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竹枝詞中的灘簧風貌

李欣原

摘? 要：灘簧作為中國傳統曲藝，竹枝詞中保留了不少原始文獻，可以為其研究提供一個新視角。本文通過研究浙江十首記載灘簧的竹枝詞，分析灘簧演出盛況、流傳甚廣、雅俗之別三個主要特點。

關鍵詞：浙江;竹枝詞;灘簧

[中圖分類號]：J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9）-20--01

灘簧“是長江三角洲地區的人們對產生并成長于該地的由說唱嬗變為戲曲的表演藝術的一種習慣性的稱謂”[1]（1），其研究對戲曲發展史是不可忽略的。竹枝詞由民歌演變為文人詩體，明清達到創作高峰，與灘簧興起時間重合。唐圭璋認為竹枝詞“非僅詩境得以開拓，且保存豐富之社會史料”[2]（529），可見其可以為灘簧研究提供原始佐證。浙江作為竹枝詞創作成果最豐富的地區，又是戲曲曲藝大省，其濃厚的觀演氛圍必然會體現到竹枝詞中，據筆者統計，浙江地區有十首竹枝詞記載灘簧表演。

一、演出盛況

灘簧稱謂并不唯一，歷史上有對白南詞、灘頭、攤簧、花鼓戲、串客、鸚哥戲等六種叫法。

清余姚謝寶書編纂的地方詩總集《姚江詩錄》中收錄《四門竹枝詞》云“高結松棚錦繡排，傀儡燈戲鬧三街（正月）”、“妙選梨園越調多，紛紛各寺遞笙歌（九月）”[3]（P57）。“燈戲”、“越調”乃指灘簧。此組詩每月一作，其中就有兩首記述灘簧。

清嘉善陳祁的《清風涇竹枝詞》中“春臺好戲各爭強，忽聽新音韻繞梁。多少名班齊壓倒，讓他串客暫逢場。（俗于春日搭臺演戲，曰春臺戲。戲之有名者曰名班，富家子弟自聚演唱者曰串客）”[3]（P781） 。

道光之后，昆曲轉衰，同治年間溫州任官的方鼎銳在《溫州竹枝詞》中云“弦管朝朝那得閑，歌聲入語總綿蠻。當筵不愛西昆曲，更喚灘簧檔子班”、“粉墨登場笑語歡，滿樓燈燭爛銀盤。笙歌聒耳渾忘寐，觀劇人歸夜已闌。（溫俗喜演夜戲）”[3]（P830）。

清夏曾傳，號醉犀生，出身錢塘世家，其《杭城新婚百詠》云“知單分到姓名詳，賓客排班共暖房。聽厭戲文翻別調，晚來戲法早灘簧” [4]（P861） 。

二、流傳甚廣

十首竹枝詞所在地區為余姚、寧波、紹興、溫州、杭州。清代浙江劃分11個府，4個府都有灘簧蹤跡，其中余姚解放前屬紹興。杭州地處杭嘉湖平原，寧波、紹興地處浙中，溫州地處浙南山區，可見當時灘簧傳播范圍之廣。清嘉善徐涵《平川棹歌》稱“晴日春臺演劇場，新番花鼓自東鄉。聲聲唱人儂心曲，怪道伊家是女郎”[3]（P25）。東鄉指寧波市區以東地區。

就目前灘簧流傳情況，大部分仍活躍于地方舞臺。有的為甬劇、姚劇、甌劇所吸收，如寧波灘簧、余姚灘簧、溫州灘簧。有的保留原有曲藝形式，如杭灘。有以小戲形式繼續演出，如紹興灘簧。

三、雅俗之別

從演出地點來看。溫州灘簧有固定的營業性表演場所;官吏商人自備家樂，如《杭城新婚百詠》中邀請有名望的戲班子前，遞知單以表尊重;杭灘更是有固定的班社場地。相比之下，余姚灘簧和寧波灘簧的演出地點選在都市通衢或村前廣場臨時搭臺，就顯得比較隨意。

從觀演人群來看。戲曲“沒有明顯的等級劃分，但在追求戲曲藝術方面卻有著雅俗之分”[4]（P24）。溫州、杭州灘簧多為文人士紳觀看，有專門的行會組織表演，如灘簧檔子班、安康正始社;余姚、寧波、紹興灘簧多為百姓觀看，由社會底層人民表演，如雛妓。紹興人謝照在其《蕉影齋詩集》中有《陡亹竹枝詞》云“一曲春風月半窗，淡妝濃抹對銀缸。青銅三百誰沽酒，醉聽三娘花鼓腔”[3]（P624）。

從表演內容來看。溫州、杭州灘簧追求清雅，而余姚、寧波、紹興灘簧追求通俗。嘉善人孫燕昌，乾隆辛卯舉人，其《魏塘竹枝詞》中“抱箏雛妓盡風騷，辮發常拖小袖袍。枕上又翻花鼓調，鴛鴦村畔曉雞號。（鴛鴦村在九南區。雛妓皆辨發，衣小袖袍，登臺演戲，唱鄙俚之曲，曰花鼓調）”[3]（P914）。清余治稱“近日民間惡俗，其最足以導淫傷化者，莫如花鼓淫戲（吳俗名攤簧，楚中名對對戲，寧波名串客班，江西名三腳班）。所演者，類皆鉆穴逾墻之事，言詞粗穢，煽動尤多”[5]（P341）。而杭州“安康班以坐唱昆曲折子戲為主，詞句較典雅;伴奏又是藝人自操絲竹樂器，輕清秀麗”[6]（P236）。杭州光緒十七年舉人丁立中《武林新市肆吟》云“不是承平全盛時，也煩調索話南詞。夢梁錄后誰還解，銀字兒兼鐵騎兒。（攤簧亦彈詞之一種，亦呼安康，今習是業者設立公社，名安康正始社。其實攤簧之名為雅且古也）”[3]（P483）。杭攤行會組織在光緒晚年改稱安康正始社，意與當時被禁的花鼓、串客一類劃清界限。丁立中稱灘簧其實“為雅且古”，說明灘簧在發展過程中確實逐漸分化。

本文通過竹枝詞這一極具社會史料價值的文獻，挖掘有關灘簧的原始材料，讓竹枝詞成為灘簧研究的新載體來分析灘簧特點，借此希望能促進灘簧的傳承。

參考文獻：

[1]朱恒夫.灘簧考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

[2]丘良任編著.歷代宮詞紀事·竹枝紀事詩[M].南京：鳳凰出版社，2012.

[3]丘良任，潘超，孫忠銓主編.中華竹枝詞全編（浙江卷）[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7.

[4]宋希芝.戲曲行業民俗研究[M].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015.

[5]王利器.元明清三代禁毀小說戲曲史料[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

[6]朱恒夫主編.中華藝術論叢 2 灘簧研究專輯[M].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