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比特幣的法律屬性

摘 要 隨著人類文明進程的加速，社會資產數字化這一趨勢的開啟，人們的財產表現形式呈現虛擬化的時代特點。然則網絡虛擬財產種類繁多，其中尤以近些年興起的“比特幣”最有影響力。“比特幣”價格增長之快，普及范圍之廣，應用領域之多，使用之便捷為人類有史以來所未有。但是，對于其法律性質認知則有所不同。因此，本文將從比特幣的基本特性為切入點，然后從“知識產權說”“債權說”“物權說”等角度來審視比特幣這一類型網絡虛擬財產，以求揭示“比特幣”的財產實質。

關鍵詞 比特幣 法律屬性 知識產權 債權 物權

作者簡介：包傳義，延邊大學法學院民商法學專業，法學碩士，研究方向：民商法的理論與實踐。

中圖分類號：D922.28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9.09.152

一、比特幣的特征

2008年10月末一位代號為“中本聰”的匿名人士在一個密碼學愛好者的論壇發表了一篇名為《比特幣：一種P2P電子現金系統》的論文，該論文即為比特幣誕生的創世論文。在該論文中，“中本聰”詳細闡述了價值支付不依靠傳統的法定貨幣信用體系，而是建立于密碼學之上，利用P2P點對點的虛擬網絡架構進行電子交易的方法。次年，比特幣系統正式上線運行，自那時起無數臺電腦接入該系統從事比特幣的“挖礦” 。時至今日，比特幣系統穩定的運行了十年之久，比特幣的價格高峰時突破了兩萬美元一枚，短短不到十年的時間增長了幾千萬倍，實為有史以來所僅見。此種類型的支付或許會成為未來社會的主要價值支付手段，國家主權信用體系支撐的法定貨幣將走入歷史，這一趨勢自比特幣系統上線之日起即無法被改變。是何種因素使比特幣擁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呢？歸結起來，大概有如下幾點;

（一）去中心化

比特幣系統的運行是建立在高度分散的區塊鏈挖礦的基礎之上的，該系統產生的大量數據雖不是運行在超級計算機系統中，但其算力遠遠超過了任何一臺超級計算機，這一特點使得該系統不會被任何力量所控制，除非在全世界范圍內去控制高度分散的運行比特幣系統的電子設備，這一點全世界范圍內沒有任何力量能夠做到。許多國家都出臺了各種政策和手段聯合絞殺比特幣，但都沒能奏效。簡單說，若要徹底禁止比特幣，只有兩個辦法，即全世界同一時間斷網或者斷電。如不能做到此兩點，則全世界只要還有一臺運行比特幣系統的電子設備，比特幣即無法停止。因此，徹底關停比特幣，絕無可能。

（二）高度的私密性

比特幣賬戶由公鑰私鑰和地址構成，公鑰和地址是對外公開的，是由私鑰經過多個過程加密而成的。私鑰是由256位的二進制編碼構成，掌握私鑰即可以對所屬賬戶進行操作。除了私鑰以外，不需要任何身份驗證也不需要任何確認。因此，任何人無法得知更無法查詢出每筆比特幣交易的真實操控者。

（三）稀有性

比特幣數量上限在比特幣系統中預設為2100萬枚，即使是設計者本人在系統上線后也無法更改這一參數的設定。待2100萬枚被全部挖出以后，比特幣系統將會轉為對每筆比特幣交易自動扣除百分之一的交易費用來獎勵給運行比特幣系統的人，用以維持比特幣系統的繼續運行。因此，比特幣因為私鑰遺忘和自然人死亡而無人知其私鑰等原因，大量的比特幣將會成為“死幣”，比特幣總體數量將只會越來越少。這一點相對大多數國家不斷超發的主權貨幣而言具有高度的優越性。

（四）便捷性

交易媒介具有五個特征：（1）標準化;（2）廣泛接受;（3）不易變質腐化;（4）便于攜帶;（5）便于分割。首先，比特幣系統運行于互聯網之中分散在全世界參與“挖礦”的電子設備之中，無形無體，更無假幣之憂，因此是最標準化的商品。其次，比特幣由于可以基于互聯網進行點對點進行交易，突破了使用地域限制，也省去了兌匯的繁瑣，并且可以隨時兌換成大多數主流國家的法定貨幣，因此得到越來越多的青睞。再次，比特幣無形無體，除了私鑰丟失成為“死幣”以外，沒有腐化滅失等風險。只要記住私鑰就可以控制對應賬戶中的比特幣，即可以隨時隨地操控賬戶中的比特幣。最后，比特幣可以分割的最小值為小數點后8位，在此范圍內可以任意進行分割，故而比特幣可以無障礙進行小額交易。

二、比特幣的法律屬性

目前對于網絡虛擬財產的法律屬性問題學界產生了“知識產權說”“債權說”“物權說”。但是對于“比特幣”這一特殊的網絡虛擬財產各學說是否還能從各自角度來解釋則需要進一步分析。

（一） 知識產權說

該學說主張將網絡虛擬財產的法律屬性歸為知識產權，認為網絡虛擬財產終歸是智力成果。例如網絡游戲中的虛擬財產是游戲玩家通過自己的腦力勞動創造出的智力成果。雖然網絡游戲運營商通過不同的編程將一款款游戲設計出來，但其中的游戲角色都是潛在的，需要玩家通過自己的智慧將其激發出來，需要玩家投入大量的時間和智慧。因此，有些學者主張網絡虛擬財產的法律屬性可以界定為知識產權 。那么該觀點是否能夠適用比特幣這類網絡虛擬財產呢？

第一，比特幣所依存的比特幣分布式系統程序屬于計算機程序，而計算機程序是著作權法保護的客體。計算機程序可享有的著作權，通常可以概括為復制權、網絡傳播權等。從比特幣這種網絡虛擬財產來看，其用戶對比特幣的使用權顯然不在著作權保護范疇。

第二，挖礦者運行比特幣系統程序所獲得的比特幣不能單獨構成知識產權保護客體，如果說比特帀系統程序作為計算機程序是代碼化的指令序列，是文字作品，那么比特幣只不過是根據比特幣系統程序算法而生成的可供查閱的數據而已，任何人都可以運行比特幣系統程序挖礦而獲得比特幣，因此，單純的比特幣不符合著作權要求的獨創性，故而難以作為獨立的智力成果而取得與比特幣程序同等的地位。

第三，比特幣采用的是分布式的運行模式，該系統的運行雖然也要依賴于互聯網，但并沒有特定的機構來負責運營，因此導致比特幣難以受到一般知識產權要求的地域性和時間性的限制。

（二）債權說

“債權說”觀點認為，網絡虛擬財產是網絡虛擬財產控制者與特定的網絡服務經營者之間因訂立合同而產生的權利義務關系，兩者之間本質是一個合同關系 。網絡虛擬財產的所有權屬于特定的網絡服務經營者，而用戶作為實際控制者和使用者只是基于合同而對網絡虛擬財產享有使用權。“債權說”成立的前提是存在一個網絡服務經營者，這一學說的在解釋大多數網絡虛擬財產法律屬性時，例如網絡游戲時或可自圓其說，但是對于“比特幣”這一新類型的去中心化網絡虛擬財產則無法適用。

第一，比特幣是由全世界參與比特幣“挖礦”的人共同維護的，并不存在特定的比特幣網絡服務經營者。

第二，比特幣系統運行過程中只有用戶間的點對點的關系，不存在比特幣網絡服務運營者和比特幣用戶之間的合同關系。

第三，由于比特幣系統運行是高度分散的區塊鏈“挖礦”，參與挖礦的人彼此獨立而又相互聯系，挖礦者并不能控制比特幣系統，況且挖礦者是分散在全世界的匿名人，挖礦者即使集中到最危險的51%算力，其也不可能成為實質的比特幣網絡運營者。因此，比特幣系統運行中挖礦者不是比特幣系統的所有者，挖礦者和比特幣用戶之間沒有合同關系，根本無法構成債權關系。

（三）物權說

網絡虛擬財產能否成為物權客體關鍵在于如何認定“物”的概念。物權理論認為，物權的建立應以有體物為前提，網絡虛擬財產不能建立物權關系，以該理論為立法基礎的國家有德國和日本等。此外，還有另一種物權理論，將物分為有體物和無體物，網絡虛擬財產作為無體物可以建立物權關系。法國即以該理論為立法例。“物權說”認為，物權的建立和行使不以有體物為基礎，網絡虛擬財產具有獨立性和排他性，所有者可以對網絡虛擬財產占有、使用、處分、收益，因此網絡虛擬財產具有物權屬性，可以成立物權關系 。因此有學者提出，網絡虛擬財產具有物權屬性，我國應在《物權法》中明確規定網絡虛擬財產為物權客體，并制定相應的物權規則 。關于網絡虛擬財產，在《民法總則（草案）》的四次審議中，一審稿將網絡虛擬財產納入到物權加以保護（第一百零四條），二審稿將與其相關的規定予以刪除，三審稿、四審稿又以折中的方式進行修改。此種立法變化過程充分的說明了立法者就如何對網絡虛擬財產進行立法保護的態度也不是很自信，其中爭論最大的就是“比特幣”。本文以為，隨著人類文明進程的加速，人們的財產形式將變的多元化，虛擬財產將來或許將成為人們的主要財產，物的絕對有體說被突破只是時間問題。比特幣等網絡虛擬財產可以作為無體物被接納為物。我國《物權法》將物區分為動產和不動產，這一規定可以解釋為要求一般意義上的物具有有體性，但《物權法》又進一步明確法律可以規定權利作為物權的客體，這說明立法者已經認識到隨著社會的進步，財產表現形式的多樣化，物權客體理論終會突破有體說，需要為將來的發展預留出一定的空間。

本文以為，隨著科學技術的迅猛發展，未來人們的財產表現形式將主要以數字資產為主，相較創設新的概念來將新生事物納入法律調整的范圍，不若將傳統物權理論中物必須為有體物的觀念放寬松些，只要該事物能否獨立存在且能夠置于人力支配之下，該事物即可以被視為物權客體，在此基礎上，比特幣等網絡虛擬財產將可以作為無體物而受到物權法調整和保護。

注釋：

電腦設備接入并運行比特幣的系統，自動化完成系統自動生成的區塊工作，記錄全網范圍內的不特定的比特幣交易，每完成一個區塊任務，系統會自動生成比特幣并分發給所有參與挖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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