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霞







【摘要】根據組織社會學新制度主義理論,將制度視角下的企業責任區分為法律責任、道德責任和認知責任。三者的具體范疇具有時空變幻性;在時空固定時,三者又可能存在一定的隱形交叉性;三者之間的聯系具有路徑依賴性和嵌入性。三者與技術環境視角下的企業經濟責任之間既對立又統一,在一定的條件下可以調和。在此基礎之上,構建基于外部環境的企業責任分類框架,并進一步從廣義和狹義的角度,對企業社會責任的概念和范疇進行界定。
【關鍵詞】企業責任;企業社會責任;新制度主義理論;合法性;企業經濟責任
【中圖分類號】F27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994(2019)13-0152-6
一、引言
在利益相關者理論產生之前,因未能像新古典經濟學所倡導的股東財富最大化理論那樣擁有堅實的理論基礎和嚴密的推導邏輯,社會責任理論遭到強烈的批評;在利益相關者理論產生之后,其便被投入了社會責任理論的“懷抱”,成為社會責任理論最有力的武器。盡管社會責任理論通過借鑒利益相關者理論及其所賴以存在的社會契約理論明晰了社會責任的對象,但在社會責任概念和范疇的界定上還存在許多分歧。
歸納而言,學術界主要有四種觀點:一是認為企業社會責任包括經濟責任、法律責任、道德責任(倫理責任)和慈善責任(自愿性責任)[1],即將企業社會責任等同于企業責任;二是認為企業社會責任與企業的經濟責任、法律責任和道德責任同屬于企業的責任[2];三是認為企業社會責任包括法律上的社會責任和道德上的社會責任,且與經濟責任同屬于企業的責任[3];四是認為企業社會責任與企業的經濟責任和法律責任同屬于企業的責任,且社會責任與其他二者之間存在一定的灰色區域[4]。這四類觀點的分歧和引發的疑慮主要體現在兩方面:一是企業的責任到底包括哪些?二是企業社會責任的范疇包括哪些?社會責任與經濟責任、法律責任等是否屬于同一層次的責任?肖捷、鐘新[5]也認為時至今日,企業社會責任并沒有形成概念的統一。
概念上的非統一性將會影響企業社會責任研究中的一致性和傳承性。鑒于此,本文試圖根據組織社會學的新制度主義理論,從企業所在的技術環境和制度環境出發,構建一個企業責任框架模型,盡可能地既能容納又能展現出上述觀點的差異性,并在此基礎之上界定企業社會責任的范疇。
二、組織社會學的新制度主義理論對企業外部制度要素的區分
組織社會學的新制度主義理論認為,企業的行為會受到外部制度環境的影響,企業是一種制度化的組織。制度的關鍵要素被不同的社會理論家先后分別確定為規制性(Regulative)、規范性(Normtive)和文化一認知性(Culturl—cognitive)要素。Scott[6]認為這些制度要素既相互獨立,又相互強化,因此可以通過構建一個綜合的具有彈性的框架模型,來容納這些制度要素并將其展現出來。他進一步提出,盡管這種極具包容性的框架模型有其長處和優勢,但也可能會掩蓋和模糊各種重大差異,因為這種界定把三種既有些不同又需要區分的概念結合在一起。因此,他通過突出強調這三種構成要素之間在遵守基礎、秩序基礎、擴散機制、邏輯類型、系列指標、情感反應以及合法性基礎等維度上存在的差異,來推進制度理論的發展。具體差異[7]如下表所示。制度的三大基礎要素不同維度差異比較表
Scott[6]認為,強制性規則是規制性要素的秩序基礎,其既制約行動者的行為,又對行動者及其行為具有使能作用。當行動者違背規則的時候,會感到害怕、恐懼或內疚,相反,則會感到輕松、清白并擁護這種制度。約束性期待是規范性要素的秩序基礎,其對行為者的行為既會施加一種限制,又賦予了社會行為某種力量,同時對社會行為具有使能作用。當行動者違背規范的時候會感到羞恥,相反,則感到光榮和驕傲;構建式的圖式(是指社會構建的一種共同的情景界定、參照框架,或被認可的角色模版或結構模版)是文化一認知性要素的秩序基礎,會對行為者產生一定的影響。其所引起的情感包括確定或惶惑等積極或消極的情感。Meyer、Rowan[8]等亦強調指出:各種信念體系與文化框架會對個體與組織產生很大的制約,并使之接納。
“合法性”概念是組織社會學的新制度理論中非常重要的一個概念,Suchman[9]將其定義為“一種普遍化理解或假定,即由某個實體所進行的行動,在社會構建的規范、價值、信念和身份系統中,是有價值的、適當的假定”。針對制度的三大基礎要素(規制性要素、規范性要素和文化一認知性要素),Scott[6]分別分析了其在合法性基礎上的差異:關注規制性要素的理論,強調合法的基礎是遵守規則。合法的組織是那些根據相關法律和準法律的要求建立和運行的組織。關注規范性要素的理論,強調合法性的基礎是遵守道德。相較于規制性控制,規范性控制更有可能被行為者內化。因此,來自于規范性的合法性是一種“較深層次”的合法性。關注文化一認知性制度要素的理論,則強調合法性的基礎是遵守“共同的情景界定、參照框架,或被認可的角色模板或結構模板”。因為這種合法性依賴于對各種理解和認知框架潛意識的接受,因此,來自于文化一認知性的合法性是一種“深層次”的合法性。
三、基于外部制度要素的企業責任分類
1.企業責任類型。企業從誕生之日起就存在于一定的外部制度環境之中,并受到這種外部制度環境的影響或制約。因此,必須從企業制度環境的視角來解讀企業承擔的各種責任。與制度的三大基礎要素相對應,將企業的責任區分為法律責任、道德責任與認知責任(許多文獻用慈善責任、自愿責任等來概括此類責任,筆者認為此種責任主要源于企業對一些共同信仰的認知,盡管很多時候此種責任是以慈善的形式表現出來,但其涵蓋的范圍應該不僅僅只是慈善方面。此外,只有當企業認知水平達到一定的高度時,才會履行此種責任;如果認知水平沒有達到一定的高度,并不存在自愿履行與否的說法。因此,本文將其定義為“認知責任”)。具體如圖1所示。圖1外部制度環境制約下的企業責任
(1)法律責任。法律責任源于規制性要素的制約。規制性要素主要包括一系列的法律、法規和規章制度,是建立在強制性的基礎之上,具有“硬約束”的特點。當企業違反法律責任時會受到法律的制裁。遵守法律、法規和相關規章制度的約定,積極承擔法律責任,可以使企業獲得基本的合法性,Suchman[9]將之稱為一種實用合法性。
(2)道德責任。道德責任源于規范性要素的制
約。規范性要素是社會上對企業應該如何行為的期待,是一種約束性的期待,具有“軟約束”的特點。當企業違反道德責任時會受到道德倫理的支配。主動承擔道德責任,積極將外部約束性的期待內化到企業的日常行為中,可以使企業獲得較高層次的合法性,Suchman[9]將之稱為一種道德合法性。
(3)認知責任。認知責任源于文化一認知性要素的影響。文化一認知性要素主要包括共同的信念和行動邏輯,是一種構建式的圖式,具有“零約束”的特點。積極承擔認知責任,遵守“共同的情景界定、參照框架,或被認可的角色模板或結構模板”,可以使企業獲得深層次的合法性,Suchman[9]將之稱為一種認知合法性。
2.企業責任范疇的特點。
(1)時空變幻性。盡管根據制度的三大基礎要素可以將企業的責任區分為法律責任、道德責任和認知責任,但是這三種責任的具體范疇卻隨著空間的變化而變化,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轉移,即這三種責任的具體范疇具有時空變幻性。
從橫向來看,由于不同國家的企業所在的外部制度環境不一樣,對企業產生的影響和約束也不一樣,因此,有一些責任可能在某個國家屬于企業的法律責任,而在另一個國家卻屬于企業的道德責任;或者一些責任在某個國家屬于道德責任,而在另一個國家卻屬于認知責任。以中美勞動法中對醫療保險和養老保險的規定為例,在我國為職工交納醫療保險和養老保險屬于企業的法律責任,企業必須交納;而在美國卻具有非強制性,雇主以福利形式給員工交納醫療保險和養老保險。再如,美國企業慈善活動往往以慈善基金的形式運作,受到政府與民眾的輿論制約,對企業具有軟約束;而我國企業的慈善活動盡管也受到輿論的關注,但僅限于對行為者的美譽,不形成對非行為者的約束。正因為如此,美國企業的慈善基金開始致力于解決一些問題產生的根源,而不是偏向于解決問題本身,即“授之以漁”;而我國企業的慈善活動往往限于短期行為,即“授之以魚”。
從縱向來看,即使是同一企業,由于它所處的外部制度環境總是在不斷地變遷,因此一些責任以前可能屬于企業的認知責任,隨著制度的變遷,變成了企業的道德責任;或者一些道德責任隨著制度的變遷變成了企業必須承擔的法律責任。例如,在早期的資本主義國家,慈善捐贈屬于一種認知責任;但在20世紀初美國經濟的高速發展使得財富高度集中并因此引發了一定的社會問題,在美國特有的思想文化觀念的影響下以及政府和人民的雙重壓力下,少數壟斷財團開始拿出自己的錢財回報社會,以緩解社會壓力和改善自身的不佳形象,慈善責任向道德責任演變。再如,2013年2月27日,我國環保部發布了被認為“史上最嚴環保新政”的《關于執行大氣污染物特別排放限值的公告》。該公告決定,在“十二五”期間,對特定區域的特定行業和特定項目實施特別排放限值。所謂特別排放限值,即在正常達標排放的基礎上實行更嚴格的要求。因此,對于這些受到特別要求的企業而言,在該公告發布之前,正常達標排放屬于其法律責任,在達標的基礎上進一步減排則屬于道德責任;在該公告發布之后,按該公告的要求,在達標的基礎上進一步減排到排放限制的要求則屬于一項法律責任。從法律的起源來看,許多法律規則也是從道德規范發展而來的[4],如果一些道德責任必須被企業內化,則道德規范上升為法律規則。
(2)隱形交叉性。理論上在時空相對固定時,法律責任、道德責任與認知責任這三者之間的范疇是顯性區分的,但在一些因素的制約下,實踐中三者之間的范疇可能(強調“可能”,是因為這種交叉性在一些國家可以觀察到,是否存在于所有的國家,因為沒有調查,所以不敢斷言)具有一定的隱形交叉性,如圖2所示。
法律責任和道德責任的隱形交叉主要源于實踐中的法律“軟約束”。盡管有些國家的法律、法規和規章制度較為完善,但由于在執行的過程中存在著諸多有待進一步改進和完善的地方,因此對一些企業而言,很多法律形式上的“硬約束”變成了實質上的“軟約束”,主要依靠企業的道德自律來承擔。例如,盡管我國對高污染企業“三廢”的排放有明確的法律規定,但監管手段、懲罰力度、管理體制等諸多原因導致一些企業偷偷超標排放且逍遙法外,因此名義上的法律責任變成了實質上的道德責任。
道德責任與認知責任的隱形交叉主要源于信息的非對稱性下企業的自我“漂綠”行為導致的道德“零約束”。以LV為例,其推出皮草產品時,遭到一群動物福利主義者的抗議,他們以赤身裸體的方式宣稱“我寧愿裸體也不穿皮草”。為此LV采取了一系列的“漂綠”(源于1992年綠色和平發布的《綠色和平“綠洗”指南》)行為,包括:延遲產品上架時間;宣布用耗油最省的輪船運輸代替空運;宣布制作工藝完全排除污染性膠水、減少紙板包裝;等等。在這種強大的“漂綠”宣傳的掩蓋下,LV時尚皮草部當年的業績上升了10%。
四、法律責任、社會責任與認知責任間的聯系
法律責任、社會責任和認知責任貫穿于企業的生產經營活動之中,三者是相互聯系的,且這種聯系由兩個看似矛盾的關系組成,即:路徑依賴性和嵌入性,如圖3所示。
1.路徑依賴可能需要責任的累積和遞進。積極承擔法律責任的企業會更好地定位于道德責任,很難想象一個連基本的法律責任都不遵守的企業可以承擔好道德責任,而較早地承擔道德責任則有助于向認知責任的邁進。以企業對員工的責任為例,只有能按照法律規定保證員工工作環境安全并按合同約定按時支付薪酬的企業,才可能會更進一步地關愛員工的身心健康,而只有關愛員工身心健康的企業,才可能會進一步關懷需要幫扶的員工家屬的身心健康。
2.嵌入性使得若沒有后一種責任的履行,前一種責任的履行會變得困難。法律責任以法制為基礎,道德責任受到道德的支配,認知責任源于信念。三者的聯系體現為:其一,信念是道德的源泉,沒有信念的企業,其道德是不可能很高尚的,很難道德自律,即便可以,也很難持久。因此,如果企業有著崇高的信念,就會積極履行認知責任,在信念的引領下,其道德責任的履行效果也會更好。其二,道德是法制的基礎,一個沒有道德的企業,法律不可能起到真正的作用。但法律只對“君子”管用,對“小人”不管用。因此,如果企業有著良好的道德,就會積極履行道德責任,其法律責任的履行效果也會更好。
五、經濟責任與其他三種責任間的關系
1.經濟責任與其他三種責任的聯系。組織社會學的新制度學派認為,企業面臨著兩種不同的環境——技術環境和制度環境[10]。因此,企業既是技術環境的產物,也是制度環境的產物。這兩種環境對企業的要求是不一樣的。技術環境要求企業有效率,按最大化原則組織生產,實現企業利潤或股東財富最大化,即通常所說的企業必須承擔的經濟責任。而制度環境要求企業不斷接受和采納外界公認或贊許的形式、做法或“社會事實”,即承擔前述的法律責任、道德責任和認知責任,以獲得生存所必需的合法性。
經濟責任是企業的基本責任,是企業存在的前提[4]。亞當·斯密[11]認為,作為“經濟人”的企業,其基本責任就是通過有效的資源配置來實現企業利潤最大化。衡量社會資源配置有效性的一個標準就是效率。如果企業不積極承擔經濟責任,不服從效率機制的制約,不以最小的投入來獲得最大的產出,將會在優勝劣汰的競爭法則中被淘汰。
其他三種責任是企業生存和發展的保障。Scott等[12]認為,“組織如果想要在它們的社會環境中生存下來并興旺發達,除了需要物資資源和技術信息,還需要其他東西。特別是它們還需要得到社會的認可、接受與信任”。這里的“認可、接受與信任”就是社會學家們所指的合法性。合法性機制(周雪光在《組織社會學十講》將其界定為“指誘使或迫使組織采納具有合法性的組織結構和行為的觀念理念”)的存在,使得企業行為如果違背了這些責任要求,會引起社會的公憤,進而產生合法性危機并極大地阻礙企業的發展,甚至會導致企業的衰敗[10],三鹿事件就是一個極好的例子。
如果無視企業所賴以存在的制度環境以及制度環境下合法性機制的作用,單純從技術環境的角度來看待企業,強調經濟責任的重要性,則只看見了企業作為“經濟人”的一面,忽視了企業作為“社會人”的一面,容易陷入主流的新古典經濟學的邏輯傳統和學術范式之中。主流的新古典經濟學的內在邏輯是純經濟性的[13],考慮了法律責任,但對道德責任和認知責任的考慮幾乎是零嵌入性的。反之,如果無視企業所賴以存在的技術環境,單純從制度環境的角度來看待企業,強調企業道德責任和認知責任,將會使得企業的責任承擔成為無源之水、無本之木。
2.經濟責任與其他三種責任之間存在著一定的對立性。技術環境下的經濟責任強調效率性,制度環境下的其他三種責任則強調合法性,主張采用那些“廣為接受”的組織形式和做法,至于這些形式和做法是否有效,則不在其考慮范圍之內。例如,許多大企業積極進行慈善捐贈或開展一些其他社會公益活動,這些活動會損耗企業的財力、精力,其目的與提高效率無關,而是增加企業的合法性,從而提升企業的社會地位和社會認可度,進而為企業經營發展創造有利的條件。再如,從維護生態環境的角度出發,從法律責任和道德責任的角度考慮,企業應該盡可能地增加環保投入,減少“三廢”排放。但是,環保投入的增加,特別是一些末端治理設備的投入,會增加企業的運營成本,降低企業的效率。
3.經濟責任與其他三種責任之間存在著一定的統一性,都從屬于企業責任,并且在一定的條件下可以實現調和。以生態保護為例,越來越多的企業開始意識到環境所帶來的限制,以及企業和自然環境之間的相互作用,將未來的戰略和競爭優勢扎根于促進環境可持續的經濟活動的能力中,通過實施以追求“二元性”績效(經濟績效和環境績效)為目標的生態創新來使經濟責任和其他三種責任相融合(筆者認為環境責任中包含了其他三種責任。法律明確規定的有關環境保護的責任,屬于法律責任;超出法律責任以外的受道德觀念約束的責任,屬于道德責任;超乎道德的環境責任,則屬于認知責任)。例如A股上市公司華孚色紡積極通過清潔生產來實現經濟與資源環境的協調發展[14]。2013年,該公司為各下屬工廠持續實施清潔生產方案156項,全年累計投資合計約825萬元,年節約費用(或增加收入)合計為1023萬元。全年節約主要原料和輔助材料1453噸,節電1022萬千瓦時,節汽3245噸,減少廢水排放45萬噸,減少COD排放265噸。可見,該公司為推動產業升級和區域環境發展做出了切實努力。
綜上所述,如果從技術環境的角度考慮,企業的責任可以界定為經濟責任;如果從制度環境的角度考慮,企業的責任可以界定為法律責任、道德責任和認知責任,它們之間既對立、又統一,在一定的條件下可以調和。因此,應該在遵守效率機制和合法性機制的基礎上,重新構建企業經濟責任目標函數,發揮主觀能動性,積極創造條件,追求經濟責任與其他三種責任之間的調和。如圖4所示。
六、企業社會責任范疇的再認定
企業的社會責任到底是什么,它是否等同于企業的責任?筆者認為,如果簡單地將企業社會責任等同于企業責任,顯然是無法突出社會責任的特性,也不利于企業對社會責任的宣傳和承擔。在界定社會責任范疇時,可以考慮的思路有兩種:第一種是基于經濟責任與社會責任的制度背景和目標的異質性,將經濟責任區分出來;同時考慮到法律責任、道德責任與認知責任存在的時空差異性、可能存在的隱形交叉性以及相互嵌入性,將這三種責任同時歸入社會責任的范疇,這顯然是一種廣義的社會責任概念。第二種是考慮到法律責任、道德責任與認知責任的層次差異性和路徑依賴性,以及Scott[7]對制度三大基礎要素遵守基礎差異的分析,將道德責任界定為社會責任,這顯然是一種狹義的社會責任。這兩種思路的區別如圖5所示。
廣義概念下社會責任的宣傳有利于全面推進企業的合法性,特別是適于一些法律責任“軟約束”和道德責任“零約束”的企業。但是,該界定模糊了法律責任、道德責任和認知責任之間的路徑依賴性。狹義概念下社會責任的界定,有利于重點突出道德責任,并促使企業積極將外在“軟約束”內化到日常的經營活動中,以獲得更高層次的合法性。但由于制度環境的空間差異性所導致的責任范疇的空間差異性,各個國家所界定的道德層面的社會責任的具體內容可能存在一定的差異性。此外,由于法律責任、道德責任和認知責任之間可能存在隱形交叉性,實踐中很難清晰界定三者的邊界。
因此,基于全面推進企業合法性的考慮,筆者更傾向于廣義概念下的社會責任;如果考慮理論自身的發展和深化,社會責任范疇的國際比較和國際趨同,筆者更傾向于狹義概念下的企業社會責任。進一步地,根據各責任層次對企業的約束性和路徑依賴性,可以將廣義社會責任中的法律責任、道德責任和認知責任進一步區分為低級社會責任、中級社會責任和高級社會責任,如圖6所示。
七、結語
本文基于一個新的視角——組織社會學的新制度主義理論,從企業所處的外部環境對企業責任及企業社會責任概念重新進行了闡述和界定。與相關文獻相比,本文突出了環境影響下的企業責任的多維性,法律責任、道德責任和認知責任范疇的時空差異性和隱形交叉性以及三者之間的路徑依賴性和相互嵌入性,經濟責任與法律責任、道德責任和認知責任之間的對立、統一和調和性。許多文獻經常將經濟責任與法律責任、道德責任或者認知責任相提并論,并重點關注它們之間的對立性,但鮮有文獻強調這些責任存在的環境差異性以及這些責任之間的統一性和調和性。由于企業責任觀的確立會影響企業的價值取向,如果只是厘清各種責任存在的環境差異性,看不到它們之間的統一性和調和性,便會在企業的價值取向上產生爭辯。基于外部環境視角下的企業責任分類框架的構建,既容納又展現出了學者們關于社會責任定義的差異性,為企業社會責任的科學界定奠定了一定的理論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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