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主義思潮下的美術與文學

張芃

摘要：現代主義是20世紀上半期西方諸多具有反傳統特征的文學流派的總稱，涉及戲劇、電影、繪畫、音樂等諸多領域。19世紀80年代，法國的后印象主義、新印象主義和象征主義的畫家們提出“藝術語言自身的獨立價值”、“繪畫不做自然的仆從”、“繪畫擺脫對文學、歷史的依賴”、“為藝術而藝術”等觀念。本文通過對敘事性繪畫以及現代主義美術的視覺語言、藝術觀念的演變進行分析，認為隨著現代主義美術的發展，繪畫的“平面性”越來越突出，進而從敘事走向平面、極簡和抽象。另一方面，文學與現代主義美術密切互動著，現代主義美術呈現既追求獨立，又走向綜合的局面。

關鍵詞：現代主義；印象派；平面性；批判性；敘事性繪畫；文學

一、現代主義美術之源

從19世紀末開始，現代主義藝術就是指強調繪畫自律，即向繪畫的本質——平面性回歸和強化的繪畫。19世紀80年代，法國的后印象主義、新印象主義和象征主義畫家們提出的“藝術語言自身的獨立價值”“繪畫不做自然的仆從”、“繪畫擺脫對文學、歷史的依賴”、“為藝術而藝術”等觀念，就是現代主義美術體系的理論基礎。從印象派開始，種種轉變已經預示了繪畫語言的轉變，畫家們不再僅僅局限于傳統的敘事性法則。隨著西方現代主義的發展，印象派、野獸派、立體主義都對平面性的繪畫語言進行了一定的實踐和探索。不再局限于簡單地陳述某個事件，這樣文學性的表達，而是運用平面性的語言重新理解色彩、線條，塑造新形象。

二、現代主義繪畫向本質性回歸

現代主義美術希望丟棄“文學拐杖”而尋求獨立的一次重要的嘗試是1863年在落選沙龍展上馬奈《草地上的午餐》的展出。這是這種現代主義藝術對傳統藝術的顛覆，透露出了藝術想要擺脫文學敘事性的束縛。這一次，畫家不再平鋪直敘講故事，而是直接描繪塵世環境，把全裸的女子與衣冠楚楚的紳士放置在同一畫面，用鮮艷明亮的色彩來塑造物體、營造光感，進一步創造出視覺和情感上的新的表達。緊接著，立體主義繼續打破文學的敘事性，探索分割、破碎、重組的革新之路。1907年，畢加索《亞威農的少女》誕生了，他的創作理念來源于非洲的黑人木雕，但他將少女形象分割成無數碎片，打破了立體造型的束縛，向著更加自由的平面性語言發展。接下來，表現主義團體青騎士，對西方現代主義運動做出了更大的貢獻，而這個團體的領袖康定斯基為現代藝術史中的抽象藝術奠定了理論基礎。1962年《點、現到面》出版為當代的平面性繪畫作品提供了理論基礎。

從這些現代主義藝術的一次次革新實踐中可以看出，在現代主義藝術自律的道路與文學的“敘事性”是有一些沖突的，即現代主義藝術對傳統藝術的一種顛覆和突破。傳統藝術強調明暗透視法則，現代主義藝術強調用色彩營造光感；傳統藝術看中畫面的整體性，而現代主義藝術打破、重建的恰恰就是這種整體性。現代主義藝術就是以回歸“平面性”回到藝術本身而向傳統宣戰，力圖擺脫對文學的依賴。

20世紀下半葉美國當代藝術理論與批評家格林伯格認為，各門藝術之所以獨立或區別于其他藝術，就在于他們所特有的“媒介”包括平面、色彩、線條等因素，在格林伯格看來，“平面性”是繪畫所獨有的區別于其他藝術的最本質的特征，它不是來自其他藝術的效果與特性，而是繪畫之所以成為繪畫的根本。① 現代主義就是要求繪畫向這一本質特性回歸，亦即向平面性發展。社會的發展必然影響著藝術作品的語言表現形式，任何一種藝術形式的新式樣的產生必將順應其時代背景。現代主義藝術確定擺脫文學的“拐杖”，通過回歸“平面性”之后，必然需要進一步的尋求有效地藝術形式去表現“平面性”。

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美國藝術開始崛起，出現了抽象表現主義，現代藝術開始走向“抽象”走向“極簡”。安迪沃霍爾是西方現代最具影響和最具創造性的畫家之一，他用海報圖片的形式、以平面性的圖示的繪畫語言來表達他對所處時代的看法。他把可口可樂瓶子、美元鈔票、瑪麗蓮夢露的頭像等等取自大眾傳媒的圖像作為基本元素在作品中重復排列，希望以現代高科技印刷技術來取代架上繪畫。他是把繪畫的平面性發揮到極限的藝術家。

這些藝術家證明著，它們有意識地忽略了一些細節，用簡化、夸張、扭曲、強調其他食物的方式來表達他們的情感，企圖弱化現代主義美術與文學的聯系。

三、現代主義繪畫與文學的自我表達與主觀性

但是，在現代主義藝術中，往往是不存在真的摒棄文學的“拐杖”的，在現代主義藝術回歸“平面性”探索的道路上，現代主義藝術對文學的“敘事性”也有新的認識，在尋求獨立的同時，另一方面開始走向綜合。

一篇對《一個畫家的筆記》（notes of a painter）1908年11月的文章中，馬蒂斯寫到：“以構成人類和事物膚淺存在的連續瞬間為基礎，并不斷修改和改造它們，那他就可以找到一個更真實、更本質的特征。藝術家們會抓住這些，以便他能創造出一個更持久的印象。”②

自我表達和主觀性是現代主義文學的表現方式之一，畢加索的作品同樣很好的傳達了這一點。《格爾尼卡》———畢加索用抽象的、色彩的、平面性的語言敘述了一場客觀存在的戰爭。它真實地描繪里西班牙城市格爾尼卡遭德軍飛機轟炸后的慘狀。用黑、百、灰三種顏色、抽象的構圖形式，黑白單色中包含著更強烈的痛苦，表達了自己內心的憤怒與一腔正義。畢加索熱愛創新藝術，但并未放棄對現實的表達。

19世紀的畫家與理論家、詩人的關系密切，很多畫家親自寫文章闡述自己的藝術理論，因此發起與文學領域的象征主義理論很快就滲透到了造型藝術之中。莫羅的《莎樂美在希律王前跳舞》等畫作在沙龍展出時，也受到了當時印象派畫家的抨擊。莫羅在精神層面開了一道門，他的畫作散發著強烈的文學氣息，富有著戲劇性效果。從繪畫形式上看，莫羅的畫作色彩強烈、筆觸生動，畫面極具感染性，充滿獨特的感染力。接著從繪畫內容上看，莫羅從普通的美術雜志、版畫、和美術目錄中收集圖像。像是毫不經意地將各個時代的、無區別的要素混雜在一起，創造一個超越任何特定年代和場所的想象中的世界。因此他得作品幾乎沒有表現自然界的，更多的是描繪神秘、怪誕、夢幻的場景。他的這種行為影響了一些象征主義的詩人，并得到了他們的認可與贊賞。

四、結語

通過以上分析，我們可以發現：從19世紀末開始，一些主觀至上的觀念構成了現代主義美術的理論體系基礎，現代主義美術開始進行了種種越出文學、擺脫文學的嘗試。但若是說現代主義美術完全丟棄掉“文學的拐杖”而獨立，這一論斷是很難站住腳的。在現代主義美術尋求獨立的同時，它并未舍棄文學，而是同樣認同文學的多樣性和延續性，我們把這一時期的文學和藝術作品放在一起討論，分析文學與藝術作品的來源、相互的影響、連續性與通感時，我們可以得出結論：文學與現代主義美術不存在絕對的界限，現代主義美術一方面在尋求獨立、走向抽象，從另一方面來說，所謂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現代主義美術又與文學激烈碰撞，走向綜合。

參考文獻：

[1]蘇家祥.現代主義繪畫解讀[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10.

[2]吳永強.西方美術史綱[M].長沙：湖南美術出版社，2010.

[3]弗蘭西斯·弗蘭契娜，查爾斯·哈里森.現代藝術和現代主義[M].上海：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1988年12月版

[4]畢加索等.畢加索·馬蒂斯論藝術[M].長沙：湖南美術出版社，2000.

[5]王凡.談當代油畫創作中的平面化傾向[J].四川美術學院碩士論文，2008

注釋：

①克萊門特·格林伯格：《現代主義繪畫》，周憲譯，《世界美術》，1992年第3期，P50。

②[美]杰克.·德·弗拉姆編：《馬蒂斯論藝術》，歐陽英譯，山東畫報出版社，2004年版，P191。凡馬蒂斯原話的中文引文本文一縷縷以此書的翻譯為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