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三首

嚴敬華

春天里，只想慵懶地走馬觀花

也許，春天的正確打開方式，莫過于

在一片陽光下流水般潛行

青黃不接的日子，梨花撇下綠葉

從上年的子房里托舉起今年的嫵媚

浦陽江畔。唐詩宋詞之中走出畫境

……苜蓿、三葉草、酢漿草、野芹新鮮如初

花花草草的語言錘煉出一種光芒

趁著柔軟，我們循著鮮活的笑容而來

那些相交多年的事物圍在身邊

以蔓延的決絕，一茬茬生長著往事

盛開在桃花源的，除了各色花瓣，還有

發霉的肉體和單薄的體溫……

全都泊在九曲十八彎里膨脹出一段春天

——如約而開，或者不期而遇

浦陽江上的鋼鐵記憶

一截喧囂退場。遺忘和孤獨

固化在浦陽江上，像兩道剖腹產的疤痕

拆去鐵線，有幸獲得另一種狹窄生命

結痂的水泥路寫著斑駁的年輪

這個午后光景，我們被這處季節取景框攔住

在時間的坡度上打量著靈魂

那骨感之身透著老故事，銹跡斑斑

巨大的螺絲旋進祖輩的況味

沒有戲劇性，只有場景

交替的虛實是永不停止的摧毀與重建——

在出世與入世之間，又一道新鮮傷口掀起

不遠處，是三百碼飛速綻放的花

安山玉泉堂里看戲

煮一壺春光，葉片在沸水里開出古典清香

茶湯里的戲劇人生，穿過光陰——

“思無邪”“奏其樂”，在朱氏家廟戲臺上

躺在村坊里的動詞觸摸南渡的靈魂

何必探究孔雀為什么東南飛

故事掉入杯中，自然泛開舌尖的回甘

我們定格回溯的姿勢

穿越喧囂，一朵飄移的云計算著慵懶

安山村微醺的春天

用一杯明前澄澈的山水，述說浮華

仿佛萬物都在聽，暗自生長的聲音——

落滿肩頭，又落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