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鑫鈺
我曾慕名到清華園尋找朱自清足跡,一個人徘徊在美麗的荷塘邊,靜坐在荷塘月色亭下,追憶先生當年的身影。凝望之中,仿佛看見先生眼鏡長衫,在朦朧的月色下緩緩走來……
先生原名自華,號秋實,后改名自清,字佩弦。“自清”典出《楚辭·卜居》“寧廉潔正直以自清”,先生選“自清”作為自己的名字,其意思是勉勵自己在困境中不喪志,不同流合污,保持清白。他生性柔中有剛、自強清正,他也用自己的一生詮釋了“自清”的真正含義。
生活上,先生過早地主動挑起了家庭的重擔。受封建家庭的安排,他18歲結婚,后因父親失業、家境敗落,“事已如此,不必難過,好在天無絕人之路!”他20歲就負擔起了自己一家四口和父親一家人的生活。在北京大學哲學系學習期間,他就開始在校外代課以補貼家用,并提前一年畢業到杭州第一師范教書,期間開始發表詩歌,并與葉圣陶、俞平伯等人創辦了中國新文學史上第一個新詩專刊《詩》。
創作上,他清高矜持、樸實為文。人們認識朱自清,大多是從他的散文開始的。無論是溫暖了幾代人的《背影》,還是《春》、《匆匆》、《荷塘月色》《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等經典散文,都是他行云流水般對大自然和人文感情的自然流露。“過去的日子如輕煙,被微風吹散了,如薄霧,被初陽蒸融了;我留著些什么痕跡呢?”他的創作涉及面廣,從詩歌到散文,從評論到論文,從修辭到主張,無不洋溢著剛柔兼顧、文哲并蓄的特征,他與陳獨秀、胡適、魯迅、茅盾、冰心等老一輩共同開創了中國新文學運動的新紀元,他是開創白話文創作的一代文宗。
工作上,他倡導務實創新的人文精神。無論是在清華大學新開設《中國新文學研究綱要》,還是擔任中文系主任后因主張“文理會通、新舊會通、中外會通”而被稱為“清華學派”。他認為,我們的過去固然輝煌,但我們活在當下,新文學要有實感,“世界有如何的廣大,人的感受就應有如何的豐富”,強調文學的高度深度和廣度相結合。他擔任主任16年間,中文系增開了外國語、歐美文學史等16門課程,在培養學生放眼看世界的同時,重在引領注重實感的新文學、引進外國文學,強調大學要在教導“如何做人”方面引領社會,從而奠定了清華人文精神的基礎。被稱為清華永遠的中文系主任。
氣節上,他堅守崗位、寧折不屈,集中體現了不屈不撓的民族精神。1937年日本侵占北京,他奉命隨學校與北大、南開到昆明組建西南聯合大學,他擔任中文系主任。顛沛流離辦學8年多,他教育學生“守住崗位,并且加倍努力地去做”,不僅開設了宋詩、文辭研究等新課程,而且創作了《這一天》等大量文學作品,表達出憂國憂民、奮發圖強、渴望新中國的心境,寫出了《經典常談》、《詩言志辨》等文學專著。但由于長年營養不良,先生患了胃病。“抗戰勝利后的中國,想不到吃飯更難,沒飯吃的也更多了。”回到北平,他的胃病逐漸犯得更勤了,每一次發作,總要徹夜疼痛,數日不得平復,但他仍然堅持整理聞一多手稿、堅持寫作,他仍然堅持上課,他常在課堂上大吐酸水……
先生特別瘦,體重已不到80斤。頭發花白的腦袋架在消瘦的雙肩上,顯得格外地大,給學生講課都底氣不足了,但仍能夠慢慢地講下來,確實很不容易,他是在拼命工作。當時他的工資是清華教授中最高的,卻也只夠買三袋面粉,還要負擔自己家庭和揚州老家兩個家庭的生活,何況先生的胃病是吃不得粗糧的、只能吃細糧。1948年6月,他在《抗議美國扶日政策并拒絕領取美援面粉宣言》上簽字,拒絕領取政府低價配額的美國面粉,就更不夠吃的了。在病情惡化、貧困交加之下,先生終因嚴重的胃潰瘍導致胃穿孔,醫治無效,于當年8月12日在北平醫院逝世,年僅50歲。
先生的背影已漸漸遠去。我起身隨手打開百度,搜得一篇《別了,司徒雷登》,只見毛澤東在文中寫到:“聞一多拍案而起,橫眉怒對國民黨的手槍,寧可倒下去,不愿屈服。朱自清一身重病,寧可餓死,不領美國的救濟糧。”“我們應當寫聞一多頌,寫朱自清頌,他們表現了我們民族的英雄氣概。”這是對朱自清先生最大的褒獎!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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