豐子愷說“我自二十歲至二十六歲之間的五六年，是平生最幸福的時候，此后就是不斷的悲哀與憂愁，直到出家”。時間正好是1899-1905年，也預示著李叔同的樂歌創作由此進入了一個新的境界，浮現人生問題。B11也就是說，《隋堤柳》這首作品既包括了憂國的成分，也透露出哀迷的生命思考。同類作品例如《醉時》、《春風》。情緒與情感的表達在李叔同之后的樂歌創作里占據了主要的地位。

三、“序”、“嗚呼！詞章！”“昨非錄”中的音樂思想體現

在這本雜志的“序言”里說道：“嗚呼！聲音之道，感人深矣。惟彼聲音，僉出天然;若夫人為，厥有音樂。天人異趣，效用靡殊…歐美風靡，亞東景從。蓋琢磨道德，促社會之健全;陶冶性情，感情神之粹美。效用之力，寧有極矣。”強調了人對音樂的鑒賞功能，每個人的志趣不同，所偏好的音樂也不同。音樂在歐美盛傳，隨后日本效仿。音樂不僅具有培養國民之道德，從而促進社會健全、國家富強的作用。而且還可以陶冶人的精神，具有“感興”的品質，回味無窮。

在《音樂小雜志》里還著重對貝多芬進行介紹，貝多芬的浪漫主義思想對李叔同產生了一定的影響，并稱之為“樂圣”。認為音樂產生精神上的美感從而獲得精神上的獨立和自由。

《嗚呼！詞章！》和《昨非錄》文中寫道自己去日本留學后看到“其詞意襲用我古詩者，約十之九五”而我們國人卻盲目“崇洋”，于是堅決反對“詆毀故典，廢棄雅言”，可以看出在李叔同在這一時期仍辯證的看待中西文化之間的關系，堅持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發揚國學;另外提倡使用“五線譜”，規范學校唱歌課，而且還對自己剛出版的《國學歌唱集》沒有使用五線譜深感遺憾。

結語

《音樂小雜志》是李叔同學堂樂歌創作承上啟下的部分，既有青年時期在政治上的憂國憂民，也有中期對音樂審美的藝術探索，又包含了后期對人生思考的轉向。對內面對著零落殘破的祖國，經歷了洋務運動、甲午戰爭、維新變法、辛亥革命、袁世凱復辟等等一系列社會重大變革，家也經歷了中道衰落。蔡元培的教育思想、梁啟超的維新變法及新民主義對李叔同新音樂思想形成有很大的影響。對外留日運動在接觸歐美日先進的音樂教育下，強烈的民族責任感也促使李叔同新音樂思想的形成與發展。李叔同先生對祖國深深的熱愛眷戀和對人生的思考也促使他不斷探求“精神的出口”，同時傳統文化的厚植使他在西學的過程中依然用辯證的眼光來看待中西文化交流，在為我國開創新音樂形式的同時繼承了優秀傳統，成為了中國近現代音樂的開端的奠基人之一。

注：

①李嵐清.李嵐清中國近現代音樂筆談[M].高等教育出版社，2009.第36頁.

②陳凈野.李叔同學堂樂歌研究[M].中華書局，2007.第29頁.

③陳凈野.李叔同學堂樂歌研究[M].中華書局，2007.第45頁.

④朱興和.李叔同人生轉向的價值探析[J].上海交通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2，20（03）.

⑤楊和平.論李叔同音樂教育思想的生成基礎[J].星海音樂學院學報，2008年第三期.

⑥孫繼南.中國近現代音樂教育史紀年[M].濟南：山東友誼出版社，2000.

⑦陳凈野.李叔同學堂樂歌研究[M].中華書局，2007.第46頁.

⑧郭長海.中國近代文學史證——郭長海學術文集[M].吉林人民出版社，2005.

⑨陳凈野.李叔同學堂樂歌研究[M].中華書局，2007.第12-13頁.

⑩朱興和.李叔同人生轉向的價值探析[J].上海交通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2，20（03）.

B11朱興和.李叔同人生轉向的價值探析[J].上海交通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2，20（03）.

參考文獻

[1]李嵐清.李嵐清中國近現代音樂筆談[M].高等教育出版社，2009.第36頁.

[2]陳凈野.李叔同學堂樂歌研究[M].中華書局，2007.第29頁.

[3]朱興和.李叔同人生轉向的價值探析[J].上海交通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2，20（03）.

[4]楊和平.論李叔同音樂教育思想的生成基礎[J].星海音樂學院學報，2008年第三期.

[5]孫繼南.中國近現代音樂教育史紀年[M].濟南：山東友誼出版社，2000.

[6]郭長海.中國近代文學史證——郭長海學術文集[M].吉林人民出版社，2005.

作者簡介：郝言儒（1994.1.28-），女，漢族，山東菏澤人，碩士。研究方向：音樂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