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搶劫罪是財產型犯罪,所侵犯的是雙重客體,犯罪對象既包括各種公私財物,也包括他人的人身。在實踐中對于區分搶劫罪的既遂標準眾說紛紜,因此,對搶劫罪的既遂與未遂予以分析,對我國司法實踐以及學術研究具有重要意義。
關鍵詞 搶劫罪 既遂 未遂 結果加重犯 情節加重犯
作者簡介:曾祥云,重慶大學法學院。
中圖分類號:D924.3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9.07.106
一、問題的提出
搶劫罪,所侵犯具有雙重客體,是侵犯財產的嚴重犯罪。刑事立法考慮到這種犯罪具有較大的社會危害性而未對搶劫的數額和情節做出規定,但這不代表在具體司法實踐認定中不考慮數額和犯罪情節。如果搶劫情節輕微顯著危害不大的,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就可以按照《刑法》第13條但書的規定,不認定為搶劫罪,只是一般違法而已。在司法實踐中,對以下情形一般不以犯罪論處。比如說是為子女離婚、出嫁女兒自殺等事情所激怒,糾集親友多人去搶對方財物,要求賠償損失的,屬于泄憤、報復行為。這種情形下,就可以遵照但書規定,不按犯罪處理。
最高人民法院規定:搶劫罪侵犯的是財產客體和人身客體,造成搶劫既遂的必定是劫取財產和造成輕傷以上;兩者都沒侵犯的,屬于搶劫罪未遂。這是官方司法解釋相對客觀的說法,而在刑法學界中,對于搶劫罪既遂標準眾說紛紜。
二、我國對于搶劫罪既遂與未遂的爭論
(一)關于普通搶劫犯既遂標準的觀點
大致有如下幾種觀點:財產權利說、人身侵犯說、結合犯與非結合犯說、一般情節和加重情節區別說。
綜合上述觀點,多數刑法學界學者對于認定普通搶劫罪的既遂,是贊同獲取財物作為認定既遂的標準,當然,也有少數學者以人身侵犯作為相反的觀點。對于搶劫罪的加重犯即《刑法》第263條后半段規定的八類加重搶劫罪是否存在未遂問題爭論較大。
(二)關于加重犯既遂標準的觀點
對于刑法八類加重搶劫罪既遂與未遂的爭論,大致有如下兩種觀點:
一種觀點主張未遂形態不存在。 其依據在于:因為結果加重犯必須產生加重結果,也就是,只有搶劫致人重傷、死亡才構成結果加重犯,不存在這一法定結果,就不能叫結果加重犯的未遂,也即結果加重犯不成立。 因此,對于加重結果,只有構成與否,而無既未遂之分。
另一種主張加重搶劫罪存在未遂問題,但爭議之處在于存在范圍不同。一部分學者認為結果加重犯不存在既遂與未遂的區分,而其他七種情節加重搶劫罪仍然存在既遂、未遂區分。也有學者認為在《刑法》第263條規定的八種搶劫加重犯中,第五種搶劫致人重傷、死亡的,以及第四種多次搶劫的,只存在犯罪既遂這種形態而無犯罪未遂。
三、對普通搶劫罪既遂與未遂標準界定及評析
在普通搶劫罪而言,筆者贊同財產權利說,認為后三種觀點均有不妥之處。認定既遂與未遂,應該符合刑法分則的條款,做到罪刑相適應。因為我國刑法將搶劫罪納入了侵犯財產權利罪這一犯罪客體,所以理應其既遂標準是財物的獲取。由于犯罪分子的主要目的在于劫取財物,造成人身傷亡通常只是其犯罪中為實施劫取財物目的所致,因此,搶劫罪的社會危害性主要表現在侵犯財產權利方面,財產權利才是搶劫罪所危害的主要客體,所以,刑法分則把它納入在侵犯財產罪客體中,而沒有放在侵犯公民人身權利這類客體中。因此區分搶劫罪的普通情形的既遂和未遂標準是在于是否取得財物。但是,當犯罪分子實施搶劫行為中致人重傷、死亡時,在這種情況下,其所侵犯的雙重客體主要是人身權利方面,人身權利的社會危害性高于財產權利的社會危害性。所以侵犯人身權利成為主要客體,因此,這種情況下無論是否取得財物,搶劫既遂形態已經實現。這是符合《刑法》第263條規定的,也是符合立法精神的,也有利于保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保護人民的安全。
第二種觀點是以人身權利是否遭受嚴重侵犯作為搶劫罪既未遂的標準,這是不符合立法宗旨的。誠然,搶劫罪侵犯的客體是復雜客體,即財產權益和人身權益,但國內外刑法都將本罪納入在財產型犯罪這一部分中,就說明立法者將財產權利考慮在首位,而將人身權利保護放在其次位置,在實踐中犯罪分子的最終目的在于獲取財物,因此,拋棄是否取得財物來討論搶劫罪既遂與未遂是不正確的。
第三種觀點是以是否為結合犯來區分本罪的既遂與未遂,結合犯是指刑法將本來獨立的不同罪名并列在一起,規定為一個新罪名的情況。 我國將搶劫罪定義為以暴力、脅迫或者其他方法搶劫公私財物,由此觀之,暴力行為只是搶劫的手段而已,并不是單獨的犯罪構成要件,而劫財行為只是搶劫之目的,暴力行為和劫財行為是手段與目的關系,將二者單獨看成犯罪構成要件來結合為搶劫罪這是不符合法理的。
搶劫罪在司法實踐中的認定較為復雜,筆者認為,搶劫罪之犯罪,必然包括兩個行為:一是手段行為,二是目的行為。這兩個行為雖有一定的聯系,但不可混同。因為沒有手段行為,就不可能有奪財的目的行為;而如果沒有奪財的目的行為,即使有手段行為,也不能歸結為搶劫罪,因為刑法反對“客觀歸罪”。舉個例子,行為人甲看著路人乙的身上佩戴著的珠寶,想起自己前幾天自己被小偷偷走的珠寶,和乙穿戴的一模一樣,于是甲氣不可遏,沖上乙面前基于暴力壓制反抗奪走珠寶,在這案例中,如果我們認為行為人甲實施了暴力行為并獲取財物,就模糊地斷定甲觸犯了搶劫罪,這顯然是不科學的。因為行為人甲沒有故意犯罪奪取財物的意思,否則就是“客觀歸罪”。故我國臺灣地區刑法學者林山田認為強盜罪本質是“雙行為犯罪”,即強盜罪是行為人之強暴脅迫或其他不法行為,只是為了達到不法取得目的之手段,而結合于強盜罪質中 。
四、對搶劫罪的加重情形下是否存在既遂與未遂的分析
對于一般情節和和加重情節區別說,筆者認為分析搶劫罪的既遂與未遂應該區別對待,應該區別說明:即存在一般意義上的搶劫罪和加重情形下的搶劫罪之區分。搶劫罪在一般構成要件中為財產取得作為其既遂標準,而在《刑法》第236條下半段規定的八種情況下,則是搶劫罪的加重情形。
對于這八類加重犯,除搶劫致人重傷、死亡外(結果加重犯),其余七類加重情節,均應存在搶劫罪既遂與未遂問題,按照《刑法總論》的關于基本犯與加重犯之規定,其界定不僅包括搶劫罪基本犯罪構成要件中滿足獲取財產這一要素,還要包括加重情形中的其他情形,二者構成搶劫罪加重情形的既遂。其具體理由是:
第一,刑法規定犯罪情節有兩種:定罪情節和量刑情節,其中,量刑情節影響量刑,而不是定罪。搶劫罪的加重情形的出現,刑法對其規定處以更為嚴重的刑罰,這是符合罪責刑相統一原則的,因此這些加重結果和加重情節都屬于搶劫罪的量刑情節,這不影響定罪,只影響量刑。
第二,承認搶劫罪加重犯存在既遂與未遂的形態,有利于期待犯罪行為人進行犯罪中止,從結果犯來講,犯罪未遂與犯罪中止是具有相同的客觀形態。但是,如果不承認加重犯既遂與未遂形態,那么不利于犯罪行為人中止犯罪,避免較大的危害結果發生,也不利于法制建設。
五、界定搶劫加重情形既遂與未遂標準
筆者認為,結果加重犯的罪過形式的理解,應該就結合本國立法和司法實踐作具體事情具體分析。據此,我國刑法中搶劫罪結果加重犯應該包括故意殺人,這既符合我國的立法原意,又符合我國的司法實踐。
因此,如果犯罪行為人對于的搶劫罪結果加重情形的心理態度是故意的,當加重結果出現時,則搶劫罪加重情形既遂,如果犯罪行為人出于過失心理,只有刑法規定的才負有刑事責任,才討論既遂、未遂。舉個例子,比如說甲路上遇到乙,見乙穿著珠光寶氣,于是掏出刀威脅乙交出財物,乙不從,于是甲就將乙在爭執中將乙捅成重傷,拿走乙的錢財就跑路。基于此,我們不難得出,甲對于乙造成重傷的后果是心理態度是故意的,現在出現了乙重傷的結果,因此,這重傷結果出現就是甲搶劫罪加重犯既遂的標志。若此案例中甲對于乙重傷結果是過失的,則只要法律明文規定為犯罪時,甲才構成加重結果犯罪,而不討論既遂、未遂形態。
六、結語
因此,筆者認為:對于搶劫罪普通犯既未遂標準,筆者贊同“財產權利說”,對于已經取得財物的,成立搶劫罪既遂,反之,未遂。對于搶劫罪加重犯,搶劫罪情節加重犯采取“是否取得財物”為既未遂標準,而對于搶劫罪結果加重犯,從行為人罪過心理加以考慮:若行為人是故意心理,則是采取重結果發生作為搶劫罪加重犯的既遂標準;若行為人出于過失心理,則只存在結果加重犯,而無既未遂形態。
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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