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靖 鳴 張朋華
“擬態環境”(Pseudo-environment)的概念是美國著名專欄作家、新聞工作者李普曼1922年在《輿論學》(Public Opinion)一書中首次提出的。李普曼所處的時代是19世紀末期到20世紀70年代。19世紀末期,美國報業完成由廉價報紙向現代報紙轉型的過程,當代美國著名的報紙也大都是在這一時期出現和崛起,比如《紐約時報》等,報業集團也在這一時期出現,也就是說,擬態環境產生于美國傳統媒體開始興盛這一時期。從20世紀20年代到《1996年聯邦電信法》頒布,是美國傳媒業以廣播電視為主體的多元傳媒產業結構發展階段①,但擬態環境理論依舊適應于電視這樣的媒介形態,因為電視的出現相對于報紙來說只是傳播形態的變化。概括來說,李普曼擬態環境理論產生的背景是傳統媒介高度發達時期。從媒介技術的角度看,互聯網出現后,媒介形式經歷了Web1.0和Web2.0兩個階段,媒介環境發生了質的變化,這就導致了傳統的擬態環境理論不適應于新的媒介環境。自媒體出現后,個體能夠進行信息的生產,“個人+有傳播力的信息”以及“有影響力的人+信息”這樣的模式都有可能達到大范圍的傳播,這樣一來,除了大眾傳播機構,個體也能成為擬態環境的建構者,“擬態環境”開始被自媒體解構和重構。自媒體如何解構傳統媒體時代的擬態環境,又是如何重構新的擬態環境的,新的擬態環境其狀況、特征、樣態及其對大眾傳播學理論的影響等等已經成學界和業界十分關切的顯性問題,對如上問題進行理論闡釋和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論價值和應用價值。
“擬態環境”理論由李普曼提出,并對“擬態環境”這個概念做了經典的闡釋,指出人們與現實環境之間有一個虛擬環境。日本學者藤竹曉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提出“擬態環境環境化”的觀點,指出人們對擬態環境的認知最終作用于現實環境,使得擬態環境越來越環境化。
“自媒體”一說來自于 2002 年丹·吉爾默(Dan Gillmor)提出的“新聞媒體 3.0”的概念。他提出1.0 是指平面媒體、廣播等傳統媒體(old media);2.0 指在新技術支撐下出現的媒體形態,如數字報、手機媒體、數字電視等新媒體(new media);3.0 主要是以博客、微博、個人主頁、即時通訊工具等構成的自媒體(we media)。②目前的媒介環境則包含了以上三個類型的傳播主體。自媒體平臺的誕生使得新的傳播主體出現,在這樣的背景下,傳統媒體單一傳播主體建構的“擬態環境”則開始被解構,“擬態環境”概念有了更豐富的意涵。
1.商業網站時代的網絡媒體單一傳播主體不斷擴大
李普曼時代的媒介環境是由傳統媒介主宰。網絡出現后,作為商業網站的網絡媒體開始飛速發展,這里的網絡媒體專指商業網站。網絡媒體的出現改變了原有的媒介結構,一方面,商業網站是具有媒體屬性的私營企業,根據《互聯網新聞信息服務管理規定》,商業網站沒有采訪權,所以其按照規定只能轉載新聞機構的新聞信息;另一方面,商業網站的影響力遠超過專業的新聞機構。媒介生態發生了結構性的變化,擬態環境的建構主體由單一的傳統媒體變為傳統媒體和網絡媒體共存的雙主體。
自媒體時代,受眾通過微博、微信等自媒體平臺進行信息傳播,參與擬態環境的建構。需要指出的是,通過自媒體平臺建構出的擬態環境不同于大眾傳播時代構建的擬態環境。大眾傳播時代,傳播者是精英階層,傳播的信息有嚴格的把關程序,而在自媒體時代,“人人皆是麥克風”,受眾是草根傳播者,通過自媒體平臺進行信息傳播。如圖1所示,如果將大眾傳播時代構建的擬態環境表示為擬態環境A,自媒體時代構建的擬態環境表示為擬態環境B,那么在自媒體時代,擬態環境的構建成為融為一體、趨于一致的新的擬態環境。

圖1 傳統媒體和社交媒體并行交融形成趨于一致的擬態環境圖
當某一輿情出現后,一段時間內往往形成傳統媒體和社交媒體并行交融、相互影響的輿論場,最終在相互作用下形成趨于一致的擬態環境。新的傳播主體的崛起使得傳統媒體不再是單一的“擬態環境”建構的主體,自媒體平臺上的傳播主體也能建構“擬態環境”,這兩種環境相互作用來影響實踐活動。
2.自媒體時代傳播主體的多元分化,新意見領袖成為重要的傳播主體
在自媒體平臺上的傳播主體又分為多種類型,以新浪微博為例,平臺上存在著政務微博、企業微博以及微博大V等有影響力的傳播主體。自媒體出現后,由于傳受關系變得模糊起來,傳播者不再是構建擬態環境的唯一主體,傳播者和受眾共同構建擬態環境。而在自媒體平臺,新意見領袖發揮更大的影響力。諸如在微博平臺上的微博大V,擁有上百萬、上千萬的粉絲量,相當于一份甚至幾份報紙的用戶量,影響力較大,成為新的媒體環境下構建擬態環境的重要節點。
自媒體賦予了公眾構建擬態環境的權力,特別是在一些公共事件中,誰在現場,誰就能獲取第一手信息,這些信息成為信源,傳統媒體往往跟進使用這些信源,這樣普通公眾成為突發事件擬態環境的最初建構者。而且由于普通公眾發布的信息沒有經過把關、處理等環節,所以構建的擬態環境更大程度上接近客觀環境。綜上所述,基數較大的普通公眾有著較小的影響力,在擬態環境的構建過程中,不起主要作用,在擬態環境的構建過程中,基數較小的自媒體“意見領袖”,將信息推出后,形成很大的圍觀效應,產生較大的傳播影響力。新的意見領袖在“擬態環境”的建構中起著重要的節點作用,是擬態環境建構的主要力量,并且建構的擬態環境向領域化發展(如圖2)。
1.受眾充當信息的把關人,擬態環境趨近于客觀環境
傳統媒體時代,大眾傳媒是主要的把關人,在信息傳播的過程中,他們對信息進行選擇、過濾、加工,所以受眾接觸到的是經過大眾傳媒把關后的信息。傳統把關過程的實質是傳媒組織立場和方針的體現。在自媒體時代,受眾的地位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受者既是信息的接收者,也是信息的生產者、傳播者,傳統媒體信息傳播的二元體對立結構受到沖擊,傳播者與受眾的角色定位日益模糊,受眾大量參與到信息的把關過程中來,受眾依靠微博等新媒體技術主動接近新聞事實,自主構建信息環境。雖然自媒體平臺的信息具有碎片化、零散化等特點,但是受眾憑借對微博信息碎片的有機整合,逐漸自主建構“擬態環境”。這和傳統媒體構建“擬態環境”的方式有著本質的不同。在傳統媒體時代,是以大眾傳媒作為主要把關人,傳播信息構建“擬態環境”,而微博則以普通公眾自身作為主要把關人,通過微博平臺還原客觀事實,構建信息環境。那么,公眾通過自媒體平臺構建的“擬態環境”,由于避開了傳統媒體把關等環節,其傳播的新聞事實有可能更接近客觀事件本身。因為微博的信息傳播充分調動了受眾微博用戶的力量,凡經歷該新聞事件的人都可以通過這一平臺參與到事實的討論中,而傳統媒體往往只采訪有限的事件參與者,在加工新聞信息時迫于各方壓力,有時又會刻意放大或縮小某些新聞內容,其還原事實信息的程度往往就不如微博平臺。③

圖2 新的意見領袖在“擬態環境”的建構中的節點作用
2.媒介技術的發展使擬態環境趨近于客觀環境
“擬態環境”理念的提出處于印刷媒體時代,媒介技術之后走向以電視為代表的電子媒介時代,梅洛維茨提出的場景理論認為,在電子媒介出現后,印刷場景轉化到了電子場景,“所有的媒介都像是過濾器”,排除了“現實”的某些方面。但是,每種媒介又都是互不相同的過濾器,編碼的過程越是抽象、有阻隔和緩慢,訊息則越不像它們所代表的東西。訊息與現實越不相符,則媒介就越能用其來展示事件典型和理想化的形象。相反,媒介越是無需花大力氣就能簡單地“捕捉”到一個場景內所發生的事情,訊息就越能真實地反映行為。訊息與真實的行為和事件聯系得越緊密,它們就越不容易被操縱和控制。④他認為,電子媒介更容易地捕捉到場景所發生的事情。在自媒體時代,人人都是信息的傳播者,公眾可以在自媒體平臺發布信息,傳播信息的成本更加低廉化。按照梅洛維茨的理論,當自媒體無需花大力氣就能“捕捉”到一個個場景,則訊息就越能真實地反映行為。在突發事件現場,公眾用移動設備拍攝真實的現場畫面,這些信源不是像傳統媒體那樣經過處理,而是原始的現場畫面,這就使得所構建的擬態環境與現實之間的偏移有所縮小,呈現出相對趨向真實的態勢。
騰訊網、企鵝智酷,清華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新媒體研究中心將網絡媒體的進化分為以專業傳播為特征的門戶時代;以用戶參與為特征的Web2.0時代和多媒共生的眾媒時代;以及萬物皆媒的“眾媒時代+”等三個時代。在眾媒時代,信息生產的門檻進一步消解,除了智能手機,媒介終端多樣化,屏幕和數據無處不在,可穿戴設備帶來現實感的增強和第一視角記錄,虛擬現實和增強現實技術進一步完善,虛擬現實將變得更沉浸化、更有吸引力,增強現實的進一步完善會將媒體和數據帶入現實生活,借助這些技術,用戶可以更多地“進入”到新聞現場,成為新聞的當事者,比如微軟的全息眼睛Hololens,將重構新聞與讀者的關系。⑤
由此可見,隨著媒介技術在不斷發展,最終達到的境界是萬物皆媒,“擬態環境”和現實環境進行連接。虛擬現實技術將創造一種與現實世界關聯度更強的全新“虛擬世界”,它們是對真實世界的再現和強化。虛擬世界將成為一種“普遍存在”,媒介建構的“擬態環境”更加趨近于現實環境。
1.傳統媒體建構的“擬態環境”在網絡空間延伸
現實環境越來越復雜,超過了人們的認知極限。人們越來越多地通過媒介來認識世界,因此,在公眾和現實環境之間就插入了一個媒體營造的環境。報紙是最早出現的傳統媒體,隨后是廣播,最后是電視。電視相較于廣播,出現了畫面,麥克盧漢說“媒介是人體的延伸”,電視則是聽覺、視覺和感官的延伸,是對人綜合感官的刺激。相較于紙質媒體和廣播,電視能給人以感官的沖擊力和身臨其境的感覺,傳遞更多的信息,電視逐漸成為主流的媒體,并成為建構擬態環境的主要傳播主體。
因特網出現后,網絡媒體飛速發展,以Web1.0技術為基礎的商業網站大量涌現。商業網站的信息源來自于傳統媒體。從新聞傳播的過程來看,網絡新聞實際經歷了二次傳播,網絡編輯充當了新聞平臺中的“二傳手”角色,對傳統媒體新聞的整合、“包裝”,讓傳播效果放大。而且網絡媒體與受眾的關系基本上還是被動的單向傳播。網絡媒體所建構的擬態環境延續了傳統媒體的特點。
2.網絡直播使“擬態環境”更逼近現實環境
直播的基本功能是同步展現現場,包括演播室現場和新聞發生的現場。在電視發展過程中,電視會對大型事件進行直播。諸如香港回歸時,央視進行了直播報道。電視直播就是將現場情況如實地展現出來。鏡頭中所展現的畫面是記者的眼睛所觀察到的景象,真正做到了細節的真實、現場的真實、事實的真實、展現的真實,相較于后期制作的內容,直播建構出更加真實的“擬態環境”。網絡直播出現后,將直播成本大大降低,個人都可以對事件現場進行直播,這就相當于擴大了媒體平臺的真實場景。
3.虛擬現實是“擬態環境”的真實演繹
所謂VR,即虛擬現實,是一種可以創建和體驗虛擬世界的計算機仿真系統。它提供一種多源信息融合的交互式三維動態視景,使用戶沉浸其中,產生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⑥VR最鮮明的特點就是沉浸感。所謂沉浸感就是指讓人沉浸到虛擬的空間之中,脫離現有的真實環境,獲得與真實世界相同或相似的感知,并產生“身臨其境”的感受。受眾穿戴頭盔、眼鏡等設備而進入虛擬的世界,以第一視角的身份進行體驗,給人以“身臨其境”的感覺。VR新聞營造了一個超真實的“擬態環境”。
大眾傳播理論包含范圍較廣,自媒體時代新型擬態環境對大眾傳播諸多理論都或多或少產生了一定的影響。限于篇幅,本文側重論述其對經典擬態環境理論、議程設置理論和涵化理論的影響。
自媒體傳播環境挑戰了傳統媒體在信源和渠道上的權威地位,技術賦權解放了受眾的信息生產力,帶來受眾地位的改變,受眾更多地被稱為“Pro-sumer”,集生產者、使用者、接收者、傳播者、消費者等角色于一身。自媒體時代的新型擬態環境對李普曼等人在傳統媒體時代提出、發展完善的擬態環境理論產生了不可忽視的影響。然而雖然自媒體時代新型“擬態環境”建構伴隨著謠言橫生、虛假新聞、群體極化等問題,但是擬態環境終究是具有能動性的人的主觀創造的結果,而且能夠通過環境監測、社會聯系與協調、精神調節等在社會監督、輿論引導等方面發揮重大的作用。尤其是在危機事件、突發性事件、災難事件爆發時期,擬態環境理論的適用性更加明顯。所以,傳統的擬態環境理論在自媒體大行其道的時代仍然具有現實的理論意義。
如何構建一個盡可能接近真實的擬態環境,幫助受眾無限逼近事件的真相,繪制一幅完整準確的社會地圖,讓社會向著和諧穩定的方向發展,應該成為亟待重視和解決的社會議題。新的擬態環境理論應該基于自媒體時代的傳播生態,要根據中國的實踐和傳播環境加以講述,在正確認識信息傳播者、信息接收者、傳播技術等幾對關系的前提下重新思考。大眾媒體應堅守新聞專業主義精神,固守高舉旗幟、引領導向、圍繞中心、服務大局的陣地,澄清謬誤、明辨是非、成風化人、凝心聚力,做到真正的真實全面客觀公正,做到真正的服務于民。自媒體要把社會效益放在首位,在社會動員、集思廣益、輿論監督方面發揮天然的優勢。受眾需要提高自身的媒介素養,認識自身所處的擬態環境與真實環境的關系,避免成為被裹挾的烏合之眾。如此,才有可能實現自媒體構建出的擬態環境與現實環境的統一。
麥庫姆斯與肖在1968年提出了議程設置理論。誠如麥庫姆斯本人所言,議程設置“這種想法根植于1992年出版的一本著作《輿論學》,它的作者是美國新聞工作者和社會評論家沃爾特·李普曼。”李普曼在《公眾輿論》中提出了“外在世界與我們頭腦中關于世界的圖像”的論斷。議程設置理論討論的是現實世界與我們關于現實世界的想象之間的差異問題。所以,議程設置理論是在李普曼提出的“擬態環境”基礎上進一步的延伸與發展。⑦
在自媒體時代,公眾參與建構擬態環境,公眾對環境的認知不再僅僅受傳統媒介建構的擬態環境的影響,因為在自媒體平臺形成了新的擬態環境,對公眾的認知產生很大的影響。傳統大眾媒體議程設置能力開始下降和削弱,單一普遍的公眾議程正在減少。自媒體議程能力在加強,議程設置理論創始人提出“大眾媒體的權力向社會化媒體轉移,他們共同運作,傳統媒體傾向于提供我們思考什么的重要觀點,而社交媒體提供了思考些什么的方式”⑧。自媒體時代,擬態環境的建構不再由傳統的媒體壟斷,議程也不再由傳統的大眾傳播媒體設置,自媒體加入議程設置的過程。自媒體時代,擬態環境越來越趨近于現實環境,如果媒體全面地反映了現實,公眾準確地感知到現實,那么這也可能導致媒體議程和公眾議程之間的高度相關。⑨
因此,自媒體時代,僅從傳播者角度孤立地研究議程設置理論是不夠的,還需要從受眾的角度,并整合社會環境考察議程設置的中介因素。麥庫姆斯與肖在1999年提出議程融合理論,議程融合理論認為,在現代社會中,個人必須通過加入某個社會群體來降低認知的不協調,獲得安全感和確定性。為了融入自己想要加入的群體,個人必須接觸與該群體相關的媒體,使自己的議程與這一群體的議程一致。群體議程成為重點。在自媒體時代,擬態環境的特點由單一性轉變為多元性,公眾在自媒體平臺自由傳播信息,組成社群,營造多元的擬態環境。擬態環境的轉變使議程設置也相應發生變化,在新媒介環境下,個體能力增強,人們已不是被動地接觸信息,而是主動地生產、創造和傳播信息。在互聯網、智能手機等新媒介的幫助下,議程設置所依據的 “擬態環境”的背景已經發生了變化,為 “即時仿真圖景”所代替。二者的不同之處在于,前者具有延時性,后者則具有實時動態性,更接近現實世界的圖景。這使議程設置的流程發生了本質變化,理論假設發生了根本性變化。新媒介環境下,議程設置的 “媒體議程—公眾議程—政策議程” 的單向閉合過程,由 “個體議程—社群議程—媒體議程—公眾議程—政策議程……”多向非閉合過程代替,研究的重點應由 “媒體”轉向 “社群”。⑩在傳統擬態環境背景下,大眾傳統媒體通過議程設置來營造環境,進而對公眾的認知產生影響。自媒體時代,在新型擬態環境的背景下,傳統的議程設置也發生著相應的改變。
2.1.6 酒燉熟地黃[4] 取生地黃,加入黃酒拌勻,悶潤至酒吸盡,連續燉制48 h后(燉制24 h時,上下翻動1次),70 ℃干燥至熟地黃飲片的含水量不超15.0%時取出,放涼即得(100 kg生地黃用黃酒40 kg),即為樣品熟地黃VI。
在傳統媒體和社交媒體共同作用的自媒體擬態環境中,受眾對于信息的接觸和傳播擁有極大的選擇權和主動權。如前文所述,麥庫姆斯與肖提出的議程融合假說認為群體議程成為重點,這一議程設置角色的改變,對傳統的議程設置理論形成了一定的挑戰。
1.自媒體時代議題內容多元化
借助多樣化的傳播手段和傳播工具,自媒體時代的公眾話語權得到增強。進入擬態環境的象征性事件增加,也就意味著更多的社會議題得到廣泛關注,并且越來越呈現出多角度、全視角、娛樂化、平民化的趨勢。
2.自媒體時代媒體議程與公眾議程博弈:共振或撕裂
自媒體時代,擁有傳播自主權的公眾在傳播源上分得一杯羹,傳統媒體長期以來壟斷的議程設置權遭到分化。社交媒體既可能變換傳統媒體報道的重點和基調,更換議題走向,使輿論場撕裂,也可能在動態互動中產生輿論共鳴,在輿論場的共振中促使社會議題得到解決,加深公眾對某一問題的認識。
3.自媒體時代議程設置及其管理難度加大
網絡輿論場眾聲喧嘩、魚龍混雜,專業的新聞工作者要在龐大復雜的社會信息庫中把關、過濾、去偽存真的進行議程設置,難度可想而知。對于突發性新聞的快速、即時性的傳播極易產生流言謠言、虛假新聞、反轉新聞、次生輿情,導致輿論失焦,議題演變的隨機性、非理性化、非預設方向的發展,也為糾正議程設置的主題和進行輿論引導增加難度。
傳統媒體或是轉型,或是加入媒體融合浪潮,在“三微一端”、抖音等各個平臺捍衛自身的議程設置權,取得了良好的傳播效果。同時我們看到,在全國“兩會”、國慶閱兵等重大的媒介事件傳播過程中,傳統媒體更是獨占鰲頭,仍是社會議題的重要發源地。因此,傳統媒體的議程設置能力和影響力依舊不容忽視。
20世紀60年代,美國傳播學者格伯納等人進行一系列有關電視暴力內容的研究,他們對電視暴力進行內容分析以外,還測量電視對受眾態度的影響,最終創建了培養理論。培養理論的核心觀點是大眾傳播媒介在潛移默化中培養受眾的世界觀。格伯納認為,在現代社會傳播媒介提示的“象征性現實”對人們認識和理解現實世界發揮著巨大的影響。由于傳播媒介的某些傾向性、人們在心目中描繪的“主觀現實”與實際存在的客觀現實之間發生很大的偏離。同時,這種影響不是短期的,而是一個長期的、潛移默化的、培養的過程,它在不知不覺當中制約著人們的現實觀。在這個意義上,格伯納等人將這一研究稱為“培養分析”。培養分析考察了電視對受眾現實感知的影響。從媒介效果來看,媒介具有正反兩方面的效果。一方面,如果媒介對客觀世界進行客觀的、真實的、全面的反映,提供受眾正確的信息,就可以對培養受眾健康全面的世界觀價值觀有積極作用;另一方面,如果媒介對客觀世界進行了偏頗的描述,就會歪曲人們對客觀世界的認識,從而形成不正確的世界觀價值觀。
大眾傳播時代,電視等一些傳統媒體由于政治、經濟等因素的影響所營造的環境并不能真實的反映客觀現實,受眾的現實觀受媒介的影響很大。新媒體下涵化理論的發生模式更為復雜,其傳播者受到多重社會因素的制約,其傳播渠道被拓寬,其受眾更具自主性,新媒體下的涵化理論分析也更具包容性。傳統涵化理論的作用機制逐步瓦解,其理論模型受到新媒體環境下多方因素的沖擊,進而演變成“亞涵化”和“反涵化”形式。在自媒體時代,媒介所營造的擬態環境趨近于真實,受眾的現實觀發生了變化。受眾不再單一地受媒介的影響,在公共事件發生時,受眾會通過自媒體平臺,營造擬態環境,進行互動,逐漸地接近客觀現實,所以公眾的現實觀得以改變。自媒體時代人們接觸信息的內容和方式都發生了巨大變化,涵化理論模式可以從以下幾個角度來分析:媒介涵化受眾”與“受眾涵化媒介”是一個雙向個性涵化的過程,“媒介涵化受眾”與“受眾涵化媒介”具有多空間推送的精準性涵化,媒介涵化受眾”是破壞性的、結構性的涵化,“媒介涵化受眾”與“受眾涵化媒介”是一個不斷循環的自我涵化過程。在大數據時代,技術創新和媒介變革帶來涵化關系深化,傳統媒介對人們灌輸式的影響模式被打破,受眾以自我為中心點,將自己置于一種自我強化觀念的框架內,就會形成信息繭房。同時,在新媒體的沖擊下,培養理論分析認為,新媒體并沒有改變以電視為中心的故事消費模式,新媒體播放的內容絕大多數只是傳統影視內容的“重新打包”,沒有改變其背后的商業體制,也沒有改變故事的傳播形式,因此,培養及主流化并沒有實質性改變。新媒體語境下,涵化理論出現了模式變化,新模式使涵化理論更具闡釋力和寬容度,它仍然堅持電視的涵化效果,但涵化效果發生作用的方式不再是線性的、單向的、整體的,而是動態的、多元的、分化的。新的媒體形態改變了傳統電視以時間為標準的傳播特性,新媒體的互動性和參與性改變了傳統電視影響的單向性和整體性,觀眾主動性帶來涵化效果分化,技術創新和媒體變革帶來涵化關系深化,綜合因素導致電視涵化的線性模式轉化為動態的、雙向的涵化模式。涵化向度由單向度整合變為雙向度批判,涵化理論從單純的媒介效果理論發展為綜合視角的社會理論,在虛擬與現實逼近融合的雙重場域中依然有其適用性。
相比于傳統媒體,自媒體所營造的擬態環境更接近客觀環境,擬態環境越來越環境化。“意見領袖”在自媒體時代依然存在,自媒體“意見領袖”具有的影響力和傳播力使其在建構擬態環境方面扮演著關鍵性的角色,可見不管媒介形式如何發展,“意見領袖”仍將起著重要的作用。相比于傳統媒體時代的擬態環境,自媒體時代擬態環境呈現出多元化的特點,一方面,這是一個受眾細分的時代,受眾參與建構擬態環境的過程中,受眾會尋求自己群體的歸屬,社群的受眾建構自身的擬態環境;另一方面,自媒體時代傳播中心的多元化形成多元化的擬態環境。自媒體賦予普通公眾傳播權利和權力的同時,也增加了傳播負面信息的風險,擬態環境的負面屬性在自媒體平臺凸顯出來,從整個社會層面上看,這是一個高風險社會具有的屬性。議程設置理論和涵化理論實證研究了信息環境的取向、媒介營造的環境和公眾認知之間的關系,自媒體時代擬態環境背景發生變化,媒介不再單獨設置議程,涵化效果發生作用的方式不再是線性的、單向的、整體的,而是動態的、多元的、分化的。
注釋:
① 郭亞夫、殷俊:《外國新聞傳播史綱》,四川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
② 鐘逸:《自媒體時代,危機傳播中的議程設置》,《新聞世界》,2011年第1期。
③ 靖鳴、臧誠:《微博對把關人理論的解構及其對大眾傳播的影響》,《新聞與傳播研究》,2013年第2期。
④ [美]約書亞·梅洛維茨:《消失的地域:電子媒介對社會行為的影響》,肖志軍譯,清華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
⑤ 皮尤研究中心:《2015年美國新媒體研究報告》,http://www.199it.com/archives/405231.html,2019年3月22日。
⑥ 喻國明、張文豪:《VR新聞:對新聞傳媒業態的重構》,《新聞與寫作》,2016年第12期。
⑦⑨ 劉海龍:《大眾傳播理論:范式與流派》,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
⑧ 袁瀟:《數字時代中議程設置理論的嬗變與革新——專訪議程設置奠基人之一唐納德·肖教授》,《國際新聞界》,2016年第4期。
⑩ 高憲春:《新媒體環境下議程設置理論研究新進路的分析》,《新聞與傳播研究》,2011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