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溶玲
上個世紀,以戲劇為載體涌現出了一批山歌地方劇,云南省境內幾個少數民族聚居地尤為典型,分別形成了極具民族特色的四類本土戲劇:白劇、傣劇、壯劇和彝劇。那時的戲還不能稱之為劇,各民族人民只是在用本土民族語言詮釋著日常勞作與生活,無形中也是在效仿著各類傳統戲劇。唱、念、做、打、是戲曲的命脈,在那個傳輸訊號不健全的年代,少數民族戲將其融入其中,形成了一個既像戲曲又像戲劇的山歌劇類。
四類劇種的發展歷程也各不一致。傣劇和壯劇出現的時間較早,在劇種探索中,不斷加入其他傳統戲曲元素,從無角色行旦區分,逐一創造出與戲曲相符的角色行旦,同時配合地方曲調屬性,形成了與戲曲較為相近的一種地方特色表演形式。白劇是在少數民族劇種發展相對穩定時段產生的地方劇,唱詞形式基本上用白族詩歌常用的“山花體”用白語和漢語演唱,唱腔曲調有三十多種,表演節奏鮮明,規律嚴謹,比較古樸,有嚴格而固定的程式。在這同一時期,位于云南省楚雄州西北部大姚縣也出現一種極具彝族特色的戲曲——彝劇。彝劇和以上三個劇種同樣相似,以本族腔調和肢體為基礎,混合多樣性樂器演奏,以唱、念、做的形式表現出來。追溯根源,彝劇的出現時間還更加久遠,據史料記載,明代以來,大批內地漢族移民進入楚雄地區,帶來了中原的生產技術,促進民族之間文化交流,楚雄地區開始出現了滇劇、花燈和其他民族劇種。受這些藝術形式的影響,在雙柏縣的彝族聚居區,一位名叫李二多的民間藝人,根據《畢摩經》中的一則故事,改編演出了二人說唱節目《阿左分家》,角色不固定,說彝語,唱彝調,跳彝舞,在羊皮鼓伴奏下,邊舞邊跳。稍后,又創作演出了一出別開生面的《大王操兵》,雖然采用了一些戲曲形式,但演員說的是彝腔漢話,跳的是彝族舞蹈,反映的基本上是當時的彝族生活,彝族說唱即而產生。1949年后,彝族人民的政治、經濟、文化生活得到人民政府的關心和支持,一些彝族村寨也出現了用傳統歌舞填新詞演唱的宣傳時事政策的節目,期間很多彝族業余文藝愛好者不斷創作出親民的彝族說唱。1956年合作化運動時,一部名為《半夜羊叫》具有戲劇特征的劇目初成雛形,作者楊森藝人又相繼創作出《狼來了》、《牧羊在林中》、《兩個梨手》等劇目,當時,曇華山彝族稱這種演出形式為彝族戲。1958年4月,具有戲劇特征的劇目《半夜羊叫》經過修改,在楚雄州建州慶典大會上演出,并受到與會代表和文化部副部長夏衍的肯定,至此彝族戲被確認為新興的少數民族劇種——彝劇。
彝劇初期的創作素材,主要以山林村寨民風民俗以及鄉音鄉情為主,劇本文學以散文體、七言體、十言體為其唱詞格式,人物對白采用漢語彝腔(譯:漢語彝腔:彝語翻譯成漢語,采用彝語腔調)。在音樂上,以彝族各支系民歌素材為劇目編曲創作。民歌又分曲調,如:梅葛調、過山調、愛恨調、青蓬調等,根據不同情景采用不同曲調。舞蹈大多數以跳腳的形式表現,跳腳又分左腳、對腳和跌腳等。彝劇采用最多的肢體表達就是跳腳,除了規定情景中的大悲,在喜、怒、哀、樂中,都分別以不同的跳腳方式來表達情緒,因此又由跳腳衍化出歡快步、迎客步、送客步、勞作登山步、俯身步等一系列動作。這和戲曲里的身段相對應,故稱為彝劇基本身段。彝劇《掌火人》中,就是以“阿哥跳穿千層底,阿妹跳破繡花鞋”為主線,貫穿于一個彝家兒女愛情故事,以此表達彝族的特性。表演上,以彝族活動作為基礎,借鑒其他劇種表演,根據不同形態演繹不同角色,如:彝劇《瘋娘》里的阿石,借鑒越劇里的反串經典,女扮男裝。《桂花表妹》里的阿香嫂借鑒戲曲里的搖旦,把漢族和彝族的媒婆相結合。大型現代彝劇《藏金貴》為了配合劇情所需,則是借鑒話劇的語言和表現形式,展現了低調別致的表演。
異于其他少數民族劇種,彝劇多了一個話劇的影子,例如臺詞中的抑揚頓挫和內心世界的豐盈。結合戲曲來看,彝劇程式而又感性。彝族是一個天性渾然豪爽且人情味厚重的民族,在大型彝劇《楊善洲》中,多次感人至深的群眾場面給不少省內外觀眾留下深刻印象。2017年彝劇小戲《喝三秒》就以親民為主題,入選參加由中宣部、文化部舉辦的全國基層院團進京展演,曾獲得專家們一致好評。
彝劇從彝族畢摩說唱、民間小演唱、方言并劇,發展到今天這樣綜合性的藝術形式、群眾喜聞樂見的民族劇種,經歷了漫長的歷史。據1949年后民間文學普查,彝族已有創世史詩《梅葛》、《查姆》,敘事詩《兒月》等寶貴的民間文學財富。如今,彝劇已被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批準列入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彝劇作為彝族少數民族文化的一種載體,在全國戲劇百花園中它猶如從石縫中開出的小花,在彝族山鄉廣為流傳,體現了它頑強的生命力。
如何通過彝族這個載體繼續以幽默風趣的表演對彝族生活中的真、善、美加以歌頌,對假、丑、惡的東西給予鞭撻,以彝劇的藝術形式展現彝州改革開放中涌現出來的新生事物,反映這一地區的政治、文化、經濟風貌、加深地方的對外交流,一直都是我們“彝劇人”不斷探索和追求的,所以振興彝劇,發展彝劇,我們任重而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