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弘澤 董連祥
摘 要:《論語》是儒家的經典著作,其中蘊涵了重要的美學價值。孔子以“仁”“禮”“樂”來豐富自己的美學理論,又將其理論實踐于人、社會、自然界的方方面面。在對《論語》中的美學價值的研究,主要從如下幾點入手:社會美、中和之美、“移情”的美學現象、審美情趣的差異、以“禮”為美、天人合一的美學觀、美育主張。經過研究發現,《論語》中的美學思想奠定了中國古典美學的主題、內容,其美學價值也不單單指一些理論學說,它并不是一種公式,而是深入到人生中,為我們的成長指明道路;深入到社會中,為我們完善人際關系做指導;深入到自然界中,闡明人與自然的關系。
關鍵詞:社會美;美育;天人合一;中和之美;仁禮之美
中圖分類號:I0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596(2019)08-0053-05
《論語》是儒家經典著作,由孔子門人及其再傳弟子編輯成書,記錄了孔子的言行和一些孔子弟子的言行。其中論詩、樂、文、美等內容,反映了孔子及儒家的美學思想。
《論語》以“仁”為核心,并以仁學為基礎和出發點,引出其美學主張。認為在人們為達到“仁”的精神境界而進行的主觀修養中,審美和藝術能起到特殊作用。其創立的儒家美學,成為中國古典美學的基本派別之一,對后世產生深遠影響。
一、社會美
道家放眼于宇宙自然,注重自然美。與之相輔相成,儒家著眼于社會生活,看中社會美。
粗略地劃分,一切現實生活中的美,除了自然美之外,都屬于社會美。由于人的社會實踐活動,是全部社會生活的主體,因此,這一主體的美,便是社會美的核心內容。社會美,往往表現于社會實踐主體的人的美,包括人的行為美、語言美、心靈美、環境美、勞動美和人創造的物質產品的美以及精神產品的美。子曰:“巧言令色,鮮矣仁。”(《論語·學而》)從中體現出孔子對于人性美的界定。在人類社會中,人性美是區別于動物性的順應歷史發展規律的人的本質、本性的美,是社會美之一。包括人的精神、品格、情感、言行的美,它不是天然形成,而是人在社會實踐、審美實踐中形成發展的,是人在自覺自由的創造勞動中、斗爭中,在改造自然、自己的過程中所表現出來的充分表現人的本質力量,推動人類進步的人的本質、本性的美。孔子在這一則語錄中概括出一類人物的行為特征,“巧言令色”即“花言巧語”“阿諛奉承”“光說不練”。他總結道,這類人是沒有仁德的。孔子把合乎“仁”的人性視為美,將“仁”看作是對人自身的肯定,對人性的肯定。這就以反面得出結論:要符合人性美,就必須摒棄“巧言令色”的惡劣習氣。具備這種人性美,是實現人生崇高目標與遠大理想“仁”的最基礎條件,也是做人的根本標準。與此同時,孔子提出“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論語·八佾》),認為做人要是沒有“仁”,那么此人就無法正確對待禮儀和音樂。進一步強調了“仁”的重要性,再次說明了人性美的根本就是“仁”。
人的行為、動作、舉止、儀表等的美,都是行為美,是社會美之一。個體的行為美表現于生產勞動行為和改造自然、社會行為及處理人與人、人與環境關系的行為的美,如勞動中克勤克儉、學習中謙遜謹慎、生活中以禮待人。行為美是人性美、人格美、心靈美的表現形態。子貢曰:“夫子溫、良、恭、儉、讓以得之。”(《論語·學而》)(子禽不明白為何孔子去任何國家都倍受敬重)在于孔子平時溫和、善良、嚴肅節儉、謙遜,就是因為這些行為所以受人尊敬。再如:朝,與下大夫言,侃侃如也;與上大夫言,訚訚如也。君在,踧躇如也,與與如也。(《論語·鄉黨》)孔子在朝廷時,與下大夫交談,溫和而又愉快的樣子;與上大夫交談,和悅中正而又有諫諍的樣子。君主視朝時,孔子敬畏而又從容不失威儀的樣子。這一節同樣展現了孔子的行為美,上朝前,上朝過程中,與上大夫、下大夫、君主交往時不同的行為方式,他的這些表現正符合行為美中處理人與人關系的要求。這種行為美的價值所在即為規范處理,上下級關系、同僚之間的關系。在《論語》中有這樣一幅場景,“子入太廟,每事問”(《論語·八佾》),孔子每到周公廟都會謙虛向人求教,在有些人看來,孔子是什么都不懂,實則是孔子時刻保持謙遜,是在以禮約束自己的行為言談。孔子這一行為美的價值體現在:日常生活中時刻用禮規范自己便能得到他人的尊重。
在《論語》中,孔子的內在美,也即“心靈美”“精神美”,集中體現在他對于知識的追求和學習知識的態度上。內在美,是人精神世界的美,屬社會美范疇。中國古代將心靈稱作“內秀”“性善”等,心靈美不是天生的,而是人在長期的社會實踐和教育、學習、磨煉中形成的,它是人的行為美、語言美、儀表美的內在依據和動力。“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論語·學而》)“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論語·為政》)“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論語·述而》)表明了孔子對于學習的態度,總結了學習的方法。正是因為對學問的熱愛,所以受到弟子的喜愛,正是有了對知識鉆研,才有了進步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三觀即心靈美的核心,孔子以他的內在美影響著我們。這種內在美是一種傳承,“粗繒大布裹生涯,腹有詩書氣自華”,我們大力倡導學習我國經典的詩詞歌賦,舉辦了各種各樣的詩詞背誦比賽,這些活動都有利于形成社會的正能量,讓每個人都去讀書學習,豐富自己的內心世界,尤其是在物質條件高度發展的今天,修煉自己的內心更為重要,再如我們從小就背誦《三字經》,是因為其中都是我們需要用一生來學習的為人準則。因此,孔子內在美的價值在于時時告誡我們需強大自己的內心,時時鼓勵我們孜孜不倦的追求知識。孔子弟子曾參也有其內在美的表現,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論語·學而》),曾子的內在美全在一個“省”上,即反省、內省,在于不斷地向內心提問,讓自己的內心無愧于自己和他人。所以曾子的內在美告訴我們要敢于正視自己的不足并及時彌補不足。
孔子具備某些美學范疇的人的美,包括內在美、外在美,符合社會美的一些條件。他在評論自己的弟子時,自然以他們是否符合社會美的一些條件為標準。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一幕就是“宰予晝寢”(《論語·公冶長》)。宰予極為懶惰,大白天睡覺。“晝寢”在現實生活中是丑的,屬于現實丑,懶惰又屬于現實丑中的社會丑。《論語》將人物宰予這一丑的行為敘述出來,通過對其批判、揭露,進而以丑襯美,使人透過丑的對象聯想美,由否定丑再到追求美,實現心靈的一次凈化。對此,孔子以朽木、糞土之墻之喻來訓斥宰予,運用夸張、渲染的手法,強化對丑的厭惡情緒,揭示丑的本質,使之更丑,告誡我們不要效仿之,讓人們主動追求美的事物。
與宰予形成鮮明對比:子曰:“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論語·雍也》)。這一章主要寫顏回生活樸素。素樸美亦稱“質樸美”“本色美”,中國古代美學較推崇素樸美。素樸美是人的素樸本真、坦蕩自然的內在本質,其特征是自然、本色、質樸、純真等,是社會美的特征之一。文中通過顏回粗茶淡飯的生活,展現他樸素的生活方式,說他并以此種生活為樂,更是表現出顏回對于樸素美的追求。“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這表現了不同人對于美的欣賞與判斷也不同。前者以這種素樸的生活環境為憂,后者以此為樂。其中奧妙,是因為美具有主觀性。所謂美的主觀性,就是由人的主觀因素所決定的美的屬性。由于人的審美觀念、需要、能力具有差異性,所以美的欣賞與判斷具有個體、群體的差異性。那究竟為什么孔子極力贊揚顏回對于樸素美的追求呢?因為孔子本人也曾追求樸素美“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論語·述而》)。在這里,孔子更崇尚審美的非功利性。審美是人發現、感受、體驗、評價、和創造美的實踐活動和精神活動,審美的非功利性是指審美中不帶有主觀的物質實用功利目的的性質。他認為顏回對于美的欣賞判斷不涉及感官上的物質欲求、實用目的的利害關系,而只是主觀上的目的性的滿足和自由的愉快。說到底,孔子推崇社會美的樸素美,就是要求人們:摒棄貪圖享樂的思想,養成艱苦樸素的工作作風,具備安貧樂道的精神。這也正是他倡導社會美的樸素美的價值所在。
二、提倡中和之美
春秋末年,禮崩樂壞,孔子自覺擔當恢復禮樂的重任。孔子把“樂”的境界作為最高層次,提出“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詩”“禮”的學習最終都要立足于“樂”。據此,儒家把樂的美歸結為“中和之美”,把中和看成天下之“大本”與“達道”,認為中和為人的情感表現最適宜狀態:“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如《論語·泰伯》記載:孔子很欣賞《關雎》之樂,稱“師摯之始,《關雎》之亂,洋洋乎盈耳哉!”的確《關雎》善用雙聲、疊韻、重疊,這能增強音樂的節奏感。詩歌風格清新鮮麗,抒情柔緩,獨特之處在于符合溫柔敦厚的詩教特點,因此,在《論語·八佾》里,孔子評價《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將情感把握得恰到好處。《論語》倡導的中和之美,是以孔子的中庸之道作為哲學基礎的。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中和之美的價值取向正在于:要求人們時時處處以中庸的最高道德標準衡量自己,致力于中庸的道德建設:不偏不倚,無過不及;中正守常,恰到好處;遵循不可變易的規律,均衡發展,和諧相處。
與此同時,音樂能給予人審美愉悅。子謂《韶》,“盡美矣,又盡善也。”(《論語·八佾》),不難發現其中“美”指的是音樂美。音樂美是音樂這種以聲音為物質媒介,訴諸人們聽覺的藝術樣式的美學屬性。其特點為存在于時間的流動中,帶有具象性,以長短、高低、強弱、音色不同的音為基本素材,以節奏、旋律、和聲、對位的縱橫組織,表達一定情緒和情感,它是現實生活的升華、凝練。音樂美可以深入人心、陶冶性情、移風易俗,甚至起到激奮情緒、鼓舞士氣的作用。《韶》創作于虞舜時期,其所使用的樂器眾多,有甬鐘、古琴、古箏、塤、笙等共三十六種二百余件。加之《韶》樂受到齊國俗樂的影響,吸收了新素材,具有地方色彩,曲調豐富悅耳。其中的“善”,指的是內容美。孔子評論《韶》盡善盡美,說明《韶》達到內容美與形式美或音樂美的高度統一,也說明《韶》具有中和之美。正因如此,孔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孔子將音樂與肉相提并論,無疑是指《韶》帶給人的審美享受,這種訴諸心靈的審美愉悅壓倒了珍饈美味。重復說來,孔子表明得出樂曲《韶》盡善盡美的結論,實際上提出評判藝術作品的標準,即成功的藝術作品,必須具備中和之美,達到內容美與形式美的高度統一。既然孔子將中和之美作為一條衡量藝術作品優劣的標準,包括審美標準等。不可否認:中和之美這條美學原理,具有普遍的實用價值。這種價值,正是它具體的美學價值的體現。
三、探索“移情”美學現象
移情在《論語》中經常出現。何為移情?是指在審美活動中將自己的感情移入審美客體之中。在審美創造中,移情表現為將自我之情移入外物、物境、創造的形象,使情感變成事物的一種屬性,使原本無生命之物仿佛有了思想和情感,產生“物我同一”的境界。在《論語》中最具代表性的章節如,子曰:“歲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論語·子罕》)由此我們得知,松柏就是移情對象,其主要特征為蒼勁、挺拔、耐寒。松柏的這些特征正符合儒學中要求為人剛毅、正直的標準。再結合禮崩樂壞、人心離散的時代背景,不難看出孔子是想如同那松柏一樣,不畏艱難險阻,勇于承擔改良社會的責任。于是將感情移入松柏之中,我即松,松即我,達到“物我同一”的境界。再如“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論語·子罕》)這一節主要涉及關于生命、時間等觀念。滔滔不絕的江河水,一去不復返,就如同時間一般,中間不會停頓,時時刻刻從我們指尖流過;就如同人的生命一般,都是有限的。孔子一生多數時間都是在宣揚儒學,希望社會、國家有所改變。可隨著年歲的增長,對未來以及儒學的傳承發展有了深深的擔憂,他也希望流水可以慢一些,時間可以慢一些,所以將這種對歲月如梭的感慨移到了漫漫河水,表現出自己對于時間、生命的珍重。《論語》的這類符合美學原理“移情”的例證,突出了審美心理在審美活動和藝術創作的積極作用,對后世的文學藝術創作產生深遠影響。歲寒松柏、不舍晝夜等,成為人們經常運用的成語;“移情”于松柏、流水等外物的系列文學藝術作品層出不窮。這一切正好說明《論語》的巨大美學價值所在。
四、區分審美情趣的差異,兼顧美的內容與形式
面對審美情趣因人而異的事實,莊子提出“各盡其美”的命題。所謂“各盡其美”,就是對于某些對象或某些方面,表現出特別的喜好和偏愛,從中反映出各自的審美情趣。其實,莊子的命題源于《論語·雍也》:“知者樂山,仁者樂水。知者動,仁者靜”。朱熹注:“知者達于事理,而周流無滯,有似于水,故樂水;仁者安于義理,而厚重不遷,故樂山。”仁者、智者各從自然對象上看到與自己道德品質的相通之處,從自然之物中得到極大的精神愉悅,固有“樂山”“樂水”之好。其中包括的“樂山樂水”的結論,嚴格區分了審美情趣的差異性。如今這一結論,不僅僅是一條美學原理,而且被政治、經濟等各個領域的人們所信從。從這一結論出發,大家形成共識:尊重不同的愛好,就是尊重個性,尊重人才。由此說來,這一結論自從誕生之日起,就同時具備美學價值與理論價值。下面是孔子對于“文質”關系的論述。子曰:“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后君子。”這里本是討論做君子的標準、修養,但同時涉及審美的內容與形式的關系。“文”指文采、文章,明顯含有感性形式美的意味。相對應的“質”,是人所固有的內在品質,在藝術作品中應是指要表達的社會倫理內容。在孔子看來,一個人要達到完美境界,“文”和“質”必須相輔相成,只有“質”,缺乏包括審美在內的文化修養,就顯得過于粗野;只有“文”,過于講求修飾,缺乏內在的質地和實在內容,就會給人以虛華之感。所以理想狀態應是“文質彬彬”,處于二者中間,把握好度。簡言之,“文質彬彬”的美學思想,兼顧美的內容與形式,主張內容美與形式美的高度統一。其實,《論語》提出的這一思想,并非局限于美學領域,它也是做人的一條完美的標準。即內在美與外在美相統一者,才是完美的君子。它指導著人們在健康的人生道路上奔跑。由此可見,《論語》的一些美學思想價值在于:往往成為指導人們思想的理論基礎。
五、以禮為美的美學思想
在儒家美學之中“仁”是整個理論學說的統帥,而“禮”并非單純的外在約束,孔子認為禮應建立在個體情感認同和人性內在欲求的基礎上,這種基于仁的禮就不再是自外作,而是由衷發,是心悅誠服自然而然的。如“樂節禮樂,樂道人之善,樂多賢友,益矣。”(《論語·季氏》)指出凡是由于行動受到禮樂的調節而獲得的快樂,則是有益的。強調禮樂之美所引起的感官愉悅有著社會倫理的內容,不同于單純的生理快感。再如“子夏問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何謂也?子曰:‘繪事后素。曰:‘禮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已矣!”(《論語·八佾》)孔子引用繪畫用語,意在說明美女雖有倩,盼素質,還須以禮成之,正如素在繪畫中所起的決定作用一樣,表達出儒家以禮為美的美學思想。屈原《離騷》在回顧主人公的經歷時,強調指出:在“內美”即天資美的基礎上,在經過社會實踐活動的鍛煉,增長了“脩能”即優越的才干。與之相比,《論語》以禮為美的美學思想,恰恰強調的是:在具備美好的先天條件的基礎上,后天教育、社會實踐活動等的重要性。就是說,人們需要習禮作樂,包括需要經風雨、見世面,從中增長知識與才干,逐步地將自己鍛煉成為內美與脩能齊備的優秀人才。完全可以說,時至今日,《論語》以禮為美的美學思想,仍然具有借鑒的價值。
六、表現天人合一的美學思想。
我們論述了《論語》中所蘊含的許多美學思想,孔子以美學思維來豐富“仁”“禮”“樂”等概念,其終極目的是為了提升人的精神境界、心靈境界。“道不行,乘桴于海”(《論語·公冶長》),孔子說如若主張行不通,我更愿坐個木舟漂浮在大海,儒家學派追求天人合一,認為人的審美活動,是人與天相互協調,這種協調也是一種心靈的自由。從天與人的關系,來談人對自然的審美,《論語》中有一則專門記載了孔子與學生們探討人生境界的追求:子路希望管理軍隊,冉有希望有機會治理一個國家,公孫赤希望做一名禮儀官。這三位學生所追求的是為社會做貢獻,即“道德境界”。不同于這三位學生,曾點表明自己的志向“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論語·先進》),意思是說,暮春時節,穿著春服,和親朋好友游泳、吹風、唱歌。孔子聽后極為贊同,表明天人合一是人生至高追求。這與西方美學截然不同,西方美學認為自然如人類社會是分開的,他們將“物”與“心”對立,成為兩條分支,表現形式是征服自然,展現人的力量。所以天人合一的境界是中國傳統文化中所特有的美學思想。回顧中國哲學、美學發展的歷史,我們知道,繼《論語》表現天人合一的美學思想萌芽之后,荀子提出“天人之分”的美學思想。子思、孟軻、鄒衍等衣缽相承,正式確立“天人合一”的美學思想。隨后董仲舒提出“天人感應”之說。這些命題從各種角度闡述天與人或者說自然與人類的關系。在此基礎上,司馬遷的“天人之際”說,再次指明天道與人事之間密不可分的關系。后來,劉禹錫的“天人交相勝”說,“程朱”理學的“格物致知”論,更接觸到人與自然相互區別、作用、依賴、影響、對立、聯系等錯綜復雜的關系。王國維《人間詞話》從文學創作角度,談論“有我”與“無我”之境,仍然關涉“天”與“人”兩項內容。
一目了然,《論語》表現出來的天人合一的美學思想萌芽,揭開中國哲學、美學領域,探討天與人之間的關系的序幕。這一美學思想的破土立根之功,還是不可小覷的。
七、首次提出美育主張
孔子一生不僅提出了許多重要的美學批評理論,與此同時他很重視“美育”,是中國歷史上提倡美育的第一位思想家。美育亦稱“審美教育”“美感教育”,是關于審美與創造美的教育。它將美學理論實踐于日常審美活動和美的創造之中,體現了美學的目的、任務、功能,是美學、文藝學的研究對象。它同德育、智育、體育相互并列、相互聯系、相互作用和相互滲透,構成教育的統一整體,其目的是樹立正確的審美觀,健康的審美情趣,崇高的審美理想,培養審美、創造美的能力,最終推動人全面發展。“文之以禮樂,亦可以為成人矣”(《論語·憲問》),不光要有智有勇,還要多才多藝,學會去創造有文采的詩歌語言,去欣賞美的事物。孔子大力提倡禮、樂、詩、書、射、御,首次提出“志于道,據于德,依于仁,游于藝”(《論語·述而》)的學說,體現德智體美全面發展的主張。教授弟子如何去賞析《詩》時,提出“興觀群怨”之說,這無疑有助于提高學生們的審美能力。由此我們可以看到孔子為美育做出極大貢獻,其美育思想對我們的影響延續至今。
“先秦”是中國古代社會最為活躍開拓、最具創造力的時期,百家蜂起、諸子爭鳴。在《論語》中,孔子以其獨特的美學視角來看待社會、人生、藝術等諸多方面,形成了儒家美學。孔子將“仁”“禮”“樂”作為美學的三大主干,貫徹于日常生活、人倫情感、文學藝術、政治觀念中。由此奠定了中國古典美學的主題、內容。與西方美學不同,孔子提出以和為美的審美主張,更加注重人、社會、自然三者間的關系,將美學引入了更高的境界,影響了后世對于美的認識,成為中國藝術和審美的重要特征。所以中國乃至世界美學的發展,孔子及儒家學派在其中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論語》中的美學價值需要我們繼續去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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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賽罕其其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