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少數族裔文學視域下,作為猶太作家和藏族作家的卡夫卡和阿來因為各自復雜的寫作身份因此而具有了將其并置于同一主題維度并進行多重闡釋的可能性和必要性。基于此,本文從兩者陌生化的語言表達、同為少數民族作家的身份認同與焦慮、作品中所蘊涵的空間意象的寓言化特征來觀照卡夫卡和阿來在文學創作中所表現出來的潛意識對話。
【關鍵詞】:卡夫卡 阿來 身份認同 寓言化
卡夫卡在其《日記》中曾提到了“小民族文學”與寫作在主流文學界尷尬的持存狀態,但隨后卡夫卡以異常堅定的態度指出了小民族文學對一個民族的歷史、文化記憶的建構和維護功能,它關乎著一個小的、邊緣的、弱勢民族內部的驕傲與自尊。盡管是卡夫卡對此著墨不多的論述,但德勒茲和瓜塔里敏銳的探知到了其中所揭示的深刻蘊意,并在兩人合著的著作《卡夫卡:走向小民族文學》中詳盡地探討了小民族文學的理念,之后提出了“少數族裔文學”這一概念,用來回答一種弱勢文學在主流文學內部所充當的角色、作用和本身具有的沖擊力。而在文學批評領域興起的酷兒理論,黑人女性主義批評也在少數族裔文學理論出現之后恰好地印證、明晰了這種非主流文學的導向性的意義和價值。不論是帶著鮮明的猶太身份印記卻用德語寫作的卡夫卡,還是雖為藏族然而以漢語寫作的阿來,在“少數族裔”文化、文學語境的加持下,其文學作品中所突顯出來的從文本乃至作家身份的獨異性特征因此而葆有了更多的挖掘和言說空間。
一、陌生化的語言表達
卡夫卡的文學語言晦澀,再加之因其表達意義的多重性,詞與詞的搭配所呈現出來的效果便頗具陌生化的閱讀效果。但卡夫卡在語言藝術方面的獨異之處不僅僅停留于它的陌生化效果,而在于他以自己的語言思維和書寫方式構建了自己的語言規則,并將之發展為一種文學典范。在其短篇小說《地洞》中,大量的主人公自我心理獨白幾乎占據了整個篇幅,它甚至于更像一種囈語,將整個防御工事娓娓道來,行文平實、真實而恣意。卡夫卡的這種表達習慣,在當時主流的德語文學圈中,無疑是對其的一種公開“挑釁”和反叛。瓦根巴赫在為卡夫卡所作傳記中提到了這種隱約的挑釁和反叛,事實上,處于布拉格的猶太作家群在整個德語文化圈中始終都處于邊緣的弱勢地位,當然卡夫卡也不例外,但與其它猶太作家以巴洛克式的行文風格與語言堆砌來試圖扭轉此種文學局面的方式不同,卡夫卡對這種迎合世俗規則的文學寫作語言嗤之以鼻,反之以一種語言陌生化的行文規則打破了這種局面,而使其語言到整個文學文本更加豐富且意蘊深遠。
阿來在其文學創作中所體現出來的語言特征,丹珍草在其專著《差異空間的敘事——文學地里視野下的<塵埃落定>》中用“第三空間語言”來加以肯許。她認為像阿來這樣在本民族文化中以口頭語言為文化和表達慣習的作家,在實際的文學創作中卻以漢語來完成,其中所體現的在兩種語言基礎上的混合語言不論對于藏語還是漢語文學世界來說,都是一種語言審美和經驗的豐富和發展。但于此也意味著,阿來的語言表達是對漢語固有詞法、語法的某種偏離。阿來曾在《大地的階梯》中提到:“真正的當地人把我們當成漢人,而到了真正的漢人地方,我們這種人又成了藏族了。”阿來在此道出的不僅是其身份在不同的文化圈中所面臨的困惑和尷尬,也是其創作語言在不同的閱讀群體中所遭遇的“兩難”境地。
然而,對于卡夫卡和阿來來說,兩者文學表達中的語言陌生化特征無疑是他們對主流文學圈外基于自己少數民族身份的少數族裔文學地位的有力突圍和試驗。
二、少數民族作家的身份認同與焦慮
個體因邊緣的身份危機而顯現出來的人物面對外在環境的自我認同的焦慮感和孤獨感在文學世界的實踐中往往能夠得到更加真切的抒發和表現。同作為少數族裔作家的卡夫卡和阿來透過文本內外,也將這樣的情感體驗和認知橫亙與各自的文學創作中。
雖然現實中的卡夫卡為人謙虛、善良,但與日記、隨筆中所透露的卡夫卡相比完全是性格迥異的兩個人。在猶太人與基督徒中,在說德語和以捷克語為母語之間,他的身份始終處于一種不確定的、模糊的界域間,在“門檻”左右搖晃不定。而這種身份認同的焦慮既來自于卡夫卡敏感、猶疑的性格,也離不開外在環境所施予的“目光”。《城堡》中費盡周折,一心想要進入城堡的k,《美國》中不惜生活困頓想法設法留在美國的卡爾,還有《審判》中奔走在訴訟旅途的k,卡夫卡筆下的這些小人物,在某種程度上,終其一生想要達成的無非是與自己、外部環境的一種協議:在看似荒謬而無望的守望和等候中證明自己。
三、空間意象的寓言化特征
在阿來和卡夫卡的小說中,某些小說名字在空間意象的呈現意義上,本身便彰顯了一種具有寓言色彩的隱喻意義。卡夫卡的《城堡》《在流放地》《地洞》《在墓穴里做客》《棺材》即是如此。這些空間構成或狹小,或陰暗,或封閉,或敞開,但在本質上,都暗示了空間本身與外在環境的一種隔離狀態。這種隔離,可以是卡夫卡筆下層級分明的權利構成體系,也可以是人與人之間的疏離。
阿來的《空山》即是典型的“空間寓言”書寫,但與卡夫卡相異的是,阿來對其的抒發更多基于對鄉土空間的敘述,試圖在現代化和現代文明進程的燭照中反觀本民族文化和信仰的缺失。
在卡夫卡和阿來的文學話語實踐中,可以看到兩人雖有著不同的國別,但在非主流的、邊緣的寫作框設外,他們用與生俱來的文學靈感和獨特的情感體驗與認知構筑了自己的文學世界,并以此為自己的邊緣身份正名。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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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阿來.塵埃落定[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8.
作者簡介:趙敏(1993—),女,漢族,內蒙古包頭,在讀研究生,西北民族大學,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