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三首(3)

邢新娣

初冬的記憶

小船泊在湖面

鳥兒停在桅桿上，打盹兒

像所有相對靜止的事物一樣

立冬過后，它們放慢了生長或者死亡的速度

日光變短，變白

但更加溫和

像一個中年男人的目光

小心地停留在一個女人的身上

卻不再灼傷

在臨湖的落地窗前

我從一本詩集里抬頭

岸邊，黃色的野菊花突然熱烈了起來

語言在此刻死去。湖水

和我相視一笑

我們不約而同地

泛濫起來

命 運

我們有很多種方式，使自己

慢下來

比如整晚，在

伸手不見五指的屋子里

抄心經，如手指劃過黑色絲綢

清晰又凹凸有致

每個字都按照它們既定的方式排列

每一句偈語都有一個只可意會

不可言傳的秘密

人的命運可能也是早已寫在經書里的

秘密，真實不虛

不可逆轉。

我以敬畏之心保守著這個秘密

并以緘默與這個世界對話

寓 言

他太聒噪了，說了太多謊言

所以他被黑了。在寓言故事里

烏鴉就是溶解在黑夜里的

那只黑鳥

如果在黎明前，他能保持安靜

像睡熟了一樣

又或者，在白天

他唱著情歌流眼淚

“白天不懂夜的黑……”

他一定會聽到人群里的贊嘆：

“哇，他好美哦，真的好美哦！”

也許他可以高歌一曲

以此褪掉一身的黑

他一定可以像一只鸚鵡一樣

被豢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