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谷穴臨床應用規律古代文獻研究

高翠婷，賈龍飛

(1.廣州中醫藥大學 針灸康復臨床醫學院，廣東 廣州 510405；2.廣東工業大學 計算機學院，廣東 廣州 510006)

合谷穴是手陽明大腸經的原穴，在針灸臨床應用中頗為廣泛。現對合谷穴的古代文獻進行整理，采用數據挖掘技術，歸納分析并總結合谷穴的主治病癥、腧穴配伍、配伍主治病癥、刺灸法及禁忌證等內容，以求將其更好地運用于臨床，現將研究結果報道如下。

1 資料與方法

1.1 文獻來源

以湖南電子音像出版社出版的《中華醫典》[1](第5版)為基礎，作為數據源，以《中國醫籍通考》[2-3]《中國醫籍續考》[4]《針灸典籍考》[5]所引書目為參考，并根據《中國中醫古籍總目》[6]所列書目進行整理，將《中華醫典》中有關合谷穴的內容進行整理、分類并建立數據庫。《中華醫典》收錄了中國歷代醫學典籍1 156部，匯集了新中國成立前的歷代主要中醫著作，是規模宏大的醫學電子類叢書。

1.2 文獻檢索策略

在《中華醫典》中以合谷為關鍵詞，并補充其別名[7-13]，逐一檢索，搜索全文。因《中華醫典》中很多書目未做校正及句讀，如《針灸集成》《凌門傳授銅人指穴》等書，且部分書籍存在少數疏漏，故結合現有的經過校對的紙質書籍，進行手工檢索。具體檢索關鍵詞：合谷、虎口、合骨、四關、容骨、含口 、斧口。

1.3 納入標準

①合谷單穴治療疾病的相關條文；②合谷配伍其他腧穴治療疾病的條文；③涉及用合谷治療疾病的病案及針藥并用的條文；④歌訣、歌賦中記載合谷主治病癥的條文；⑤涉及刺灸法的條文；⑥禁忌性條文；⑦對于綜合性醫書中的條文只納入原始文獻；⑧完全相同的條文，而原始書籍已經亡佚的，納入年代較早的文獻。⑨對于同種疾病，后世醫家內容更加完善的取后者；⑨對于同源文獻，納入年代較早的，后世醫籍中重復引用的不納入。如《席弘賦》與《天元太乙歌》，屬于同源文獻，里面的內容基本相同，因此只納入其中1個。

1.4 排除標準

①古籍中對于合谷主治病癥的綜合概述性文字；②合谷作為經絡循行、疾病部位的定位性文字，如合谷疔、合谷刺等；③對于《黃帝內經》中未注明具體穴位，后世醫家對《內經》的注釋中有解釋為具體穴位而有爭議的條文；④有關子午流注應用的條文；⑤含鬼怪類疾病，如飛尸等條文；⑥合谷作為透刺的穴位；⑦病名指代不清的條文。

1.5 文獻預處理

病癥名稱及規范：提取條文后，對于條文中描述同一個疾病的癥狀進行規約，不同的疾病的相關證候進行離散。將病名參照《中醫藥主題詞表》[14]及現行中醫藥教材《中醫內科學》[15]《中醫外科學》[16]《中醫婦科學》[17]《中醫兒科學》[18]《中醫眼科學》[19]《中醫耳鼻咽喉科學》[20]等進行規范。如將“消癉”規范為“消渴”；“偏頭痛”“偏正頭痛”“頭頂痛”“醉頭風”規范為“頭痛”；“鼻流臭穢”規范為“鼻淵”。若某些疾病不能進行規范，則用古籍原始病名。

腧穴名稱與規范：在古代文獻中，可能因為帝王避諱、通假字、繁體字等原因導致腧穴存在別名，需要我們在做數據分析之前，將其規范為國際標準的腧穴名稱。例如：將“人中”規范為“水溝”；“呂細”“太谿”“大溪”“內昆侖”規范為“太溪”；“巨關”規范為“巨闕”……將文獻中涉及同名腧穴省略表述的內容規范為具體腧穴，例如：“三里”可同時為“手三里”“足三里”的別稱，可根據上下文，并查閱相關文獻規范為“手三里”或者“足三里”。

建立數據庫：將上述已經規范的條文，按照編號、文獻出處、朝代、作者、原始病名、規范病名、一次分類、二次分類、療法、穴位處方、注意事項錄入Excel 2016。按照合谷穴的單穴應用、配伍應用，分別建立單穴主治表、配穴主治表。其中，原始病名為古文獻中的命名，規范病名為經過上述規范化處理的病名；一次分類分為內、外、婦、兒及頭面五官類；二次分類則是將內科、頭面五官繼續分類，如內科繼續分為心系、肺系疾病等；穴位處方中，各腧穴間用英文“，”加以分隔，方便后續做數據挖掘以便軟件能夠識別與處理。

1.6 統計分析方法

數據庫建立完成后，用Python編寫程序進行數據分析。

2 結果

經過文獻預處理，共納入與合谷穴相關的條文646條，涵蓋79部中醫古籍，其中單穴主治條文64條，包括50種病癥；配穴其他腧穴應用的條文582條，包括219種病癥，涉及五官科、內科、外科、婦科、兒科等多個學科。刺灸法條文264條，使用治療方法5種。

2.1 合谷單穴主治疾病分析

合谷穴單穴主治病癥為50種，頻次為64。運用廣泛的疾病是頭面五官類的口齒病、眼病及肢體經絡類的上肢部疾病。從結果可以看出頭面五官類的病癥頻次最高，占比42.19%，是“面口合谷收”的具體應用；其次肢體經絡類的病癥、小兒病，其中肢體經絡類中用于治療上肢部病癥占據多數，是局部取穴及循經取穴的具體應用。

表1 合谷穴單穴主治病癥 (n)

2.2 合谷穴配伍應用分析

2.2.1 合谷配穴及歸經結果分析 納入條文中與合谷穴配伍的穴位數總共有303個，使用總頻次為2 758次，包含了十二正經、任脈、督脈及經外奇穴的穴位。與合谷穴配伍最多的腧穴為曲池穴，主要用于治療中風-中經絡、傷寒及肢體經絡等病癥。合谷穴配穴頻次排前40的穴位見表2。從與合谷配伍腧穴的歸經來看，手足陽經及督脈腧穴居多，其中足太陽膀胱經、足少陽膽經、足陽明胃經居于前3位。

2.2.2 合谷穴配伍主治應用規律分析 見表3，與合谷穴配伍治療疾病的條文共有582條，能夠治療219種病癥；包括中醫內科病癥99種，病癥頻次274次(占47.08%)；頭面五官類病癥58種，病癥頻次206次(占35.40%)；中醫外科疾病癥31種，病癥頻次47次(占8.08%)；中醫兒科疾病癥19種，病癥頻次29次(占4.98%)；婦產科病癥12種，病癥頻次26次(占4.47%)。可以看出合谷穴配伍其他腧穴多用于治療中醫內科疾病及頭面五官類疾病。頭痛(33)、喉痹(19)、中風-中經絡(19)、瘧疾(18)、牙痛(17)、翳障(16)、赤眼(15)、鼻衄(15)、催產(14)、口噤(11)排前10位。瘧疾、赤眼等病癥及合谷用于催產、治療心系病癥在合谷單穴應用中并未提及，表明合谷配伍其他穴位治療疾病可以擴大治療范圍并且起到協同增效的作用。

表2 合谷穴總體配穴及歸經關聯情況

圖1 合谷穴配穴歸經頻次

表3 合谷穴配伍應用主治病癥 (n)

2.2.3 合谷穴刺灸法應用分析 查閱古代文獻發現,涉及合谷的刺灸法的原文相對較少，大多數原文只是說明了某病癥取哪些穴位進行治療，并未提出是針刺還是艾灸；或有明確指出用針刺或者艾灸進行治療的文字，也未指出針刺多深，艾灸幾壯；僅有少數條文涉及具體療法。通過對條文進行整理總結，涉及合谷穴刺灸法的條文共264條，包含了針刺、灸法、推拿、刺血、穴位敷貼等5種療法，其中針刺法149次，包括針烙1次，占56.44%；灸法76條，包括燈火灸1次，占28.79%；推拿23條，包括小兒推拿，涉及推、拿、掐等手法，占8.71%；刺血8條，占3.03%；針灸合用7條，占2.65%；穴位敷貼1條，占0.38%。針刺深度有2分、3分、5分、1.5寸，一般針刺2～3分。灸法少則1壯，多至49壯，一般灸3～7壯。

3 討論

分析合谷穴的應用規律，發現合谷穴的主治規律主要體現在局部取穴、循經取穴。合谷單穴擅長治療頭面五官類疾病及肢體經絡類疾病。合谷治療頭面五官類病癥是經脈所過，主治所及運用的體現，與經脈循行密切相關，《靈樞·經脈》[21]云：“大腸手陽明之脈，起于大指次指之端……其支者，從缺盆上頸貫頰，入下齒中，還出挾口，交人中，左之右，右之左，上挾鼻孔。”《玉龍歌》[1]曰：“頭面縱有諸樣癥，一針合谷效神通。”從其主治病癥來看，發生于口周的口僻、唇緊、牙痛及咽喉類疾病多選用合谷穴進行治療。《靈樞·九針十二原》[21]云：“五臟有疾，當取之十二原……凡此十二原者，主治五臟六腑之有疾者也。”合谷為手陽明大腸經的原穴，按《靈樞·九針十二原》所說，合谷應擅長治療臟腑類疾病，但是，筆者通過對古代文獻的整理，發現并非如此。有學者提出五臟原穴診斷和治療本臟疾病，六腑原穴主治外經疾病[22]，根據“合治內府”這一觀點，及多方考證，腑病當選用下合穴[23]。根據上述合谷單穴總結規律，不難發現除了頭面五官類疾病，合谷治療肢體經絡類疾病有優勢，說明了合谷作為六腑原穴之一擅長治療外經病。

合谷穴配伍其他腧穴治療疾病，擴大了治療范圍。如合谷單穴并不主治癲狂、癇證等心系病癥，通過配伍可以治療此類病癥；合谷并不擅長治療肝膽類疾病，經過一定的配伍治療肝膽類疾病的廣泛程度僅次于頭面五官類疾病，排第2位。合谷配伍其他腧穴治療頭面五官類疾病如同單穴主治一樣，頻次最高。通過一定的配伍可以增強療效，起到協同增效的作用。

合谷穴的禁忌證一般是說孕婦禁針合谷穴，《備急千金要方》云：“妊娠八月，手陽明脈養，不可針灸其經(如商陽、二間、合谷、上下廉、三里、曲池、肩井、肩髃等穴是也)手陽明內屬于大腸，主九竅，八月之時，兒九竅皆成，無食燥物，無輒失食，無忍大起。”合谷配伍三陰交可用于催產，多部中國古代文獻引用徐文伯下胎這一案例，來說明孕婦禁針合谷、三陰交，原文說：“昔宋太子善醫術，出游見孕婦，診之曰：此一女也，令徐文伯亦診之，曰：此一男一女也，太子欲剖之，文伯乃以針瀉足三陰交，補手陽明合谷，應針而落，故妊娠不可刺。”[1]然而，日本·管周桂在《針灸學綱要》[1]中說：“一舊書禁針穴二十二穴，禁灸穴四十五穴，最忌刺合谷，而孕婦墮胎，或灸石門，則女子終身無妊娠……予頗疑之……孕婦麻木，刺合谷之二穴而愈。”列舉出多個刺灸禁穴而收效較好的病癥，認為對癥治療疾病，用對方法，無所謂禁穴；治不對證，或治不得法，周身都是禁穴。陳吉生[24]對孕婦禁針合谷、三陰交進行了探討，認為合谷為大腸經之原穴，大腸為肺之腑，主氣，氣當瀉不當補；三陰交為肝、脾、腎三經之交會穴，主陰血，血當補不當瀉；而徐文伯下胎正好是補合谷、瀉三陰交，氣盛而補，血虛而瀉，可能是造成下胎的原因，并提出瀉合谷、補三陰交補虛瀉實、調和氣血可能具有安胎效果；通過臨床觀察驗證了針刺合谷、三陰交并無引起孕婦流產的作用。因此，關于合谷禁忌本身存疑，我們在臨床工作中需慎重對待。

綜上所述，合谷穴作為手陽明大腸經原穴善治外經病，通過一定的配伍能夠增強療效；合谷禁忌證需辨證看待，不可拘泥于古代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