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宇
【摘 要】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是《資本論》里一個重要概念,在《資本論》邏輯框架中起著關鍵作用,貫穿商品經濟基本矛盾始終。學術界對該概念的理解由來已久,眾說紛紜。關于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的理解,主要存在兩方面的爭論。爭論一是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存在幾種含義,爭論二是社會必要勞動時間與商品價值量決定存在何種關系。在兩大爭論之下又存在著分歧,至今仍未有定論。
【關鍵詞】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含義論;商品價值量決定論
一、引言
《資本論》第一、三卷中,馬克思兩次提到“社會必要勞動時間”這一概念。由于馬克思并沒有明確向讀者交代兩次出現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是否為同一個概念,于是關于這兩種“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的含義在學術界眾說紛紜,一直沒有定論。筆者將收集、整理我國近30年來的關于此問題的文獻資料,對這一問題進行一次較為完整的梳理。
關于馬克思在《資本論》中兩次提及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筆者將以往的相關文獻資料進行匯總整理后,發現對這一問題的爭論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第一,“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兩種含義是否存在;第二,假如“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存在多種含義,商品價值該如何決定。
二、爭論一之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存在幾種含義
(一)一種含義論
第一種觀點認為,只有一種社會必要勞動時間。這種觀點內部又有分歧。
張正翔、陶征等學者提出《資本論》中只存在一種社會必要勞動時間,這一概念多次出現,含義都是同一的,沒有層次差異。張正翔認為,馬克思的商品價值量思想具有一貫、完整、發展的特點,決定商品價值量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是簡單、無質和一般、社會的,作為一個整體不可分割。陶征認為,《資本論》中不存在兩種含義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資本論》第一卷和第三卷出現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本質上是一致的,分別從個別商品和總體商品予以規定,都以供求一致作為假設前提。
而楊青龍、伍世安、李炳炎等雖然也認同只存在一種社會必要勞動時間,但他們認為這種含義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又是具體從不同層次進行展開分析的。楊青龍、伍世安認為,按照《資本論》寫作思路,除了在《資本論》第一、三卷中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I和II,還可從時空維度規定社會必要勞動時間III和0,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分解為四個層次。
李炳炎認為,不存在兩種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社會必要勞動時間自始至終都是一個四層含義統一體的概念。這四層含義分別體現在生產過程、流通過程、再生產過程和世界市場四個方面。
綜上所述,關于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概念一種含義論的理解主要是從以下是三個方面入手的:第一個方面是根據《資本論》引文的文本表達、引文文字意思進行理解的;第二個方面是從抽象、基礎、簡單等概念范疇進行理解的;第三個方面是從歷史學、社會學、使用價值理論等角度進行理解的。而關于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為什么只存在一種含義的原因分析方面,主要是從以下五個角度進行闡述的:一是從勞動價值論角度進行分析的;二是從生產條件及供求關系角度進行分析的;三是從兩處出現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的同一性角度進行分析的;四是從原著表述及馬克思論述原意角度進行分析的;五是從區分“社會必要的勞動時間”、“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和“必要勞動時間”概念差異角度進行分析的。
(二)兩種含義論
第二種觀點認為,存在兩種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持這種觀點的有朱鵬華、孫萌陽、田園等。朱鵬華提到,首先從字面意思看,在《資本論》一、三兩卷中對社會必要勞動時間這一概念描述的文字是明顯有差別的,有這一點可以看出存在兩種含義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其次從《資本論》的整體邏輯關系看,即資本主義經濟發展的現實與《資本論》寫作的邏輯都表明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存在兩種含義,由此可以肯定第二種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客觀存在。朱鵬華、孫萌陽、田園認為,《資本論》中體現的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打通了價值到價格的通道,馬克思從價值形成到價格形成的抽象推理過程實際上揭示了市場機制,也就是兩種含義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機制。因此,可以肯定馬克思在《資本論》中兩次提到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即為兩種含義。
有部分學者從個體與總體、微觀與宏觀的角度來理解兩種含義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持這種觀點的學者有衛興華、孫惠愛等。他們認為《資本論》第一卷是從微觀、單位商品角度對社會必要勞動時間進行分析的,而在第三卷則是從宏觀、社會總量商品角度進行分析的。將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分為兩層含義不僅符合馬克思本人原意,同時與商品經濟的實際運行是相符合的。在資本主義私有制商品經濟中,一方面從微觀角度理解,各個生產者生產產品是為了交換從而實現產品價值,產品交換時的衡量尺度是社會必要勞動時間,而不是有差異的個別勞動時間。另一方面從宏觀角度理解,在社會化生產下,不同生產部門、企業之間存在著相互合作與制約的關系,結構就會存在社會總量商品供求結構失衡問題。
有部分學者從私人勞動與社會勞動這對商品經濟矛盾的角度來理解兩種含義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持這種觀點的有張素芳等。他們認為,生產商品耗費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決定商品價值量。商品生產者生產的產品能否賣出去從而實現價值,由私人勞動轉化為社會勞動,一方面取決于商品生產者耗費的個別勞動時間是否與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相同,只有相同時商品生產者才能順利的將生產的產品轉化為價值。這里指的是《資本論》第一卷中出現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即第一種含義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另一方面,商品生產者生產的產品能否實現交換還取決于是否滿足社會需要,取決于商品生產者生產個別商品的私人勞動是否是社會總勞動中的必要份額。因此,生產的產品只有在這一必要份額里才能使得產品最終被賣出去,否則若超出這一必要份額,生產這些產品已耗費的勞動將會白白被浪費。這里指的是《資本論》第三卷出現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即第二種含義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
有部分學者從商品供求一致與否的假設前提角度來理解兩種含義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持這種觀點的有衛興華、李濟廣等。他們認為,第一種含義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以一定的市場社會需要為前提。離開這種社會需要就沒有商品交換,也就沒有商品的價值決定問題。《資本論》第一卷分析商品價值決定和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時,是以全部商品都能正常銷售出去即供求一致為假定條件。第二種含義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則以供求失衡為前提,即以商品生產所耗勞動量不符合社會必需總量為前提。
綜上所述,學術界在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存在兩種含義的觀點方面主要是從以下六個角度闡述的:第一個角度是《資本論》第一和第三兩卷相關文字表達的角度;第二個角度是《資本論》整體邏輯關系的角度;第三個角度是個體與總體、微觀與宏觀的角度;第四個角度是私人勞動與社會勞動的角度;第五個角度是商品供求一致與否假設前提的角度;第六個角度是供給與需求理論的角度。
(三)統一與對立并存的含義論
第三種觀點認為,《資本論》第一、三卷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既不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含義,也不是一種簡單統一的含義,持這種觀點的有王惟中、洪大磷、叢松日等。王惟中、洪大磷認為,《資本論》第一、三卷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既不屬于兩個不同的范畸,也不屬于同一范疇的兩種含義,而是同時兼具差別性和同一性的屬概念和種概念。叢松日認為,《資本論》中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兩次出現,不能籠統的認作是一種含義。抽象與具體、一般與個別是兩種社會必要勞動時間關系之體現。
(四)多種含義論
第四種觀點認為,存在兩種以上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持這種觀點的有朱沁夫、劉解龍等。
朱沁夫認為,《資本論》里根本不涉及兩重含義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問題,很多人認為存在的第二重含義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實際上是必要勞動時間的第三重含義(另一種意義)。必要勞動時間的三重含義分別是工人個人生產其生活資料價值的勞動時間、整個工人階級生產全部生活資料價值的總勞動時間和生產恰好滿足整個社會所有成員對于特定產品在一定時間內所需要的總勞動時間。
劉解龍認為,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存在三種含義,每一種含義都指代了特定的內容,由此分別形成了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的三維結構,即時間、空間和實質內容,要想理解和體現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的完整含義與科學價值,就必須通過三位一體的角度去理解和運用它。
張亞認為,《資本論》中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存在四種含義。第一種含義與第二種含義即《資本論》第一卷與第三卷兩次出現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從個體與總體的角度來進行理解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的第三種含義作者將其表述為:在以下前提假設下:使用價值動態運動;社會總勞動在各種產品中的分配比例;以及一定的生產條件、勞動熟練程度和勞動強度,制造某種使用價值所耗費的勞動時間。第三種含義是以商品使用價值動態運動為基礎,突破了第二種含義的靜態限制。第四層含義可以定義為:加入自然物使用價值的動態變化,其他的假設前提還是與第三種含義下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相同,此時制造某種使用價值所耗費的勞動時間。第四種含義引入了自然物對社會勞動在各種商品上的比例分配的影響,突破了勞動產品的限制。
李炳炎認為,《資本論》中馬克思對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的分析是從抽象到具體、靜止到運動、簡單到復雜循序漸進地全面而深刻的演繹過程。從他的分析過程中可以將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歸上述張亞的觀點一致。第三層含義,是指“再生產商品所耗費的勞動時間”。第四層含義,是指國際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是世界范圍內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的四層含義之間是相互聯系、不可分割的,后一層含義必然是前一層含義的進一步深化深入與具體化。這四層含義有機構成了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的內涵和外延。
綜上所述,在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多種含義論觀點下,存在“三種含義論”和“四種含義論”。在“三種含義論”方面,相關學者主要是從以下兩個角度出發的:第一個角度是同一部門、加入社會需求、世界范圍角度;第二個角度是抽象、靜態具體、動態再生產角度。在“四種含義論”方面,相關學者主要是從以下兩個角度出發的:第一個角度是實踐深入、供求關系基礎上加入使用價值、自然物對社會勞動分配比例影響的角度;第二個角度是加入再生產耗費和國際市場的角度。
文章進展到此,關于“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爭論一”即學術界關于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存在幾種含義的文獻已總結完畢。總的來看,主要存在“一種含義論”、“兩種含義論”、“三種含義論”和“四種含義論”四種觀點,在各種觀點之下,不同學者的理解存在差異,因此上文在四大觀點分別列出后再次進行了具體分類敘述。各學者都對自己的觀點進行了相關論證,截止到目前,并沒有哪一種觀點被所有學者認同,仍處于爭論之中。
三、爭論二之社會必要勞動時間與商品價值量決定存在何種關系
(一)第一種含義決定論
第一種觀點認為,商品價值只由第一種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決定。持這種觀點的有衛興華、張忠勝、林崗等。
衛興華認為,一切價值決定都要以特定的供求關系作前提。特定的供求關系前提,會影響到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第一種含義的)由哪種勞動時間確定,繼而涉及到社會價值的具體規定界限,但這并不會超出第一種含義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決定價值的范圍。
張忠勝認為,從社會必要勞動時間與商品價值量的關系來看,只有第一種含義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決定商品的價值量。根據價值轉化的不同范疇和層次,第一種含義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通過決定個別商品價值,再決定市場價值和生產價格。而第二種含義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則分別由價值、市場價值與生產價格三個不同的范疇和層次決定,而不是相反。
林崗認為商品價值只由第一種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決定,而第二種只參與商品價值決定的實現過程,價值運動的所有過程由兩者共同支配。
(二)第二種含義決定論
第二種觀點認為,商品價值只由第二種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決定。持這種觀點的有胡鈞、張廣興、張昆侖等。胡鈞、張廣興認為,生產商品實際耗費的勞動時間,只有在生產量和社會的客觀需要量一致時,才是社會必要的。所以,承認第二種含義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從根本上決定商品的價值量,正是勞動決定價值這一理論的本意所在。張昆侖認為,商品價值只由第二種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決定,與第一種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無關。唯有第二種含義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才現實地決定商品價值量,這是商品經濟發展的必然,是完全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歷史選擇。
(三)兩種含義共同決定論
第三種觀點認為,商品價值由二種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同時決定。持這種觀點的有朱鵬華、彭必源等。朱鵬華根據商品生產到交換的運動過程闡述了商品的質和量如何由兩種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決定。彭必源認為,商品價值量的實質內容實際上是由兩種不同含義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決定的,二者缺一不可,也不能互相替代,兩種含義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同時發揮作用,發揮作用的同時不受供求關系的影響。
(四)多種含義共同決定論
在“三種含義論”下,關于社會必要勞動時間與商品價值量決定的關系的理解主要存在兩種觀點,分別是第一種含義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決定商品的價值量和三種含義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共同決定商品的價值量。
在“四種含義論”下,關于社會必要勞動時間與商品價值量決定關系的理解比較統一,即學者們都認為四種含義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共同決定商品價值量。如李炳炎曾總結,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包括四層含義,四層含義之間內在的、緊密的邏輯聯系構成了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全面的、完整的定義。四種含義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在運動中決定價值的完整過程就是價值規律的全部內容。
綜上所述,在社會必要勞動時間與商品價值量決定的關系方面,學術界主要存在四種觀點,即分別為“第一種含義決定論”、“第二種含義決定論”、“兩種含義共同決定論”和“多種含義共同決定論”。
在關于社會必要勞動時間與商品價值量決定存在何種關系的爭論中,各學者的觀點也存在著很大的差別。根據爭論一中的不同含義論,各學者紛紛在不同含義論下提出了相關的商品價值量決定論的看法。關于爭論二,至今仍未能形成定論。
四、結論
以上學者分別從不同角度對各自的觀點進行了闡述和論證,至今仍未有定論。2019年正值新中國成立70周年,新中國在這70年里始終堅持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指導思想。關于馬克思著作中的重要概念理解,值得學者投入時間與精力加以研究,這必將促進馬克思主義思想的進一步傳承與發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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