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華
沈從文出生于湘西的鳳凰縣,這是一個美麗的小城,古樸的民居與青山綠水渾然天成,他在這里度過了愉快的童年時光,樸素且堅定的生態意識也沉淀在了他的血脈中。沈從文通過開放的生態意識和真摯的生命情懷,正視湘西在現代文明語境中趨于極限的成長現實,關注湘西生態,追求天人合一。20世紀30年代,沈從文結合生態哲學創作了《邊城》,把自然和文學進行有效融合,以預言的形式揭示了生態危機的本質就是人性的危機和人類文明的危機,促進了社會和諧發展。本文以小說《邊城》的生態意識為重點進行闡述,從自然生態、精神生態、社會生態這幾方面進行深入探索與研究,其目的在于啟示當代人建設生態家園,促進人與人、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和諧發展。
一、自然生態
《邊城》中,沈從文描繪了湘西邊地特有的風土人情。湘西交通閉塞,沒有被現代工業文明浸染,因而自然生態受到了保護。《邊城》中的茶峒宛如世外桃源,“靜靜的水即或深到一篙不能見底的靜靜的河水,卻依然清澈透明”,人與自然之間寧靜、和諧。
沈從文對自然美有著強烈的向往,他把自身融入大自然的懷抱,感受對人與自然之間的和諧美。從作品對邊城自然山水的描述中,人們可以感受到沈從文的心靈是潔白無瑕的。沈從文在童年時期和大自然之間就有了不解之緣,他對大自然非常癡迷,其生命與創作的血肉都來自湘西山水。沈從文在創作《邊城》時,以旁觀者的身份,體察大自然中發生的一切現象,通過對山水風景(如清澈的溪水、幽碧的遠山、翠綠的竹管)和民俗事象(如端午賽龍舟、捉鴨子比賽、男女唱山歌)的描述,把沒有被現代文明浸染的湘西整體風貌展示在讀
者面前。
《邊城》中的茶峒是個一塵不染的世界,擁有著如同嬰兒一樣純凈的自然環境,其孕育的少女翠翠,質樸單純。小說中,沈從文強調大自然的熏陶造就了翠翠的美,翠翠如山水一樣美麗,這是大自然的造化。翠翠是山野和大自然的女兒,連她的夢境都被山野的情趣填滿。有關翠翠的夢境描述并不是“閑”來之筆,而是為了強調人物靈魂美和自然美的契合。沈從文描述的湘西世界充滿了理想色彩,自然風光秀麗,民風純樸,人們不講等級,不談功利,人與人之間真誠相待,相互友愛。小說中的人物和茶峒處于互相依賴的狀態,人物和環境和諧共生。
二、精神生態
生態學的人文轉向使得新詩學和美學需要承擔拯救人類和地球的使命。沈從文通過細膩優美的文筆,記載了純真的自然美,展示了湘西世界中人們的精神狀態。
在《邊城》中,翠翠是大自然孕育的完美產兒,也是沈從文的生態理想載體。作為小說的主人公,翠翠質樸單純,她在成長中展示出生命自然成熟的過程,尤其是愛的生成。當日思夜想的二老出現在渡口時,翠翠如同小獸物見到了獵人一般,向竹林跑去,未能讓二老明白自己的心意,從中也可以看出翠翠對待愛情和對待他人的態度,這就注定了翠翠的人生需要經歷磨難。老船夫想促成美事,故意沒有撐船過去,卻被他人誤認為是淡漠。這樣的情況會使人與人之間產生隔膜,因交流不當而被誤解,人與人之間得不到應有的溝通。
《邊城》中,翠翠和祖父之間是存在隔膜的,翠翠情竇初開,不知如何向祖父表達,而祖父也在小心翼翼揣摩翠翠的心思。在翠翠和二老的愛情中,翠翠內向的性格,讓二老無法確認翠翠是否愛自己,翠翠對自己的心事無法表述,二老的愛情也是似堅似虛,特別是小說最后二老一走了之,均源于雙方都沒有獲得對方的信息反饋,他們之間也是存在隔膜的。
在《邊城》中,沈叢文沒有刻意雕琢和修飾翠翠的性格,而是把人的精神與自然的精神進行統一。但是,自然生態和精神生態之間的良性互動還遠遠不夠,還要注重實現精神生態的互動,只有這樣,自然生態才會具有實際意義,特別是在如今復雜的人際關系面前,人和自然需要多進行對話,人和人之間也需要多進行交流。
三、社會生態
小說為人們營造了獨特的審美意境,奠定了淡遠、清新的情調,但是這種情調是針對于理想的人生來講的,在現實生活中,這樣樸素的善良與淳樸的人性美正在逐漸泯滅。因此,《邊城》中透露出沈從文的憂郁與沉痛,表現出沈從文在面對逐漸下滑的社會生態時,有心改變卻無力拯救的沉痛心情。
在《邊城》中,老船夫原本是純任自然的,忠厚老實,重義輕利,一副古道熱腸,但在翠翠的婚事上一反常態,這正是歷史傳統與下滑的社會現實相互交織的結果。“渡船”的悲劇明顯表現出他對翠翠幸福的期望被社會現實所打敗,究其原因,是他預感到自身的渡船身份比不過婦人的碾坊,他也不會要求翠翠放棄自然而來的感情,他害怕翠翠步自己女兒的后塵。因此,他為了翠翠的幸福,和王團總進行競爭,一個耿直爽朗和自尊自愛的人,違背自己的性格去“爭奪”和“高攀”,他既擔心又自愧,無望但又不得不掙扎,以至于他的言行“畏畏縮縮”“曲曲折折”。當中寨人明確地告訴他二老決定不要“渡船”要“碾坊”時,他痛苦地躺了三天,最后,順順也證實了親人說的是真的,老船夫唯一的期望破滅了。
在《邊城》中,順順這一角色給小說增添了一種悲涼感。在端午時,順順對王團總一家人特別照顧,他逼迫二老,讓二老選擇碾坊,即可以看出順順對財富的態度。從順順用蠻橫的語氣回答老船夫的提問中,讀者可以感受到其咄咄逼人的氣勢。在老船夫面前,順順露出“陰郁”神色,把“牌用力擲到桌上”,表現出順順在窮人面前保持著明顯的富人優越感。老船夫也被順順的這種冷漠態度擊倒。在小說的結尾處,祖孫兩人的對話預示著本真時代已經結束。
四、結語
小說《邊城》以20世紀30年代川湘交界的邊城小鎮茶峒為背景,用兼具抒情詩和小品文的優美筆觸,描繪了湘西邊地特有的風土人情,借船家少女翠翠的愛情悲劇,凸顯出了人性的善良美好與心靈的澄澈純凈。它是湘西的神話,也是生態體系的現代啟示錄。沈從文站在社會前沿,保持對社會的清醒認識,以深邃的洞察目光、凌厲的批判銳氣,展示財富積累背后的另一種“風景”,告訴人們“怎么是這樣”“為什么會這樣”以及“應該是怎樣”。沈從文的《邊城》是超越時代的,它展示了現代人回歸自然的心態,“干擾”了現代人紛繁雜亂、心神不寧的浮躁生活,吸引了一批批中外游人來此尋訪勝景,感受著世外桃源般的蒼涼、厚重與優雅。《邊城》以鄉土視角審視城市文明,充滿了生態意識,對中國當代小說的創作乃至社會現實都有著深遠的意義。
(仙桃職業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