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寫作教學，如何教會學生創作人物對話

范海霞

摘要：進行故事寫作教學，對人物對話寫法的教學必不可少。人物對話具有推動小說情節的發展和塑造人物形象的兩大作用。在創作實踐中，學生可以運用兩個策略去創作出優秀的對話：一是對故事和任務有清楚地認知和定位，二是借用現實中人們的談話去創作。

關鍵詞：故事寫作??人物對話??教學

在進行故事寫作時，我們經常需要讓人物說點什么，讓人物之間產生對話。學生的記敘文以及創意故事作文里不缺少對話。但是如果我們仔細去推敲這些對話，就會發現絕大多數的對話完全可以被簡單的敘述替代。要想寫好一篇故事，必須重視人物對話的寫作和推敲，進行故事寫作教學，對人物對話寫法的教學并不可少。

一、明確人物對話的兩大作用

在故事寫作中，我們首先要讓學生明白設置人物對話的目的是什么。在寫作中，人物對話的存在，不僅僅是因為人物之間必然會說話、人物之間當然會進行交流這么簡單。

為什么魯迅先生的《祝福》里，沒有寫“我”和四爺之間的對話，卻詳細寫了“我”和祥林嫂以及四爺家的短工之間的對話？按理說，“我”和四爺一主一客，之間一定有很多應該交談的時候，而跟祥林嫂以及短工反倒只是偶然的交流。可見，人物對話能否為整篇文章做點什么才是它是否需要存在的理由。人物對話的作用有很多，從大的方面來說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推動小說情節的發展，二是塑造人物形象。

仍以小說《祝?！窞槔拔摇迸c祥林嫂之間的對話，可以說直接導致了祥林嫂的死亡，這就推動了小說情節的發展。而通過兩人的對話，也能明顯看出“我”作為一個啟蒙主義知識分子的無力和怯懦，更突出了祥林嫂一直深受內心的折磨、死于封建禮教的悲慘形象。

說話的方式和風格也能夠很好地揭示人物性格。比如海明威的《老人與?！防?，當老人捕魚歸來，別人紛紛去問老人的感受，老人只說了一句：“一言難盡?！边@一句話就把老人的隱忍和硬漢形象刻畫得淋漓盡致。如果老人喋喋不休地敘說自己的經歷和感受，那反而是有損老人形象的敗筆了。

學生只有明確了對話的這兩大作用，在故事寫作中，才能自覺避免濫用對話，自覺把對話用到合適的地方，并且盡力創造優秀的對話。

二、區分優秀對話和糟糕對話

要創造優秀的人物對話，首先要養出一雙辨別優秀對話和糟糕對話的明眸。

在實際教學中，我給學生提供了這樣一段對話：

編輯熱情地說：“哦，你來了，請坐。我看了你的小說，很喜歡，它寫得不錯。”

年輕作者喜出望外地說：“啊，謝謝您的肯定。這是我的第一部長篇小說，沒想到能得到您的贊美。您是我最仰慕的編輯?！?/p>

編輯笑了，說：“哦，你真會說話。我們來談談出版的事情吧?！?/p>

這段編出來的對話，跟學生作文里的對話非常相像，都是乍一看內容信息很豐富，交代清楚了兩人之間發生了什么事，也非常像是現實場景中會發生的對話;但是略略推敲一下，就能發現，這樣的對話生硬無聊，就好像是兩個面目模糊的機器，平淡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和感覺，他們到底多大年紀，什么性格，經歷過什么，對這次會面有什么期待，從對話里統統看不出來，更不用說對情節的發展有什么潛在的推動力了。這種沒有生命和能量的對話無疑就是糟糕的對話了。

那么，優秀的對話有什么特點呢？

（一）優秀的對話都包含著人物的情感和態度

還是上面的那段對話，修改一下：

編輯頭都沒抬地說：“請坐。哦，你找我有什么事？”

年輕作者奇怪地說：“是我的小說，你讓我來找你?！?/p>

編輯抬起頭來說：“我說過嗎？叫什么來著？”

這段對話里，編輯的話里就有了態度和情感，他無疑是忙碌的，對年輕作者有著一種不經意的漫不經心。

（二）優秀的對話包含著沖突

將上面的對話再修改一下：

編輯頭都沒抬地說：“你遲到了?！?/p>

年輕作者下意識地辯解道：“早上七點我就到了。我一直在外面等。”

編輯說：“哦，我很忙。你找我有什么事？”

年輕作者奇怪地說：“是我的小說，你讓我來找你。”

編輯抬起頭來說：“我說過嗎？叫什么來著？”

年輕作者一下子漲紅了臉，半失望半激動地說：“看來兩個小時之前，我就應該回去了。”

這段對話里，不僅編輯有了態度和情感，年輕作者的態度和情感也比較明顯，并且對話中出現了沖突，年輕作者原本可能興奮熱切地期待這次見面，結果卻被晾了兩三個小時，又被編輯的漫不經心刺激了，他的形象變得鮮明起來。而且，因為有了潛在的沖突，讀者自然對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充滿好奇。

（二）優秀的對話一般還包含潛臺詞

潛臺詞是人物在字里行間真正要說的東西。在優秀的對話中，人物不會把每一種思緒和感情和盤托出，而是在對話中間接地表達出來，形成讀者能感知的一種潛在的認識。

比如下面這段對話：

父親說：“今天我請客。”

兒子說：“不，我請客?！?/p>

父親說：“你為了接我們到這里可花費不小?！?/p>

兒子說：“不，我要請，你隨便點什么都行，不用先看價錢?！?/p>

這段對話表面看來，是在爭論誰請客，但其實父親的潛臺詞是兒子負擔不起我們的開銷，甚至連晚餐也負擔不起。兒子的潛臺詞則在說：我希望你能享受這頓晚餐，而且我付得起，我并沒有那么差。

因為潛臺詞的存在，人物不再是簡單化的臉譜形象，他們的復雜性被揭示出來，并且故事情節的發展更有張力。比如這場對話再繼續下去，如果兩方都不妥協，那么必然是父子倆都生氣了，一次本該愉快的見面結果不歡而散。內在的原因其實是父親潛意識里對兒子的不滿意，認為兒子不夠成功，而兒子則是希望父親給自己一次證明自我的機會。

綜上，對話中有無態度、情感、沖突和潛臺詞，是區分優秀對話和糟糕對話的重要元素。學生明白了這些標準，多加辨別練習，形成良好的感覺，在寫作時，自然而然能摒棄糟糕的對話，把創作優秀的對話當作一種追求。

三、學會創作優秀的對話

閱讀好的小說時，我們經常會被其中對話吸引，它有一種讓人不由自主沉浸進去的魔力。那么，怎樣才能創作出這樣優秀的對話呢？

首先要非常清楚自己想講個什么樣的故事，塑造出什么樣的人物。很多學生在創作故事時，只是大概構思一下情節和人物，然后就腳踩西瓜皮，想到哪里寫到哪里，這是很不成熟的做法。

有些作家，尤其是編劇，一開始會花費大量的時間處理故事和人物，一句對話都不寫，等到故事快寫完的時候，知道了故事該往什么地方去，非常了解故事中的人物了，才開始寫對話。這種方法值得借鑒。我們不一定也非要把對話放在最后寫，但一定要在對故事的情節走向和人物形象了然于胸之后，再去創作人物對話，這樣創作出來的對話才可能承擔得起推動故事情節發展和塑造人物形象的作用。

尤其是對人物形象的定義，這個人是誰，這些人是誰，他們什么身份什么年齡，曾經經歷過什么，這些都直接影響著人物對話的寫作。簡單地說，脾氣溫和的人和生性急躁的人，他們的語言和說話方式肯定是不一樣的。比如《紅樓夢》里的林黛玉和晴雯，兩人雖然長得比較像，但身份地位、性格、生長環境不一樣，她們的語言，說話腔調完全不同。大觀園里的那些女子，什么話是什么人說的，讀者也絕不會弄混。

其次，可以借用現實中人們的談話去創作真正的對話。小說中的對話從不刻意照搬對話，它代表的是人物的態度。即使是一篇寫真人真事的記敘文，也不能不加辨別地照搬現實生活中人物的對話。我們可以通過仔細聆聽各種人在各種情境下的談話來訓練自己的感覺。比如老師和學生之間如何交談，互相取笑的高中生之間又會怎么說話等等。在大致明了什么人會講什么話，會怎樣說話之后，就可以進一步把實際的談話翻譯成虛構的對話了。真正好的對話，給予讀者的應該是既像日常話語又不像日常話語的印象。

比如《簡愛》中羅徹斯特和簡之間的一小段對話：

“你去羅沃德的時候幾歲？”

“十歲左右?！?/p>

“你在那里待了八年，那你現在是十八歲啰？”

我表示同意。

“你看，數學還是有用的。沒有它的幫助，我很難猜出你的年紀。像你這樣五官和表情相差那么大，要確定你的年紀可不容易?！?/p>

這段對話非常像日常談話，但是關于數學問題以及那句“五官和表情相差那么大”很明顯又不像日常話語，而是另有深意，這不僅透露了羅切斯特對簡的好奇心，而且暗示了簡的經歷和她倔強個性所帶來的見識和鎮定很不簡單。真正的對話并不是真的在說什么，而是一種技巧，它們散發出現實的味道，但又絕不等同于現實。當然，學生可能沒有充足的條件去仔細聆聽不同人的對話，但通過閱讀優秀小說，認真揣摩領悟它們是怎么創作出來的，也能起到異曲同工的效果。

在故事寫作中，人物對話不可或缺，只有在寫作教學中，讓學生明白人物對話的作用，能分辨什么是優秀的對話，并且通過訓練有技巧地去創作出優秀對話，他們才更有可能創作出極具魅力的故事。

責任編輯：陸晨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