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數據挖掘探討肝胃郁熱型吞酸病用藥規律

黃佳欽 曹云 符欣 常炳龍 何瑩 林稼櫻 張忠綿 張婧 李志紅

摘要 目的：基于數據挖掘技術探討中藥復方治療肝胃郁熱型吞酸的用藥規律。方法：以中國方劑數據庫為檢索庫，檢索治療“吞酸”的中藥方劑，再根據方劑主治及功效篩選治療肝胃郁熱型吞酸的方劑，并采用Excel、SPSS 20.0軟件進行頻數及頻率分析、因子分析。結果：中藥復方治療吞酸涉及復方291首，治療肝胃郁熱型吞酸涉及69首，中藥107種，高頻中藥25味，陳皮、甘草、木香、砂仁、青皮和厚樸較為常用;在功效方面，理氣藥、化濕藥、活血化瘀藥、消食藥及清熱藥選用次數均較多。五味以辛、苦為主;歸經以脾經、胃經、肝經選用次數較多。因子分析最后提取了7組影響肝胃郁熱型吞酸的藥物組合因子;通過聚類分析，提取了8個常用的藥對或藥組。結論：該研究結果與田德祿教授應用“清降”法治療吞酸的學術思想有許多相似之處。

關鍵詞 中藥復方;肝胃郁熱;吞酸;用藥規律;數據挖掘;聚類分析;因子分析;田德祿教授;“清降”理論

Discussion on Medication Rule for Acid Reflux of Heat Stagnation in the Liver and Stomach Syndrome Based on Data Mining

Huang Jiaqin，Cao Yun，Fu Xin，Chang Binglong，He Ying，Lin Jiaying，Zhang Zhongmian，Zhang Jing，Li Zhihong

Abstract Objective：Based on data mining technology，to explore the medication rules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TCM）compound treatment of acid reflux，which syndrome is heat stagnation in the liver and stomach.Methods：Taking the Chinese prescription database as the retrieval database，the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TCM）prescription for treating acid reflux was searched.The prescriptions for the treatment of heat stagnation in the liver and stomach was selected according to the efficacy，and Excel，SPSS 20.0 software was used for frequency analysis and factor analysis.Results：Chinese herbal compound treatment of acid reflux involved 291 prescriptions，which used for heat stagnation in the liver and stomach syndrome were 69，107 kinds of Chinese medicine，25 flavors of high frequency herbs，Pericarpium Citri Reticulatae，Radix Glycyrrhizae，Radix Aucklandiae，Fructus Amomi Villosi，Pericarpium Citri Reticulatae Viride and Cortex Magnoliae Officinalis were commonly used.In the aspect of efficacy，qi regulating herbs，resolving dampness herbs，activating blood and resolving stasis herbs，eliminating food herbs and clearing heat herbs were most commonly used.Herbs with pungent and bitter tastes were commonly used; the meridian of spleen，stomach and liver were most commonly chosen; 7 groups of affecting heat stagnation in the liver and stomach syndrome were extracted; 8 drug groups were obtained by cluster analysis.Conclusion：The results of this study have many similarities with Professor Tian Delu's application of the "clearing and descending" method to treat acid reflux.

Key Words Chinese herbal compound; Heat stagnation in the liver and stomach; Acid reflux; Medication rule; Data mining; Cluster analysis; Factor analysis; Professor Tian Delu; ”Clearing and descending” theory

中圖分類號：R256.23;R259文獻標識碼：Adoi：10.3969/j.issn.1673-7202.2019.11.022

吞酸，亦稱“吐酸”“咽酸”“噫酸”等，是指胃中酸水上泛，又稱泛酸[1]。以胃氣上逆為本，酸水上泛灼傷食道為標，通降不利而發病。本病對應于西醫的反流性食管炎。反流性食管炎是多種因素共同影響的上消化道疾病，主要由于食管本身抗反流防御機制的下降，和反流物對食管黏膜攻擊作用的結果[2]。中醫藥治療反流性食管炎療效明確，且不良反應小，大多數醫家認為吞酸臨床證型主要分為肝胃不和、肝胃郁熱、脾虛氣滯、肝郁脾虛等證型，以肝胃郁熱最常見[3]。但對中藥復方治療該病的用藥規律缺乏系統的歸納總結，故本文通過搜集中國方劑數據庫中的方劑專題服務庫中治療“吞酸”的方劑，再從中篩選治療肝胃郁熱型吞酸的方劑，并進行歸納與整理，運用數據挖掘相關技術，進而總結出歷代醫家治療肝胃郁熱型吞酸的用藥規律，進而為中醫臨床辨治吞酸提供參考。

1 資料與方法

1.1 方劑來源

中國方劑數據庫提供的方劑專題服務數據中治療肝胃郁熱型吞酸的相關中藥復方。

1.2 中藥復方檢索策略

在方劑專題服務數據庫中以“吞酸”為檢索詞進行全文檢索。

1.3 納入標準

參照方劑相關原始醫學文獻，納入治療肝胃郁熱型吞酸的中藥復方。

1.4 排除標準

1）藥物組成重復的方劑;2）僅有方名，無具體藥物記載的方劑;3）藥物組成不明確的方劑。

1.5 數據的規范與數據庫的建立

1.5.1 數據庫的建立 1）采用Excel軟件;2）將檢索的方劑信息錄入Excel軟件，建立中藥復方治療肝胃郁熱型吞酸病的方劑數據庫;3）數據錄入后由雙人2次進行數據審核以避免人為失誤，保證數據準確性。

1.5.2 數據的規范 參照全國高等中醫院校“十二五”規劃教材《中藥學》對中藥藥名進行規范，如天花粉、瓜蔞根統稱為天花粉，白芍、芍藥統稱為白芍，并且對中藥按照功效進行歸類，如將白術、黨參、人參、甘草歸為補氣藥，將附子、干姜、肉桂、吳茱萸為溫里藥等。

1.6 數據處理與分析

通過Excel軟件建立中藥復方治療肝胃郁熱型吞酸的方劑數據庫，并運用Excel軟件進行頻數、頻率分析，采用SPSS 20.0進行因子分析、聚類分析。

2 結果

通過檢索與篩選，最終確定69首中藥復方，對中藥復方進行整理，建立治療肝胃郁熱型吞酸的中藥復方文獻數據庫。

2.1 頻數、頻率分析

2.1.1 高頻中藥頻數、頻率分析 數據庫共涉及藥味107味，排除頻數在頻數10以下的中藥，共剩高頻中藥25味，按照頻數由高到低的順序對高頻中藥進行排序，頻數、頻率分析結果見表1。

2.1.2 高頻中藥功效頻數、頻率分析 對中藥功效頻數、頻率的統計參照全國高等中醫院校“十二五”規劃教材《中藥學》，按中藥主要功效對其進行歸類，如陳皮、木香屬理氣藥，砂仁、厚樸屬化濕藥，結果如表2可知，理氣藥、化濕藥、活血化瘀藥、消食藥及清熱藥均較為常用。

2.1.3 中藥歸經頻數、頻率分析 中藥共涉及歸經12條，歸經頻數為2 069次，如統計陳皮歸經頻數，參照“十二五”規劃教材《中藥學》，陳皮歸經為脾、肺，故肺、脾頻數在原基礎上各增加1，以此類推。由分析結果得知，高頻中藥歸經前三位為脾經、胃經、肝經，頻數均>250。

2.1.4 高頻中藥五味頻數、頻率分析 中藥五味頻數為1 197次，如統計厚樸五味頻數，參照“十二五”規劃教材《中藥學》，厚樸五味屬性為苦、辛，故苦味、辛味頻數在原基礎上各增加1，以此類推，結果可知高頻中藥五味前二位為辛、苦。

2.2 聚類分析結果

對出現頻數10以上的中藥進行聚類分析，分析結果及藥物組合提取結果見圖1、表3。

2.3 因子分析結果

選擇出現頻數≥10的單味中藥進行因子分析，結果見表4。從表4結果可知，球型度檢驗的KMO值為0.600>0.5，P<0.05，說明可進行因子分析。根據特征根大于1的情況最后提取了7個公因子，累積貢獻率達69.137%。根據載荷系數大于0.5的原則，最終提取了6組影響失眠治療的藥物組合因子及體現的治法見表5。注：a：基于相關;Sig為Bartlett的球形度檢驗的P值（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3 討論

吞酸，中醫認為本病病位在食管和胃，與肝、膽、脾等臟腑密切相關[4-5]。歷代醫家對于吞酸的病因病機有不同的認識，主要有肝胃郁熱、膽熱犯胃、氣郁痰阻、瘀血阻絡、中虛氣逆、脾虛濕熱等[6]。

本研究基于數據挖掘對肝胃郁熱吞酸進行用藥規律探討，結果顯示：藥物五味、歸經可見，肝胃郁熱型吞酸病位主要在肝、胃、脾。脾屬臟，主運化水谷精微，主升清。胃屬腑，胃為陽土，主受納、腐熟水谷，以降為順[7]。脾胃同居中焦，交通上下，灌溉四旁，為全身氣機升降的樞紐，脾氣不升則氣壅不暢，胃氣不降則傳化無由。《諸病源候論·噫醋候》中記載“脾胃……不能消谷，谷不消則脹滿而氣逆，所以好噫而吞酸，氣息醋臭”[8]，提出飲食不節，饑飽失調，或過食肥甘厚膩，脾胃受損，食滯內停，氣機升降失調，脾不升清，導致胃氣上逆、濁氣不降，繼則為病。《金匱要略》曰：“見肝之病，知肝傳脾”[9]，《血證論》又云：“木之性主于疏泄，食氣入胃，全賴肝木之氣以疏泄之，而水谷乃化”[10]，故肝者，主疏泄、調氣機，而脾之運化升清、胃之和降有賴于肝氣之條達。郁怒傷肝，致肝氣郁結，乘胃克脾，則脾氣不升，胃氣壅滯，亦可發為本病。本病初起主要病機為肝胃失和、繼而肝胃郁熱，病久入絡則致氣滯血瘀，又可蘊結成毒、成痰，病性屬實、屬熱居多[11]。中藥五味分析可見以辛、苦為主。辛者，能散能行，多用于氣滯、血瘀、郁火之證，如陳皮、木香、青皮、神曲、枳實等，此類藥多有理氣和胃、活血化瘀之功;苦者，能泄能燥，多用于火熱、濕盛、熱結等證，如黃連、黃芩、大黃等，此類藥多有清熱燥濕解毒之功[12]，由中藥五味分析可知，中藥大致可分為兩類，一類以“降逆”為主，功效為降逆和胃、消食寬中，一類以“清泄”為主，功效為清熱燥濕，活血解毒。

根據對中藥功效頻率、頻數的分析可見，理氣藥、化濕藥、活血化瘀藥、消食藥及清熱藥均較為常用，由此可見，歷代醫家認為肝胃郁熱型吞酸病性屬實屬熱，主因飲食不節，饑飽失調，或過食肥甘，伐傷胃氣，氣機阻滯;抑或是氣郁惱怒傷肝，肝失疏泄而郁結，橫逆犯胃，致肝胃氣滯。故本病初起以氣滯居多，氣機不暢，郁久化熱，耗傷陰液，津枯血燥而致瘀，氣病及血。另有因虛而致實者，稟賦不足，素體虧虛或是久病遷延，耗傷正氣，均可引起脾虛運化失司，濕濁內生，阻滯氣機，進而產生氣滯、血瘀、郁火、食滯等病理因素[4]。故肝胃郁熱型吞酸病理因素多與氣滯、濕阻、血瘀、食滯及郁熱相關，治則上多用疏肝和胃、消食導滯、清熱化濕之法。

由表3與表5，綜合2個藥對分析結果可見，古今治療肝胃郁熱型吞酸的中藥主要涉及氣滯、郁火、痰濕、血瘀、食滯等病理因素，治療上多用疏肝行氣、消食導滯、清解郁熱、燥濕化痰、活血化瘀等方法。

綜上，歷代醫家認為肝胃郁熱型吞酸病位主要在在肝、胃、脾，病性多實，病理因素多為氣滯、瘀血、痰濕、食滯等，多選用消食藥、理氣藥、活血化瘀藥、化濕藥及清熱藥以消食導滯、理氣活血、清熱化濕。

無獨有偶，通過長期的臨床實踐，我們發現本病的發生與飲食不當、情志不遂關系最為密切，隨著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物質資源的日益豐富，今時之人多過食肥甘厚味、辛辣炙煿之品，脾胃損傷，濕熱內生;生活節奏加快，生活壓力及工作壓力也日益加劇，易導致肝氣郁結，日久郁而化火、氣滯血瘀，久而瘀毒互結。田德祿教授系北京中醫藥大學東直門醫院消化科首席教授，為第四批、第六批全國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工作指導老師。臨證中推崇董建華教授“從胃論治”之“通降理論”。對吞酸，田老結合當代脾胃疾病多實、多郁、多熱（火）的特點，提出應用“清降法”治療吞酸的學術思想，取得了較好的療效[13]。田老認為吞酸之病，多責之于胃氣上逆，以肝胃不和、肝胃郁熱者較多。在選方上，田老多以香蘇散為基礎方，該方出自《宋·太平惠民和劑局方》，內有香附、紫蘇葉、甘草、陳皮，功可散寒解表，理氣消滯[14]。田老以此方為基礎，更強調從肝胃論治，故保留原方通降之性，易蘇葉為蘇梗，變解表為行氣寬中，去方中炙甘草，以防止甘溫礙胃，加炒枳實、生薏苡仁、焦三仙、連翹等組成實痞通，將本方變為理氣寬中、化痰消食的方子[15]。此外，田老針對胃主受納，以降為順，且吞酸病理因素多包含氣滯、食滯等，提出運用具有“降”作用的藥物以降逆和胃，消食導滯，并將具有“降”作用的藥物按照其改善胃脘痞滿癥狀強弱的不同分為3類：一線藥：主要有枳實、蘇梗、陳皮、刀豆子、旋覆花、代赭石等;二線藥：主要有秦艽、威靈仙等;三線藥：主要為黑丑、白丑。針對吞酸多存在郁熱、濕毒等有形實邪，田老提出兩類以“清”為核心的藥物，一類為清熱燥濕之品，常用藥物有黃連、黃芩、黃柏、大黃等，第二類則為清熱解毒藥，如連翹、蒲公英、虎杖等[16]。

同時，《黃帝內經》云：“諸嘔吐酸，皆屬于熱”[17]，故針對吞酸之病多由肝胃郁熱，胃失和降引起，田老又提出“制酸三合湯”：1）其首為本研究聚類分析所得藥對8及因子分析所得藥對7，為左金丸加減，取黃連之苦降，吳茱萸之辛開，專治肝經氣分“火熱郁結”之吞酸;2）烏貝散，取烏賊骨入肝活血，川貝母泄肝經郁熱，并可化痰，專治肝經痰瘀之熱。3）失笑散，專入肝經活血化瘀，專治久病入絡，瘀血內結之吞酸[18]。除此之外，本研究結果與田老臨床組方用藥規律存在相似之處，聚類分析所得藥對1及因子析所得藥對1為焦三仙加減，此為田老常用助運消食之品[19];聚類分析所得藥對2為枳術丸加減，田老認為此方具有改善胃腸動力之功效[16];聚類分析所得藥對4及因子分析所得藥對6為小柴胡湯加減，對于肝胃郁熱或者肝胃濕熱型吞酸，田老常采用小柴胡湯合實痞通以清肝泄熱，理氣和胃[13]。因此，田老對于吞酸的用藥也基本涵蓋了本研究所涉及的諸多層面，長期的臨床實踐也證明辨證運用以上藥對治療吞酸，療效頗佳。

綜上所述，本研究運用因子分析及聚類分析等研究方法，對古今醫家治療肝胃郁熱型吞酸的用藥規律進行了探討，證明了應用數據挖掘技術對中藥復方治療肝胃郁熱型吞酸的臨床經驗整理有一定意義，其結果可為臨床診治療肝胃郁熱型吞酸提供參考依據，同時提示了數據挖掘技術對于總結歷代醫家用藥經驗具有一定的優勢，但本研究也存在諸多不足。首先，在方劑搜索過程中，存在兩首同名方劑藥物組成不同，或是兩首不同名方劑，其組成卻一致的情況，因此可能會對數據挖掘分析造成偏倚，進而影響研究結論的準確性。其次，本次研究主要選擇了頻率分析、因子分析及聚類分析等方法，對于出現頻率較高數據的分析效果較好，但對于出現頻率較低的數據信息分析存在缺陷。而且作為數據挖掘技術得到的結論尚需進一步的臨床實踐及更深入的相關古籍文獻研究得以驗證，希望本次研究能為臨床治療肝胃郁熱型吞酸及科研思路提供一定的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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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2-17收稿 責任編輯：蒼寧）

基金項目：全國名老中醫藥專家傳承工作室建設項目;北京中醫藥“薪火傳承3+3工程”建設項目;吳階平醫學基金會臨床科研專項資助項目（320.6750.17233）作者簡介：黃佳欽（1993.10—），男，碩士研究生，胃腸肝膽疾病研究，E-mail：huangjiaqin1993@qq.com通信作者：李志紅（1966.10—），男，博士，主任醫師，胃腸肝膽疾病研究，E-mail：lzhls1966@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