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
【摘 要】 美國的全球戰略是根據不同的國際形勢制定的。在反恐政策形成以前,美國全球戰略體現在遏制社會主義、輸出意識形態和局部戰爭等方面.今天恐怖主義日益猖獗,使得反對恐怖主義成為其全球戰略的最主要內容,反恐政策的演變也體現著全球戰略的調整。美國通過反恐推行全球戰略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其合理性,但其一味追求本國利益而無視他國主權的行為亦不可避免地產生了一定的消極影響,因此遭到了國內外的多方質疑。
【關鍵詞】 美國 全球戰略 反恐政策 合理性
引 言
21世紀以來,盡管世界各國都有不同程度的發展,但必須承認,美國仍是當今世界最強大的超級大國。這點可從美國的“國家安全戰略”(即我們所說的“全球戰略”)上體現出來。全球戰略的產生,無非是意識形態、安全、經濟等諸多因素相互作用的結果。此前,朱秀芳老師在《意識形態與美國全球戰略》一文中以朝鮮戰爭和越南戰爭為例,分析得出“冷戰中的熱戰”既是美國擴大軍事影響的極端方式,又是輸出意識形態的手段的結論;而翟志鋼老師在《從科索沃戰爭看美國全球戰略的走向》一文中提出科索沃戰爭作為美國全球戰略的一場實戰檢驗,體現出了其全球戰略傾向“單邊主義”、關注“人權問題”等特征;以上兩位學者是從戰爭入手,對美國全球戰略進行分析。馮峰老師則在《普世價值與美國全球戰略》中指出,以自由、民主為核心的“普世價值”不僅是美國國家層面的核心價值觀,也是其國家利益的重要組成部分,而全球戰略就是以這種“普世價值”為依據的,這是從價值觀念方面對全球戰略進行的分析;黃仁偉老師則在《美國全球戰略的經濟因素及對我國經濟安全的影響》中指出,雖然經濟因素曾一度讓位于意識形態和價值觀念,但它仍然是最深層因素所在,左右著全球戰略的下一步走向,從而論證了全球戰略中經濟因素的重要性。已有的論述各有其獨到之處,本文將試圖從反恐角度角度入手,來探究美國的全球戰略。
一、反恐政策出現前的全球戰略:以20世紀70年代為界限
美國的全球戰略(global strategy)由來已久。全球戰略是一個非常宏大且張揚的概念,即使美國實力雄厚,也未曾敢于在國際社會公然提出,而是美其名曰“國家安全戰略”。美國學者羅伯特.利伯在他的文章中曾提出“大戰略”的概念,指出所謂全球戰略是指一個國家運用政治、經濟、文化、軍事等多種手段來保證國家安全、維護國家利益的過程。[1]然而在不同的歷史時期,面對不同的國際形勢,其具體含義也不盡相同。
(一)一戰前:以“門羅主義”為代表
早在1823年,神圣同盟試圖插手拉美民族獨立運動時,美國總統詹姆斯·門羅就在當時的國情咨文中發表“美洲是美洲人的美洲”的言論,該主張實際上將拉美地區看做了自己的“后花園”。這是美國在美洲大陸最初的地區性戰略構想。19世紀末20世紀初,“海權論”的提出,為美國進一步發展其全球戰略提供了理論基礎,也從另一個層面反映出其向外擴張的野心。
總的來說,在這一時期內,美國全球戰略雖未完全成型,但實際上已經形成對外界的壓迫,尤其是美洲大陸。
(二)一戰爆發至二戰結束:以“威爾遜主義”為代表
一戰后,美國的處境與大多數歐洲參戰國家形成鮮明對比,損失最小同時獲利最大,甚至由此出現了“咆哮的二十年代”。經濟繁榮提供了安定的國內環境,“威爾遜主義”應運而生——強調自由與道德,并試圖披著道德外衣干涉其他國家內政,殊不知正是這種道德原則在深刻影響后世外交政策的同時,也形成了某種桎梏,導致后來出現了“雙重標準”,一種“令人厭惡的哲學”。[2]
二戰爆發后,“孤立主義”的老路走不通了,那“討人厭”的道德主義迫使美國政府開始向反法西斯國家提供援助,并在日本偷襲珍珠港后,選擇與反法西斯國家并肩作戰。在這一時期美國的全球戰略擁有較為積極向上的含義,即團結反法西斯力量,共同致力于擊敗西斯邪惡勢力。
二、反恐政策出現后的全球戰略:20世紀70年代后
反恐政策是伴隨恐怖主義襲擊的發生而產生的,在1969年美國駐巴西大使被綁架之前,美國對待反恐事宜并不熱切,甚至對這次綁架案也只是采取溫和的談判方式。但此后,隨著發生在國際社會以及美國本土的恐怖襲擊案件逐步增多,其中包括1972年發生的震驚世界的慕尼黑奧運村恐襲案,美國開始試圖制定有效的反恐政策,從20世紀60年代開始,反恐政策的演變大致可以劃分為三個時期,并且在不同時期的不同國家和地區,美國反恐政策的變化也產生了不同的影響,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美國全球戰略的變化。
(一)冷戰期間:“遏制”為主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美蘇兩大國走向對抗。美國方面以“杜魯門主義”和凱南“遏制理論”為先聲,主要實施以“遏制”為實質的對外政策,力圖把社會主義國家扼殺在搖籃中。這一時期全球戰略的核心內容就是“遏制”,美國之所以不斷煽動、慫恿發生革命的國家的資本主義擁護者鎮壓國內的革命勢力,甚至在朝鮮和越南親自插手,就是因為害怕發生“多米諾骨牌效應”,從而使得世界秩序向不利于自身的方向發展。日后歷屆政府提出的“肯尼迪主義”、“里根主義”等,都是在“遏制”理論的基礎上形成的。這一時期全球戰略的調整還可以按照反恐政策的改變分成兩個小的階段。
1、早期階段:20世紀70年代
從美國對1969年駐巴西大使被劫持案件的處理方式可以看出,當時美國政府并沒有形成一套有效的反恐政策,而是選擇與恐怖分子妥協談判救回人質。而后不久在烏拉圭又發生了類似的官員被綁架案件,美國拒絕談判從而導致人質殞命。這次事件進一步暴露了美國在反恐政策方面的不完善,妥協與強硬并存,效果并不理想。直到1972年德國慕尼黑發生奧運村恐襲案,以色列運動員慘遭殺害。這一事件震驚國際社會,也引起了美國對反恐事務的進一步重視,尼克松政府甚至建立了“內閣反恐委員會”專門處理相關事宜,這也為下一時期反恐政策的形成打下了基礎。
這一時期正處冷戰中期階段,美國全球戰略的重心在遏制蘇聯上,而美國反恐政策則剛剛形成,顯然還沒有被納入到全球戰略中。
2、中期階段:20世紀80年代
在這一時期,美國政府對待恐襲案件態度變得強硬起來,并且開始主動出擊,打擊恐怖勢力。懲罰性威懾政策,亦稱報復性威懾政策,是這一時期的主要政策走向。它強調先發制人,當時的國務卿舒爾茨曾說“如果一個人想殺死你,你必須先殺死他”。在這種理論基礎上,1986年美國對利比亞發動的襲擊成為本階段典型代表。但這次行動缺乏證據,國內外抗議聲不斷。這一時期的反恐政策收效甚微,只是看上去強有力而已,實際上恐怖襲擊發生頻率不降反升,社會各界質疑聲音見長,使得美國政府不得不繼續對反恐政策進行調整。
這一時期處于冷戰后期階段,美蘇對峙初現消亡端倪,美國已經在向著勝利邁進,開始考慮冷戰結束后,全球戰略的調整。故而,美國這時在反恐政策上的變動實際上體現了更加積極主動的全球戰略調整。“新靈活反應戰略”就是美國跳出單純遏蘇、實行主動出擊的擴張性全球戰略最具代表性的政策。
(二)冷戰后:重心東移
1991年蘇聯解體標志著冷戰的結束,而后美國正式確立起“一超”地位,在反恐政策方面亦采取了更為強硬的態度,是為美國反恐政策發展的后期階段。在這一時期,美國的反恐以預防性攻擊政策為主。如果說上一時期的政策是在炸彈即將爆炸時將引線剪斷,那么這一時期就是在炸彈還未出現時,就將一切可能出現炸彈的地方進行打擊排查。伊拉克戰爭就是其典型代表,美國對一切可能威脅到其國家安全的國家持敵視態度,不允許這些國家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這在無形中傷害了這些國家的國家利益。美國還將自己的國家利益置于國際反恐事務之上,“雙重標準”甚至“多重標準”始終存在于美國的對外政策中。
2001年發生的“9.11”恐襲案無疑是對美國霸權的當頭棒喝,美國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開始將反恐政策提高到國家安全戰略的高度,并采取了一系列措施。這種較上階段更為主動甚至有點激進的反恐政策,無疑是這一時期美國全球戰略更加開放的一大表現。布什政府曾就此提出“反恐劃線政策”,奧巴馬入主白宮后,全球戰略重心東移趨勢更加明顯,總體上呈現“穩住歐俄、控制中東、聚焦亞太、圍堵中國”的戰略特點。
顯而易見,反恐政策在出現之時,并沒有與全球戰略產生任何瓜葛,當其發展到中后期,則越來越成為全球戰略的某種外在體現,而全球戰略也借助反恐而得以實施。在反恐政策形成以前,美國全球戰略體現在遏制社會主義、輸出意識形態和局部戰爭等方面,正是由于后來恐怖主義的肆虐,才使得反恐成為了美國全球戰略的主要內容。可見,美國的全球戰略是隨著國際形勢的變化而不斷發生變化的。可以肯定地說,將來國際形勢再次發生變化時,美國的全球戰略必然還會進行相應的調整。
三、國內外的態度
美國的全球戰略在調整的過程中,不可避免的會產生一些或好或壞的影響。在這一問題上,不同國家和地區有不同的看法。
(一)國內:多方質疑
美國反恐政策自形成發展至今,并未帶來絕對安全,恐襲頻仍,國民內心的不安全感依然存在,并且認為發動戰爭、貿然干涉其他國家事務并非只為反恐,而是政府另有圖謀,典型代表就是在“9.11”后伊拉克戰爭的爆發,被指責是以反恐為借口侵略弱國,并沒有抓住造成恐襲案件的主要操縱者。同時,政府企圖迷惑群眾蒙混過關和拒不認錯的態度也激起了民憤。
(二)廣大發展中國家:反美情緒蔓延
近年來發生的地區沖突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由美國在這一區域內的反恐活動引發的,廣大發展中國家和地區,尤其是亞洲和中東,都或多或少的對美國的反恐政策持批判態度。其中受到戰爭直接破壞的國家,特別是穆斯林國家,例如阿富汗和伊拉克,反美情緒尤其高漲;以中國為代表的其他發展中國家同樣對此抱有批判的態度,質疑美國反恐的真實目的,對涉及到領域安全的問題嚴防死守,寸土必爭。但是這并不代表廣大發展中國家會縱容和包庇傷及無辜的恐怖襲擊活動,相反,他們致力于尋求一種適當的方法來加以遏制。
(三)歐洲國家:搖擺不定
長久以來,英國、法國等老牌歐洲強國一直追隨美國,在軍事、經濟等方面得到美國庇護的同時,也一度因此受到恐怖分子的“關注”,并且在伊拉克戰爭發生之后,歐洲民眾中間質疑聲音也逐漸高漲,親美國家與其他國家漸生裂隙,在一定程度上破壞了歐盟的內部團結。歐洲國家實際上既不想被美國控制,也不想失去美國的保護,想要兼得魚與熊掌,又害怕雞飛蛋打,[3]因而常常是舉棋不定,左右搖擺。
總體來看,從反恐角度看美國的全球戰略,既有合理性,又有其不合理之處,故而,不同國家和地區對于美國的全球戰略看法不一,但大多傾向于批判。
結 語
客觀來講,在當今國際反恐形勢日趨嚴峻的情況下,美國借反恐推行全球戰略,有其合理性的一面;但其一味追求本國利益而無視他國主權的行為亦不可避免地產生了一定的消極影響。這主要存在以下幾個方面,首先,在美國推行的反恐行動中,有粗暴干涉其他國家內政的現象,不可避免地給當地人民帶去了災難,這不符合美國一貫強調的道德與人文關懷,并且也違反了國際法;其次,在反恐的合作程度上,美國無法同各個國家地區達成一致,各個國家和地區都有不同程度的反美傾向,美國孤軍奮戰付出代價太大;而且美國在組織反恐行動的過程中帶有嚴重的“單邊主義”和“雙重標準”色彩,這也使得全球戰略寸步難行。
面對恐怖主義,世界各國必須在確保國家主權不受侵害的情況下積極配合有能力的大國進行反恐,共同致力于打擊“當今的法西斯”,這樣國際安全才可能得以確保,國際和平穩定秩序才可能不被破壞。
【參考文獻】
[1] 劉德喜.論美國的全球戰略[J].國際政治研究,2003(2):74-80.
[2] John·Lewis·Gaddis.The Cold War[M].翟強,張靜,譯.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6:168-169.
[3] 楊晴川,于大波.“配合”美國反恐,歐洲國家常犯難[N].新華每日電訊,2006-9-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