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留學生在漢語學習中的語序偏誤分析

劉錫鳳

【摘要】在漢語學習中，定語和狀語的語序常常是外國留學生學習漢語的難點，特別是蒙古學生和泰國學生。本文通過對HSK動態作文語料庫、暨南大學中介語語料庫、山西大學語料庫等中的定語和狀語的語料進行分類整理，發現無論是泰國留學生還是蒙古留學生，母語負遷移都是影響學習漢語的重要因素之一。其實無論哪種句式，外國留學生在學習中都有偏誤，筆者選取了最具代表性的定語和狀語進行語序偏誤分析。本文通過對外國留學生在漢語學習中定語及狀語的語序偏誤進行分析，期望為未來的對外漢語事業貢獻自己微薄的力量。

【關鍵詞】偏誤分析;定語;狀語

每種語言都有屬于自己的語句，都有自己的民族性。中國第一部語法系統性著作《馬氏文通》在書中就有關于句子的認識：“凡字相配而辭意已全者，曰句。”“然而句之成也，必有起語兩詞也明矣。蓋意非兩端不明，而句非兩語不成。”黃伯榮、廖序東主編的《現代漢語》也認為：“句子是具有一個句調，能夠表達一個相對完整的意思的語言單位。”

一、定語語序偏誤分析

黃伯榮、廖序東主編的《現代漢語》（增訂五版）中對定語是這樣敘述的：“定語是名訶陛短語里中心語前面的修飾語。”充當定語的詞一般可以有：形容詞、名詞、代詞、數量詞等，定語后常常伴隨有助詞“的”。但是這個助詞“的”卻并不是必須有的，有的句子必須有，有的句子必須沒有，有的句子可有可沒有。定語在句子中所起的最主要的作用就是修飾，在現代漢語中，定語和中心語之間就是修飾和被修飾的關系。定語可以分為限制性定語和描寫性定語，這是從定語的表義的作用劃分的。

（一）單層定語語序偏誤分析

在25個定語語序偏誤的句子中，出現單層定語語序偏誤的句子占有10個。

（1）*我們見在門口學校。（HSK動態作文語料庫，泰國）

（2）*上個學期我有應酬很多。（暨南大學中介語語料庫，泰國）

（3）*在哪兒交費電話？（內蒙古師范大學國際交流學院，蒙古）

（4）*中午吃了飯美味。（暨南大學中介語語料庫，蒙古）

例（1）中正確的句子應該是：我們在學校門口見。而在例（1）中“學校門口”卻被說成了“門口學校”，這就造成了語句不通、語義不明的問題。我們都知道，漢泰語同屬于漢藏語系，都是孤立語，都缺少形態變化，語序都是重要的語法手段，因而漢語和泰語的語序是比較類似的，都是主語+謂語+賓語。但是在定語方面，定語和中心語的位置順序方面卻又不盡相同：房玉清在《實用漢語語法》里強調：“在漢語里，定語一定要放在中心語之前，這跟某些語言很不相同。”漢語是定語+中心語，比如紅蘋果;泰語則是中心語+定語，比如蘋果紅。例（2）中正確的句子應該是：上個學期我有很多應酬。中心語“應酬”按照漢語的習慣應該放在定語“很多”的后面，出現這種現象的原因可能是母語的負遷移，直接將泰語翻譯成漢語了。

例（3）中正確的句子應該是：在哪兒交電話費？漢語和蒙古語是屬于不同語系的，蒙古語是阿爾泰語系，和漢語并不是相似的語言，前面提到過，漢語是“主謂賓”，但是蒙古語卻是“主賓謂”。關于定語，在蒙古語中，定語主要用于修飾句子里的主語和賓語，而不是中心語。在例（3）中，名詞“電話”直接修飾“費”，中間可不加“的”，組成固定短語。但是蒙古學生卻不并是很理解“電話費”的含義。例（4）中正確的句子應該是：中午吃了美味的飯。形容詞“美味的”修飾中心語“飯”，放在“飯”之前，可以說在漢語中，修飾語和中心語是自然順意的。但是在蒙古語中，“美味的”修飾的是整個句子，將其放在后邊，出現了偏誤。

（二）多層定語語序偏誤分析

相對來說，出現多層定語的語序偏誤比出現單層定語語序的偏誤的概率要大很多。《現代漢語》（增訂五版）上對多層定語是這樣下的定義：“定中短語加上定語就形成多層定語。”書中舉的例子是“一只大白雞”。在對外漢語教學中，多層定語的語序也是教學的一大難點之一。

在25個定語語序偏誤句子中，關于多層定語的語序偏誤就占了15個。

（5）*老師讓我寫三篇文章關于泰國旅游景點。（HSK動態作文語料庫，泰國）

（6）*我有十分驕傲一件事情，就是來到中國學習漢語。（HSK動態作文語料庫，泰國）

（7）*漢語的我喜歡我們的老師。（HSK動態作文語料庫，蒙古）

（8）*我們有時間以后放學明天。（暨南大學中介語語料庫，蒙古）

例（5）中正確的句子應該是：老師讓我寫三篇關于泰國旅游景點的文章。“關于泰國旅游景點”是介詞短語作修飾語，在漢語中應該放在中心語“文章”的前面，并且中間要加上定語標志“的”，表示領屬。《實用現代漢語語法》中對“關于”的介詞短語也做了語法解釋：“由‘關于組成的介賓短語作定語時，后面要加‘的。”例（6）中正確的句子應該是：我有一件十分驕傲的事情，就是來到中國學習漢語。有一類數量短語的主要功能是限制名詞，作定語，但是數量詞要放在形容詞的前面。比如說一只小狗，不說小一只狗。

例（7）中正確的句子應該是：我喜歡我們的漢語老師。多項定語的排列其實是有一定的邏輯順序的，越靠近中心語就說明越重要。“我們”表示領屬，說明“誰的”;“漢語”表示“質料、屬性或范圍”，說明“什么”。很顯然，“什么”要比“誰的”重要，所以是“我們的漢語老師”。例（8）中正確的句子應該是：我們明天放學以后有時問。“明天”和“放學以后”是并列關系的多項定語，并列地修飾一個中心語。既然是并列，從理論上來說，應該是沒有限制的、自由的，但是實際情況卻并不是如此。并列關系的各定語的位置其實是固定的，有可能是按照重要性的大小、數量的多少等來進行升序或者降序排列。因此在例（8）中，“明天”從時間上來說要比“放學以后”大，應放在后邊，即：“明天放學以后”。

二、狀語語序偏誤分析

關于狀語，在《實用現代漢語語法》中這樣定義：“在短語中，狀語是用來修飾動詞和形容詞的。”狀語和定語一樣，也是句子中的重要修飾成分。充當狀語的詞有很多，比如：副詞、時間名詞、動詞（能愿動詞）、形容詞（特別是表示狀態的形容詞）等，還有一些短語也可以作狀語，但是可以說副詞是其中的典型代表。狀語也有一個明顯的書面標志“地”，但是狀語后面到底加不加“地”，這個情況卻很復雜。比如：雙音節程度副詞后一般不用“地”，可以說非常英明、格外高興等。但是強調其修飾作用時可用“地”，就變成了非常地英明、格外地高興等。狀語也可以分為兩類：一是限制性狀語，如：學了就用。二是描寫性狀語。描寫性狀語又可以從性質和狀態兩個方面進行描寫。

在對外漢語教學中，狀語語序也是教學難點之一，筆者收集到的外國留學生200個漢語偏誤句子中，出現狀語語序偏誤的句子有47個。

（一）單層狀語語序偏誤分析

在47個狀語語序偏誤中，單層狀語語序偏誤的句子共有20個。

（9）*我刷牙晚上七點。（HSK動態作文語料庫，泰國）

（10）*這是第二次她來北京。（暨南大學中介語語料庫，泰國）

（11）*他喜歡特別去打球兒。（HSK動態作文語料庫，蒙古）

（12）*他愛只漢語。（山西大學語料庫，蒙古）

例（9）中正確的句子應該是：我晚上七點刷牙。在漢語中，狀語的位置整體上也是按照“狀語+中心語”的模式。關于狀語的位置，在泰語中和在漢語中有時候基本上是一樣的，無論是泰語還是漢語，都說我正在吃飯。但是就某些詞語來說，在泰語中作狀語的時候，它的位置又很靈活，也有可能在所修飾的成分之后，說成：我們一起學習常常，還有一部分前后都可。所以在實際的漢語學習中，狀語錯序問題也還有很多。例（9）中是時間名詞作狀語，對比泰語和漢語的語序，我們可以發現時間名詞在泰語中的位置其實很靈活，放在句首句末都可以。但是在漢語中，時間名詞必須放在動詞之前。所以應該是“七點刷牙”，出現這種偏誤的原因應該是母語負遷移。例（10）中正確的句子應該是：這是她第二次來北京。這是一個主謂短語作賓語的句子，“第二次”是“來”的修飾成分，且強調“第二次”。泰國學生在說話時有時也會有強調的意思，但是在此句中卻是把被強調的內容“第二次”放在了“是”之后，出現這種語序偏誤的原因是受到了泰語語法的影響。

例（11）中正確的句子應該是：他特別喜歡去打球兒。蒙古語中，狀語主要修飾的是謂語，這一點和漢語一樣。但是蒙古語中修飾謂語的狀語主要是由動詞或動詞短語充當，語序是“主語+狀語+謂語”。當然，在蒙古語中有時也需要有強調的意思，一般要將狀語放在句首表示強調。在例（11）中，程度副詞“特別”修飾的是動詞“喜歡”，應該放在之前，整個句子表達的是一個人的想法。例（12）中正確的句子應該是：我只愛漢語。在漢語中，副詞“只”作狀語應該放在動詞“愛”之前，“他愛漢語”是句子的主干，副詞“只”用來限定的是范圍。出現這個句子偏誤的原因應該是受到了蒙古母語的干擾。

（二）多層狀語語序偏誤分析

“狀中短語整體加上狀語，就形成多層狀語。”多層狀語也可以分為并列關系、遞加關系、交錯關系三種。至于多層狀語的排序問題，究竟哪個前哪個后，許多學者也做了相關研究。如，黃伯榮、廖序東指出：多層狀語的次序問題比較復雜，哪個在前，哪個在后，取決于謂語內部的邏輯關系，取決于表意的需要。朱德熙也說：

“狀語的次序比定語自由些。大致的順序是：①表示時間的名詞或介詞結構，②表示所處的名詞或介詞結構，③副詞，④形容詞或動詞。”

在47個狀語語序偏誤的句子中，關于多層狀語的語序偏誤占有27個。

（13）下課后，你一起陪我去打球吧。（HSK動態作文語料庫，泰國）

（14）要是認真學習，就我會學好漢語。（暨南大學語料庫，泰國）

（15）我愛學漢語，但是常常學的時間沒有。（HSK動態作文語料庫，蒙古）

（16）今天，我和一起姐姐去打羽毛球。（山西大學語料庫，蒙古）

例（13）中正確的句子應該是：下課后，你陪我一起去打球吧。這句話的主語是主謂結構的“你陪我”，謂語是“去打球”，那么狀語“一起”應該放在主語和謂語之間、中心語“去打球”之前，即：“一起去打球”。泰國學生形成這種偏誤的原因可能是因為目的語過度泛化。例（14）中正確的句子應該是：要是認真學習，我就會學好漢語。“要是……就……”是假設復句，“就我……”是“只有我……”的意思，比如“就我有書”的意思也就是“只有我有書”。在例（14）中“就我”不符合整個句子的意思，所以“就”應該放在“我”之前。

例（15）中正確的句子應該是：我愛學漢語，但是常常沒有學的時間。在漢語中“沒有”應該放在“學”的前面，因為“沒有”是否定副詞，“學”是動詞，否定副詞應放在動詞的前面。但是在蒙古語中，否定副詞放在動詞的后面。例（16）中正確的句子應該是：今天，我和姐姐一起去打羽毛球。這個句子中，狀語有“和姐姐一起”，“和”在這里是連詞，后面緊跟的應是對象，所以應該是“我和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