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物史觀在歷史學科素養中的統領地位初探

劉宏法

近年來，隨著新課程、新課標、新高考改革的不斷推進，學科核心素養已成為教育改革的核心，也越來越被廣大教師接受和推崇，作為中學教育的最后一站——高考，也越來越注重核心素養的考查。而作為歷史學科核心素養的統領，唯物史觀更是中學階段教學和考試考查的重中之重。這一點在近年的高考試題中體現極為明顯，2018年高考全國卷文綜Ⅱ卷32題就是其中典型的代表，唯物史觀在歷史學科五大核心素養的統領地位體現得淋漓盡致。

原題如下：

32.羅馬共和國時期，平民和貴族展開了長達兩個世紀的斗爭，斗爭的成就主要體現為其間所頒布的一系列法律，恩格斯曾評論說：“氏族貴族和平民不久便完全溶化在國家中了。”這一長期斗爭的結果是

A.貴族的特權被取消

B.羅馬法體系最終形成

C.公民與貴族法律上平等

D.自由民獲得相同的權利

本題看似平常，但對于它的正確解答牽涉到對歷史學科的五大核心素養和唯物史觀在五大素養地位的考查。

一、歷史學科的核心素養及相互關系

2017年版的《普通高中歷史課程標準》（以下簡稱《標準》）中，國家教育部將中學歷史學科的核心素養界定為唯物史觀、時空觀念、史料實證、歷史解釋、家國情懷五個方面。其中的“唯物史觀”是唯物主義歷史觀的簡稱，是馬克思主義哲學最為重要的內容，馬克思在 1846 年的《德意志意識形態》中說“這種歷史觀與唯心主義歷史觀不同”，[1]我們一般把這種“歷史觀”理解為唯物主義歷史觀，這是馬克思對唯物史觀的最早論述。

《標準》將“唯物史觀”的內涵解釋為：人類對歷史的認識是由表及里、逐漸深化的，要透過歷史的紛雜表象認識歷史的本質，科學的歷史觀和方法論是非常重要的。唯物史觀使歷史學成為一門科學，只有運用唯物史觀的立場、觀點和方法，才能對歷史有全面、客觀的認識。可見，在相互聯系為一個整體的五個核心素養中，“唯物史觀”是學習和探究歷史的核心理論和指導思想，是整個歷史學科核心素養的統領和基石，是指導中學歷史教學的旗幟，堪稱是核心素養之核心。

在“課程目標”中，《標準》告訴我們，只有在唯物史觀指導下，才能在認識現實社會時，能夠將認識的對象置于具體的時空條件下進行考察，有正確的時空觀;才能夠以實證精神對待歷史與現實問題，有科學的史料實證意識;才能夠客觀論述歷史事件、歷史人物和歷史現象，有理有據地表達自己的看法，有全面的歷史解釋;才能夠確立積極進取的人生態度，塑造健全的人格，樹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從歷史的角度認識中國的國情，形成濃厚的家國情懷。

二、唯物史觀統領地位在教學和考查的體現

2018年高考全國卷文綜Ⅱ卷32題考查的是《2018年普通高等學校招生全國統一考試大綱（文科）》（以下簡稱《考綱》）中的“羅馬法”的相關內容。該試題素材出自吳于廑、齊世榮主編《世界史》（高等教育出版社2011年版）古代史編上卷第211頁，出處明確，有理有據，體現出唯物史觀的立場和方法。試題不僅考察了考生對《考綱》、課程標準和中學教學主干知識的掌握和理解，更為重要的是考查了私有制、階級和國家產生的唯物史觀相關理論，并要求考生“對有效信息進行完整、準確、合理解讀”，“正確解釋歷史事物、認識歷史事物本質”。

題干中“平民和貴族展開了長達兩個世紀的斗爭，斗爭的成就主要體現為其間所頒布的一系列法律”，表述了羅馬法是在當時階級斗爭的推動下發展和完善的，而羅馬法是羅馬進步和強大的保障，保護了統治階級的政治和經濟利益。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國家的起源》中所說“在羅馬，氏族社會轉化為一種閉關自守的貴族主義，在它以外有為數眾多、只有義務而無權利的平民”，[2]“唯物史觀”認為，人類社會是從低級向高級發展，在階級社會里階級斗爭推動著社會的進步。恩格斯接著說“平民的勝利摧毀了舊的氏族制度，而在它的廢墟上面建立起了國家，但氏族的貴族與平民在國家之中不久都完全消解了”。[2]恩格斯在此是運用階級分析方法，認為在古羅馬，兩個階級在斗爭與妥協取得了很多一致，結果“氏族貴族和平民不久便完全溶化在國家中了”。說明羅馬共和國時期，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階級的存在和斗爭使羅馬的上層建筑不斷調適，使羅馬社會進步、國家強大。

從“唯物史觀”的角度看，運用“史料實證”素養可以對題干中的“平民”進行詳盡、有效的解釋，即對獲取的史料進行辨析，并運用可信的史料努力重現歷史真實，及作出合理的“歷史解釋”。如何理解西方社會歷史上的“平民”呢？吳于廑、齊世榮認為羅馬“平民的成分和來源比較復雜，……大多數平民在經濟上處于貧困境地，在政治上，大多數平民不是氏族成員，無權參加庫里亞大會，在元老院里更無代表”。[3]英國牛津大學古典學教授安德魯·林托特在《羅馬共和國政制》說道“行會”（collegia）時，對羅馬平民（plebs Romana）做了一些列舉，如“鐵匠、木匠、號手、吹角手” [4]等。可見，在古羅馬初期，平民大都是外來的移民和被征服地區的居民，他們雖有人身自由，但無政治權利，無權參與國家公有土地的分配，社會地位很低。

但羅馬共和國時期，羅馬平民為了自己的生存，圍繞著“免除債務”“分配土地”“擔任高級官吏職務的權利”[5]三個問題于公元前5-前3世紀，與貴族進行了長達二百多年的激烈斗爭，陸續取得了一些權利，如設置保民官;可擔任高級官職，并分得了一部分土地。這些斗爭，不斷地改變著羅馬社會的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使二者不斷適應，推動著羅馬社會的上升。

事實上，羅馬國家是從氏族部落階段發展而來的。國家建立伊始，盡管全體羅馬人皆是羅馬國家的主人，即所謂的公民，但是，氏族貴族專權依然如故，平民與氏族貴族矛盾更加尖銳。于是，平民與氏族貴族展開了長達200多年的斗爭，迫使貴族逐漸作出讓步，通過一系列法律擴大和保護了平民的權利，如公元前451-前450年的《十二銅表法》限制了氏族貴族的專橫和恣意行為，公元前445年根據《坎努利優斯法》廢除了平民與貴族通婚的禁令，特別是公元前287年平民出身的獨裁官霍騰西阿頒布的一項法案，使得“平民會議”對全體公民都有法律效力，平民地位上升，標志著平民反對貴族的斗爭勝利結束。

在這些法律面前，所有羅馬國家的公民，不論貴族或平民都應該是平等的，即國家建立后的公民和氏族部落階段已經產生的氏族貴族，在公民法面前應當具有同等的法律地位。正如恩格斯所說“國家既是由于控制諸階級的對抗之需要而發生;同時，它既是在這些階級沖突中發生的，所以，同理，它就是那個最強大的在經濟上居于統治地位的階級的國家，這個階級依靠國家又成為政治上占統治地位的階級，因而獲得了壓迫并剝削被壓迫階級的新手段”[5]，由此可見，羅馬貴族統治者利用法律及法律的變更有效地維護了統治和自己的利益。

從“唯物史觀”的角度看，對于題干后半部分的引文必須運用核心素養的“時空觀念”去解釋了，即對事物與特定時間及空間的聯系進行觀察、分析的觀念。 “溶化在國家中了”并不是說在這個國家里氏族貴族和平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區別了。如上所述，古代羅馬公民是在其國家建立后的政治術語，泛指所有羅馬人，他們盡管統稱為“公民”，但實際上，氏族貴族仍是特權階層，如壟斷了富有實權的執政官等高級官職，長期把持了羅馬政壇的實權等等。由此可知，題干中的平民在與氏族貴族斗爭之前享有的公民權不完全，因此稱為“平民”。正確選項中的公民，是指經過斗爭而獲得公民權的那部分平民，這些人，雖然身為羅馬國家公民，但依舊不能與氏族貴族平起平坐。所以，選項C“公民與貴族法律上平等” 符合題意。A選項“貴族的特權被取消”不符合羅馬城邦貴族共和制的歷史事實，B選項“羅馬法體系最終形成”，則是以《查士丁尼民法大全》的頒布為標志，D選項“自由民獲得相同的權利”是3世紀以后的事情。

本題看似常見的平民與貴族之爭，但其選項設置，明顯著眼于考察學生的唯物史觀這一核心素養，需要學生對國家的產生、國家的實質等有正確的歷史認識。羅馬國家建立后，就平民而言，雖為羅馬國家的公民，并經過長期斗爭，從沒有權利的自由民到獲得部分公民權利的自由民，但是，仍然未能與氏族貴族完全平等。從這個意義上說，公民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實際上很難做到。羅馬共和國時期的公民與氏族貴族只是法律上平等，氏族血緣關系的影響力根深蒂固。這樣的考查，也讓學生更好的了解了世界歷史發展的多樣性，理解和尊重世界各國、各民族的文化傳統，具有廣闊的國際視野，樹立正確的文化觀，養成濃厚的文化修養和家國情懷。

三、結語

對歷史學科“真實情境中的問題”的解決，中學階段往往是通過考試集中體現出來的。本題就是通過最具代表性、權威性的考試——高考來彰顯國家對培養學生核心素養的重視，突出“立德樹人”的宗旨，正確而全面認識本題內涵，要求學生必須對“時空觀念”“史料實證”“歷史解釋”等都要有充分的理解和運用，當然這些離不開作為歷史學科核心素養的“核心理論”和“指導思想”的“唯物史觀”的支撐。所以，“唯物史觀”在歷史學科五大核心素養的統領地位體現得淋漓盡致。“唯物史觀”應該是中學歷史學科教與學的真正基石，是學科核心素養的核心。

【注釋】

[1]馬克思，恩格斯：《德意志意識形態》，北京：人民出版社，1961年，第33頁。

[2]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年，第193、196頁。

[3]吳于廑，齊世榮主編：《世界史：古代史編上卷》，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1年，第160頁、207頁。

[4]（美）安德魯·林托特著，晏紹祥譯：《羅馬共和國政制》，北京：商務印書館，2016年，第259頁。

[5]（古羅馬）阿庇安著，謝德風譯：《羅馬史（下卷）》，北京：商務印書館，2009年，第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