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語學習者合作對話研究綜述

黃瑩

摘要：學習者合作對話研究從傳統二語習得研究視角下的互動研究發展到以社會文化理論為指導的語言相關片段研究。這一領域的主要研究內容有學習者合作對話組織形式、學習者合作對話的內容取向、學習者的語言熟練程度對語言相關片段數量和質量的影響和學習任務類型對合作對話的影響。研究還存在諸多局限，有待進一步深化和拓展。

關鍵詞：學習者合作對話；外語教學；語言相關片段

中圖分類號：H08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9324（2019）26-0175-02

學習者合作對話（collaborative dialogue）指的是兩個或更多學習者共同構建語言或關于語言的知識的對話。在外語教學過程中，外語學習者可以通過合作對話展開學習任務，他們在對話中商討如何使用所學語言完成學習任務，并對彼此的語言進行修正。

學習者合作對話研究發源于傳統的二語習得研究。上世紀80年代，二語習得研究者開始關注學習者之間的互動和這些互動過程中發生的意義協商行為。這些研究將學習者互動視為學習者遇到交流障礙時進行意義協商以達到相互理解的活動，并認為意義協商能夠促使可理解性的語言輸入和輸出的發生，從而促進語言發展。這個角度下，語言被認為是一種純認知建構，卻忽視了語言也應當是一種社會建構。不過，這些研究對學習者語言的分析得出了幾乎統一的結論，即學習者互動與那些以教師為中心的活動相比，能夠提供更多的語言輸出機會，能夠促成更多的語言自我修正和他人修正[1]。這些早期互動研究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學習者合作對話研究，它們以實驗法為主，幾乎從不研究自然教學過程，對學習者的語言發展過程很少進行跟蹤，只是在嚴格控制變量的實驗環境下進行數據收集，并不考慮社會文化環境對學習者互動的影響。

21世紀以來，社會文化理論的影響力增強，以社會文化理論為指導的外語教學研究者逐漸形成了對語言學習的新認知，它們認為學習是在社會中發生的以符號（特別是語言）為媒介的過程，學習首先發生在人與人的層面，然后才會內化進入個人層面。如果要讓學習在人與人的層面上發生，就需要激活最近發展區。諸多研究開始肯定學習者間互動對激活最近發展區的積極作用，并努力探索學習者們如何在最近發展區內協助彼此的語言學習[2]。社會文化角度的研究方法強調知識和意義是在一定社會環境中通過協作努力共同構建的，這樣一來，互動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學習者之間的合作對話作為典型的互動形式自然引起越來越多的關注。在合作對話中，學習者給出或接受彼此的幫助，為彼此搭建支架以順利表達意義，因此，兩人共同聚焦語言形式不僅是為了解決理解障礙（這是傳統互動理論的觀點），也是為了協作努力以得到更好的語言學習成果、更好地完成學習任務。合作對話既是認知工具也是社會工具，是讓語言學習發生的媒介。

合作對話研究主要通過分析語言相關片段（Language-Related Episode，后文簡稱LRE）進行，它是對話的一部分。通過LRE，對話成員談論已經產出或正在產出的語言，修正自己或他人的語言，質疑或反思語言的使用。許多研究表明，LRE體現語言學習進程，是語言學習發生的場所，有助于目標語的習得。已有的合作對話研究主要包括以下內容：

1.學習者合作對話組織形式。有研究表明兩兩合作對話的語言產出量大于小組合作對話，但后者的母語使用率低于前者，且后者的對話中成功解決問題的LRE數量更多[3]。研究還發現參與合作對話的學習者之間的關系比他們的語言熟練程度更能夠影響合作對話的質量[4]。Alastuey于2012年通過數據統計證明，不同母語的二語學習者進行合作對話的質量優于相同母語的二語學習者。以上研究都是在二語環境中進行，其結論在外語環境中的適用性還有待考察。

2.學習者合作對話的內容取向。有的研究認為學習者合作對話主要關注語言問題，但另一些研究卻顯示，學習者合作對話首先將大部分時間（53%）用于討論雙方的想法，語言問題的討論只占25%。2007年他的LRE分析發現，語言水平較高的學習者會更多進行詞匯方面而不是語法方面的討論[5]。Bell在2012年的統計數據表明游戲性質的合作對話比非游戲性質的合作對話更有利于學習者的語言記憶[6]。但是這些研究對導致合作對話內容取向的影響因素分析不足。

3.學習者的語言熟練程度對LRE數量和質量的影響。張薇2011年的研究表明熟練程度越高的學習者合作對話中LRE頻率越高，且成功解決問題的LRE數量更多[7]。Watanabe & Swain讓同一學習者與不同語言熟練程度的學習者配對，結果發現，與高水平人配對后LRE產出頻率更高[8]。類似的研究還有不少，但只有Abadikhah的研究證明了低于群體平均語言水平的學習者LRE產出數量反而更多[9]。但是這些結論對實際教學意義有限，畢竟實際教學更需要了解學習者如何通過合作對話提高語言熟練程度。

4.學習任務類型對合作對話的影響。合作聽寫被認為有助于中國外語學習者在合作對話中更好地聚焦語言形式[10]。Yilmaz在2011年也發現在實時計算機媒體通信環境下，合作聽寫比拼圖任務產出更多的LRE。De la Colina等除了證實以上結論，還發現文本重構任務甚至比合作聽寫任務更易導致LRE的產生[11]。Aldosari指出意義指向性更強的任務促使學習者將注意力集中于詞匯，編輯性任務則導致更多討論語法的LRE[12]。這些研究為合作對話的任務設計提供參考，但實際教學不可能永遠采用一種任務類型進行全程教學，幾乎沒有研究站在課程角度考察合作對話的有效性。

通過以上歸納可以看出，已有的合作對話研究還有很大的局限。首先，很多研究并非在課程教學的自然進行過程中收集數據，而是專門為研究設置一個孤立的學習環境，對實際教學的參考意義有限。其次，很多話語分析方法僅限于純量化的LRE頻率分析，缺乏話語內容的定性數據分析。第三，雖然有研究證明某種任務優于其他任務類型，但是僅涉及任務類型與LRE頻率的關系，還少有研究探索學習任務的設計實施具體環節對合作對話產出的影響，缺乏對教學實施具體過程的觀測和對學習者心理行為變化的關注。第四，即使在信息化時代，依然缺乏對網絡技術、移動媒體等參與的合作對話有效性進行研究。因此，未來的外語學習者合作對話研究還有很大的深化和拓展空間。

參考文獻：

[1]Roberts，M.A.（1995）.Communicative interaction in teacher-fronted classrooms and student dyadic tasks：a comparison.Presented at the 9th Biennial Japanese Studies Association of Australia conference，University of Queensland，July 1995.

[2]Foster P，Ohta A S.Negotiation for Meaning and Peer Assistance in Second Language Classrooms[J].Applied Linguistics，2005，26（3）：402-430.

[3]Lasito，& Storch，N.（2013）.Comparing pair and small group interactions on oral tasks[J].RELC Journal 44（3），361-375.

[4]Storch，N.，& Aldosari，A.（2012）.Pairing learners in pairwork activity[J].Language Teaching Research 17（1），37-48.

[5]Storch，N.，& Wigglesworth，G.（2007）.Writing tasks：Comparing individual and collaborative writing[J].In M.P.G.Mayo （Ed.），Investigating tasks in formal language learning （pp.157-177）.London，UK：Multilingual Matters.

[6]Bell，N.（2012）.Comparing playful and nonplayful incidental attention to form.Language Learning 62（1），236-265.

[7]張薇.合作型對話中學習者語言水平與二語學習關系研究[J].吉首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1，32（5）：139-142.

[8]Watanabe，Y.，& Swain，M.（2007）.Effects of proficiency differences and patterns of pair interaction on second language learning：collaborative dialogue between adult ESL learners[J].Language Teaching Research，11，121-142.

[9]Abadikhah，S.（2012）.The effect of mechanical and meaningful production of output on learning English relative clauses[J].System 40，129-143.

[10]鮑甜美，周炳蘭，顧煒俊.語言水平在語法聽寫任務中對focus on form的影響[J].Chinese Journal of Applied Linguistics，2013，（4）：479-494.

[11]De la Colina，A.A.，& Mayo，M.P.G.（2007）.Attention to form across collaborative tasks by low-proficiency learners in an EFL setting[J].In M.P.Garcia′ Mayo （Ed.），Investigating tasks in formal language learning （pp.91-116）.London，UK：Multilingual Matters.

[12]Aldosari，A.（2008）.The influence of proficiency levels，task type and social relationships on pair interaction：An EFL context[D].Unpublished doctoral dissertation.University of Melbour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