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英國新首相的五個話題

鄒松霖　仇旸

倫敦時間7月23日中午，英國保守黨競選委員會宣布，英國前外交大臣鮑里斯·約翰遜贏得該黨黨魁選舉，將成為英國下一任首相。

按照儀程，約翰遜隨后會到白金漢宮謁見英女王并獲任命，7月24日，正式接替特雷莎·梅。任期直到下一次大選。

約翰遜的勝利可謂是“毫無懸念”——回顧競選全程，約翰遜擊敗12位候選人、經歷16次投票程序、完成5場辯論、最終以92153：46656的壓倒性優勢擊敗競爭對手、現任外交大臣杰里米·亨特。

政壇勢如破竹，輿論界評價則喧鬧得多。

鑒于約翰遜屢次登上新聞頭條都事出尷尬——與女友打架招來警察、2012年慶祝英國奪得奧運會首枚金牌時被卡在滑索上……外國媒體圈素來以“金發怪咖”“失態大王”“英國特朗普”等辛辣稱號諷刺約翰遜。

但不管怎么說，作為以一頭金色亂發為標志的政治人物，約翰遜確實做到了成功將公眾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面對當下政治和社會都撕裂的“爛攤子”，約翰遜與英國前任首相們有何不同？他能否帶領英國走出脫歐泥潭？特雷莎·梅跌倒的地方，約翰遜能重新爬起來嗎？

關于英國的這位新首相以往的行事風格和做派，完全可以用“不走尋常路”來形容。他在競選時就曾語出驚人：干首相就要臉皮厚。

《中國經濟周刊》記者梳理了有關他的個人成長、職場經歷、政治觀點，以及其生活八卦等多方面的新聞素材和另類言論。

關于個人生活

穆斯林、猶太人和基督徒血統融成“熔爐式”精英

1964年，約翰遜出生于美國紐約，有英美雙重國籍，后來放棄美國國籍。

他先后就讀于英國名校伊頓公學和牛津大學，并擔任有政治家搖籃之稱的牛津大學辯論社主席。與英國前首相卡梅倫是同窗好友。

年輕時，約翰遜曾在《泰晤士報》《每日電訊報》等媒體做記者和編輯。彼時，即已經以言論火爆著稱。

身為記者時，他曾質疑地方當局廢除禁止促進同性戀的法律。當議員后，他還投票贊成同性戀者建立“民事伴侶”關系。他還曾公開指責時任首相布萊爾的對伊拉克政策。

2001年，他成為保守黨地方議員，正式開啟仕途。

2008年他出任倫敦市長，并連任到2016年5月。出任倫敦市長的那8年是他連續擔任公職時間最長的一次，這也是約翰遜政治生涯的高光時刻。

他擔任倫敦市長期間，還兼任了大都會警察局主席，倫敦的整體犯罪率在他執政期間下降了20%。他推出的街頭自行車租賃項目被稱作“鮑里斯自行車”，一些人甚至把倫敦奧運會稱作“鮑里斯奧運”。

也正因此，英國上屆大選時，倫敦民眾出乎意料地支持了約翰遜所在的保守黨。二戰后，倫敦一直是工黨的鐵票倉，但約翰遜主政后，倫敦成為一個“不喜歡保守黨，但喜歡約翰遜”的城市。當時，媒體甚至因此稱之為保守黨的“約翰遜驚喜（Johnson Bonus）”。

2016年，他被時任首相特雷莎·梅任命為外交大臣，2018年7月因反對特雷莎·梅“拖歐”舉措而辭職。

約翰遜表達欲旺盛，常常口無遮攔、出言不遜，得罪過的人包括美國前總統奧巴馬、美國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希拉里等，這在老派的英國政治圈顯得十分“另類”。

他對自己放話也足夠毒辣，早在2012年，已經是倫敦市長的約翰遜認為自己當選首相的幾率和被飛盤擊中身亡的概率差不多。

他的個人生活也風波不斷，曾有過說謊和婚外情丑聞，此次競選過程也曾差點因為家暴導致退選——第二輪選舉前，約翰遜被爆出深夜在公寓與女友吵架，甚至還傳出“耳光和女子尖叫聲”，惹得鄰居報警。家暴丑聞令約翰遜在第二輪選舉中開局艱難，遠沒有第一階段的領先幅度大。但約翰遜沒有直接回應這件事，而是發布一張夫妻恩愛合照，讓消息慢慢平息。

但支持他的人認為，不拘小節、充滿激情的個性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他提升知名度、打造親民形象。

分析認為，約翰遜的生活作風與執政性格很有可能與其出身經歷有關。他的曾祖父是有切爾克斯（西北高加索民族）和土耳其血統的土耳其內政大臣阿里·凱末爾。而他的母親則有著俄羅斯猶太裔血統。“鮑里斯”這個名字就是為了紀念與俄國的關系。約翰遜描述自己是一個“熔爐式的人”——穆斯林、猶太人和基督徒祖父母們血統的組合。

關于“脫歐”

“脫歐”急先鋒或加速無協議硬脫歐

國際社會對英國新首相最大的期待，仍是坐觀其如何主導英國脫歐進程。

而約翰遜素以“脫歐”急先鋒聞名。

10月31日，是此前歐盟與英國約定的退歐最后時限。

約翰遜競選期間就曾多次強調，英國即使不能與歐盟達成協議，也一定會在10月31日前完成，不會再推遲一天。

約翰遜接受采訪時稱，只要準備得當，就算不達成協議就脫歐，英國付出的代價也“微乎其微”。

實際上，早在2016年英國舉行“脫歐”公投時，約翰遜就是脫歐活動的領頭者之一。

彼時，他在演說中細數身為歐盟成員的英國每周要向歐盟支付3.5億英鎊，以及非法移民將毫無阻攔地通過其他歐盟國家進入英國，對英國主流價值觀形成沖擊。

約式言論激起不少英國人對歐盟的強烈不滿。此舉被指誤導公眾。

約翰遜那時稱，英國脫歐將成為“英國獨立日”，指責留歐陣營“可悲地低估了這個國家”，同時，他將歐盟形容為一個“破壞就業的引擎”。

輿論認為，約翰遜靠打“脫歐”牌發家——從公投開始就不遺余力支持“脫歐”，是他贏得首相職位的主要原因之一——登臺拜相后，在約翰遜主導下，英國更加可能既不與歐盟達成貿易協議，也不給予歐盟任何賠償，實現硬脫歐。

關于政黨政治

黨內焦、黨外患，攘外恐需先安內

分析指出，約翰遜上臺的最大契機，源于特雷莎·梅在脫歐問題上的軟弱無力。

特雷莎·梅版本的脫歐協議三次慘敗。留歐派質疑她的堅定性，希望換上更有力的執行者;脫歐派則對她的拖延愈發不滿，甚至還發生了多起保守黨脫歐派議員退黨的事件。

在辭去外交大臣的辭職信中，約翰遜表示，梅首相正帶領英國成為歐盟的“殖民地”。

在“脫歐”變“拖歐”的情形下，保守黨和英國民眾都希望有一個不懼“硬脫歐”的領導人帶領英國盡快走出困局。

但擺在約翰遜面前的局面并不美好。

經濟數據顯示，英國6月制造業、服務業和綜合PMI全線不及預期。制造業PMI指數報48，為近6年來首次跌破榮枯分界線。英國經濟正在面臨嚴峻考驗。

內政方面，英國媒體普遍預測約翰遜會使內閣“大換血”。其中，財政大臣哈蒙德和司法大臣高克已明確表示，如果約翰遜當選首相，他們將辭職。選舉結果公布前，負責歐洲和美洲事務的英國副外交大臣鄧肯宣布辭職。教育大臣彌爾頓也提交辭呈，表示她對無協議“脫歐”非常擔憂。英國路透社評論稱，內閣要員紛紛辭職凸顯英國議會反對無協議“脫歐”的強烈情緒。此外，英國央行行長人選也有可能進行更替。

政黨政治也不太平。保守黨內的離心情緒令全黨灰心喪氣，據報道，約翰遜當選后，將有多達6名保守黨議員考慮投奔自由民主黨。這將使他在下議院失去多數席位，將面臨必須與其他黨派聯合組閣的命運。

不遠處，還有虎視眈眈的在野工黨一直在看笑話。

分析認為，如果約翰遜堅持無協議脫歐，可能會激發保守黨內反無協議脫歐派、留歐派與工黨聯合起來，發動對政府的不信任投票。已辭職的保守黨財政大臣哈蒙德就暗示過，將會與工黨合作彈劾約翰遜。

關于英國外交

前外交大臣也難處理的棘手外交

美國總統特朗普第一時間在推特上祝賀約翰遜，“祝賀鮑里斯·約翰遜成為英國新任首相。他會很棒的！”

特朗普一直立場堅定地支持英國無協議脫歐。英國獨立黨領袖法拉奇稱，特朗普和美國大使告訴他，美國團隊有一個完備的計劃，只要英國脫歐，就向英國提供貿易優惠政策。

但在外交方面，歐洲多國因脫歐問題正頻頻向英國施壓。法國總統馬克龍此前警告，如果沒有充分理由，將不會再推遲“脫歐”。與此同時，歐盟也不會在與英國達成的“脫歐”協議上再做出讓步。

日益惡化的英國伊朗關系也是約翰遜將面臨的重大挑戰。

自英國于7月4日在直布羅陀海峽扣押了伊朗油輪“格蕾絲一號”，英國和伊朗的關系就緊張起來。而7月19日，伊朗在霍爾木茲海峽扣押了英國“史丹納帝國”號油輪，稱其違反了國際海事法規定。

彭博社稱，在解決與伊朗的爭端上，英國需要把握好平衡。美國自退出伊核協議之后，與伊朗的關系日趨緊張，但作為美國盟友的英國和歐盟立場一致，一直希望保留伊核協議。在這樣的情況下，英國一方面要解決與伊朗的互扣油輪問題，另一方面也要避免海灣地區局勢進一步升級。

上任伊始迎來伊朗“下馬威”，約翰遜如何通過解決伊朗問題展示自己的政治外交智慧，備受各方高度關注。

關于對華關系

中國“老朋友”，有望持續中英“黃金時代”

北京、倫敦相繼舉辦奧運會，時任倫敦市長正是約翰遜。可以說，新首相對中國毫不陌生，也算“老朋友”。

回顧約翰遜過往涉華言論，他對中國并不抱有敵意，甚至在中英“黃金時代”那幾年，他的表現充分顯示出他對中國的友善。

2005年，約翰遜曾經在《每日電訊報》上撰文說：“我們的孩子不必學普通話，中國不會主宰世界。”他后來又改口說自己判斷有誤，他自己在學中文，他的孩子也在學中文。

2008年北京奧運會閉幕后，時任倫敦市長約翰遜接過奧運旗幟，此后，他在倫敦市長任上，多次訪問中國。

2013年10月，他率商務代表團訪華，其間體驗了北京地鐵1號線。他在中國聽京劇、逛故宮、體驗高鐵、參觀在建的新機場，在英國進口商品購物節上打鼓、在南鑼鼓巷買了油條、和游客合影，還開通了個人微博賬戶。當時這一波波操作，賺足了中國人的好感。

約翰遜還在中國四處推銷倫敦的創意產業、新款巴士、折疊自行車。

2018年的訪華中，他提到，“7年前，我到過上海，那時，傳統的建筑與高樓大廈并立，已經讓我贊嘆。現在，我又看到了與7年前相比很大的變化，真是不可思議。我覺得上海所取得的巨大成功，讓任何一個城市都值得思考和學習。”“中國的經濟發展迅猛，由此帶給倫敦巨大的商機。中國正邁入嶄新的發展階段，這對于倫敦也是一個絕佳的契機，希望更多倫敦商家能帶來其經營理念，并在上海開店營業。”

輿論認為，約翰遜是中英兩國自由貿易的支持者。他任倫敦市長期間力排眾議與中國開發商簽署協議，在倫敦東部的皇家阿爾伯特碼頭引入大型中資基建項目，以期復興舊碼頭、打造新商圈。

外界分析，出任首相后，約翰遜將繼續力促英國“脫歐”后與包括中國在內的非歐盟國家強化經貿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