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淑貞,陳希曦,廖勇彬,黎平,梁輝洪
(廣東省江門市中心醫院生殖中心,江門 529030)
生理狀態下,排卵前一個成熟卵泡里的顆粒細胞在黃體生成素(LH)峰的作用下黃素化,分泌極少量孕酮(P),約1.59~3.17 nmol/L。但在控制性促排卵(COH)中,多個卵泡發育會導致非黃素化的P提前升高。Venetis等[1]對超過60 000個新鮮胚胎移植周期進行Meta分析發現,促排卵過程中隨著HCG日血清P的上升,從0.8 ng/ml(2.54 nmol/L)到3.0 ng/ml(9.51 nmol/L),臨床妊娠率持續下降。目前,大部分醫師都是以扳機日P≥4.76 nmol/L作為取消新鮮胚胎移植的標準[2],本研究通過對2 423個新鮮胚胎移植周期臨床資料的回顧性分析,觀察促排卵過程中晚卵泡期血清P升高天數對臨床結局的影響。
回顧性分析2011年1月至2018年9月在我院生殖中心行IVF/ICSI-ET助孕治療的2 423個周期的臨床資料。在COH過程中,按照晚卵泡期至HCG日血清P水平及升高天數分為4組:血清P均<3.17 nmol/L者為A組,共1 445個周期;在晚卵泡期P≥3.17 nmol/L僅1 d者為B組,共734個周期;從晚卵泡期至HCG日P≥3.17 nmol/L共2 d者為C組,共223個周期;從晚卵泡期至HCG日P≥3.17 nmol/L共3 d者為D組,共21個周期。比較4組間患者的IVF妊娠結局。再按不同促排卵方案分為短效長方案組、長效長方案組、超長方案組、改良方案組和卵泡期長方案組,比較同一促排卵方案下P升高持續天數對妊娠率的影響。
納入標準:(1)年齡<40歲,基礎卵泡刺激素(FSH)<10 U/L;(2)不育原因包括輸卵管盆腔因素、子宮內膜異位癥、不明原因不孕及男方因素等;(3)行IVF-ET助孕失敗≤3次。
采用黃體期長效長方案、黃體期短效長方案、改良降調節方案、超長方案、卵泡期超長方案進行控制性促排卵。
1.黃體期長效長方案:在月經的黃體期中期,予促性腺激素釋放激素激動劑(GnRH-a,達菲林,益普生,法國) 0.9~1.5 mg單次降調節,降調節后16~18 d,檢查血清FSH、LH、E2和P水平,并進行陰道B超檢查,若達到降調節標準(E2<109.8 pmol/L,FSH<5 U/L,LH<5 U/L,竇卵泡直徑<5 mm,子宮內膜厚度<5 mm)后,予促性腺激素(Gn)促排卵。根據患者的年齡、體重指數(BMI)、抗苗勒管激素(AMH)、竇卵泡數調節Gn的使用劑量(150~300 U/d)。當優勢卵泡直徑≥16 mm時,每天B超監測卵泡生長,當2~3個主導卵泡平均直徑達18 mm時,當晚肌肉注射人絨毛膜促性腺激素(HCG,珠海麗珠集團)8 000~10 000 U,36 h后在陰道B超引導下穿刺取卵,取卵后4 h行IVF/ICSI授精。3 d后進行卵裂期胚胎移植。
2.黃體期短效長方案:在月經的黃體期中期,予短效GnRH-a(達必佳,輝凌,德國) 0.1 mg/d皮下注射16~18 d,達到降調標準后予以Gn啟動。余治療同前。
3.改良降調節長方案:促排卵的前1個月經周期黃體中期使用長效GnRH-a 0.375 mg降調14 d后檢測血清FSH、LH、E2和P水平,并進行陰道B超檢查監測卵泡發育及子宮內膜厚度,達到垂體降調節標準時,開始使用Gn,同時加用短效GnRH-a 0.15 mg/d(丙氨瑞林,安徽馬鞍山豐原制藥),持續使用至HCG日。余治療同前。
4.超長方案:排卵后5~7 d或使用短效口服避孕藥(OC)第15~17天予長效GnRH-a 3.75 mg降調節,28~30 d后第2次予長效GnRH-a 1.50~3.75 mg降調節。14~20 d后達降調標準開始使用Gn啟動。余治療同前。
5.卵泡期長方案:月經第2~3天予長效GnRH-a(亮丙瑞林,珠海麗珠集團)3.75 mg降調節,28~38 d后達到垂體降調節的標準,開始使用Gn啟動,余治療同前。
6.胚胎移植后黃體支持和妊娠結果判定:于取卵后的當天開始肌肉注射黃體酮注射液(浙江仙琚制藥)40 mg/d,至胚胎移植后12 d。
妊娠結局判斷標準:生化妊娠:胚胎移植后12 d,雖然有一過性血HCG升高,但超聲下子宮內外均未見妊娠囊,隨后血HCG下降,月經來潮。臨床妊娠:超聲下確認妊娠(超聲檢測探及孕囊),包括異位妊娠及未見胎心搏動的早期流產。若患者有多個孕囊,記為1次臨床妊娠。
7. 觀察指標:比較各組的受精率、可用胚胎率、優質胚胎率、臨床妊娠率、生化妊娠率等。可用胚胎率=可用胚胎總數/正常受精總數×100%,優質胚胎率=D3優質胚胎總數/正常卵裂總數×100%。
應用SPSS 21.0統計學軟件進行數據分析。多組均數比較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與LSD多重比較法比較。計數資料比較采用x2檢驗與調整P值(Bonferroni)方法進行多重比較。ROC曲線分析HCG日P對臨床妊娠率的預測價值,并得出最佳判斷點。以P<0.05表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4組患者的年齡、BMI、不育年限、基礎FSH、Gn天數、移植胚胎數比較均無顯著性差異(P>0.05)。各組間的Gn總量、HCG日E2、獲卵數比較有顯著性差異(P<0.01),移植優胚數比較亦有顯著性差異(P<0.05)(表1)。


組 別周期數年齡BMI(kg/m2)不育年限基礎FSH(U/L)Gn總量(U)**A組1 44531.07±3.7121.84±3.054.50±3.135.93±2.322 372.87±881.13B組73431.20±3.5722.68±2.714.37±3.025.75±2.062 511.81±877.27C組22330.89±3.5921.28±2.854.65±3.095.65±1.842 583.90±868.69D組2131.95±3.5020.77±1.765.71±3.935.50±2.082 434.70±879.00組 別周期數Gn天數HCG日E2(pmol/L)**獲卵數**移植胚胎數移植優胚數*A組1 44511.82±2.1512 104.24±6 106.8610.73±4.871.90±0.361.51±0.71B組73411.89±1.8214 921.67±6 436.0012.56±5.041.93±0.331.58±0.67C組22312.09±1.8614 286.41±6 081.1613.83±5.861.93±0.311.57±0.64D組2112.38±1.1212 653.54±3 815.5915.33±4.951.81±0.401.29±0.90
注:組間比較,*P<0.05,**P<0.01
A組的受精率顯著高于B、C組(P<0.05)。A組的可用胚胎率顯著高于C組(P<0.05)。A、B、C三組間的優質胚胎率比較無顯著性差異(P>0.05),但均顯著高于D組(P<0.01)。A組的胚胎種植率最高,顯著高于B、C、D組(P<0.01);B、C、D組間的胚胎種植率比較無顯著性差異(P>0.05)。4組間的臨床妊娠率、生化妊娠率比較均無顯著性差異(P>0.05)(表2)。
短效長方案的A組臨床妊娠率顯著高于C組(P<0.01),B、C、D組間臨床妊娠率比較無顯著性差異(P>0.05)。長效長方案、卵泡期長方案的4組間臨床妊娠率比較無顯著性差異(P>0.05)。超長方案、改良方案中均沒有血清P升高≥3 d的患者,A、B、C組間的臨床妊娠率比較無顯著性差異(P>0.05)(表3)。

表2 四組間患者臨床結局比較 (%)
注:與A組比較,*P<0.05,**P<0.01;與D組比較,#P<0.05

表3 四組中不同促排卵方案臨床妊娠率的比較 (%)
注:與A組比較,*P<0.01
根據扳機日血清P水平描繪ROC曲線。由圖1可見,曲線下面積(AUC)為0.561(95%CI0.538~0.584)。依據Youden指數計算,得到ROC曲線的最佳臨界值大約為2.93 nmol/L(即0.925 ng/ml),作為HCG日P升高影響臨床妊娠的最佳判斷點,該點對應的敏感度為52.9%,特異度為43.0%。

圖1 扳機日P值預測臨床妊娠的ROC曲線
COH過程中,高水平的FSH促使多個優勢卵泡發育時,血清E2增加[3],黃素化的顆粒細胞數量增加,合成的P也增加。有學者認為,P升高可能對卵母細胞質量沒有影響[4],但是,Huang等[5]對4 236個新鮮周期進行多元性回歸分析,認為當HCG日P升高到2.0~2.5 ng/ml(6.34~7.93 nmol/L),優胚率顯著下降。Vanni等[6]對986個IVF/ICSI周期進行回顧性分析,發現P水平和優質囊胚形成率成反比,ROC曲線分析P>1.49 ng/ml(4.72 nmol/L)時,優質囊胚形成顯著減少。徐玉萍等[7]也認為隨著HCG日P水平升高,優胚率、妊娠率逐漸下降;尤其P>9.54 nmol/L時,優胚率、妊娠率下降顯著。在本回顧性分析中,隨著血清P>3.17 nmol/L天數的增加,Gn總量增加,扳機日E2上升,雖然獲卵數增加,但是受精率、可用胚胎率、優質胚胎率均顯著下降(P<0.05)。我們推測,P≥3.17 nmol/L 是決定扳機時機的重要參考因素,否則卵母細胞利用率下降,優胚率下降,患者不能從中獲益,這可能也是D組患者移植優胚數顯著下降的原因。
胚胎著床是涉及子宮與胚胎對話的復雜過程。在子宮內膜分泌中期,孕激素誘導子宮內膜分化,對細胞因子、趨化因子和蛋白酶等的協同作用,影響到囊胚的附著及侵入子宮內膜[8]。有研究發現子宮內膜胞飲突的形成嚴格依賴于血清P的存在,P過早上升,則子宮內膜胞飲突過早出現,加速了子宮內膜著床窗的關閉[9]。Labarta等[10]發現促排卵過程中,P>1.5 ng/ml(4.76 nmol/L)的患者與正常者相比,參與子宮內膜調控的140個基因中,有25個作為子宮內膜容受性標志的基因發生異常調節。子宮內膜基因表達改變致使子宮內膜成熟加速,導致子宮內膜與囊胚發育不同步,胚胎種植率下降[11]。在本研究中,雖然移植胚胎數組間比較沒有顯著性差異,但B組較A組胚胎種植率和臨床妊娠率卻顯著下降,C組、D組的胚胎種植率、妊娠率也低于B組,但是可能由于樣本量少,比較尚無顯著性差異。進行ROC曲線分析發現,P的最佳臨界值約為2.93 nmol/L(即0.925 ng/ml),可作為HCG日P升高影響臨床妊娠的最佳判斷點。因此,提示在扳機日或者之前,當P≥3.17 nmol/L 時,子宮內膜已經由增殖期轉為分泌期,比胚胎發育時間提前2 d或以上。可以看到:不同促排卵方案中,隨著P≥3.17 nmol/L 的天數延長,臨床妊娠率均有下降趨勢,但是可能由于例數少,尚無顯著性差異。因此,我們認為,P≥3.17 nmol/L 較4.76 nmol/L更能反映子宮內膜容受性,與Huang等[3]的觀點一致。
多元回歸分析顯示,在IVF促排卵周期中,P升高與患者年齡、獲卵數呈正相關[12]。Werner等[13]在2014年對10 280個IVF/ICSI周期進行研究發現,由于添加外源性的Gn中LH和FSH比例不恰當,可能導致了醫源性的P水平升高,建議在COH中把握尿促性腺素或重組人促黃體激素/FSH的劑量比值,該比值控制在0.3~0.6,有利于控制P水平提前升高。所以,只有控制Gn劑量,必要時減量或者停藥,才能控制P提前升高,繼而提高新鮮移植的妊娠率[14]。最近,康奈爾的薈萃分析和多個大樣本的隨機對照研究均顯示,無論是正常人群還是卵巢低反應的人群,全胚冷凍后行凍融胚胎移植與新鮮胚胎移植比較,并沒有增加活產率[15-17]。
綜上所述,控制促排卵過程中晚卵泡期血清P的水平及升高天數,盡可能讓患者新鮮周期移植胚胎,是縮短患者等待活產時間的最佳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