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中等強國外交”的動因及變遷

關鍵詞 中等強國外交 “Global Korea” 小多邊外交 橋梁外交

作者簡介：Kang，Yunkyoung（姜赟炅），上海交通大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國際關系。

中圖分類號：D7312.6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9.10.300

韓國以“中等收入國家”做為60年代自身發展的目標，推行了國家主導的產業發展政策。 韓國在1980年以后取得了快速的經濟發展，并積極參與國際事務，逐漸提高了自身的國際地位。此后，韓國需要建立一個新型外交目標。因此出現了“中等強國外交（Middle Power Diplomacy）”。但是，在韓國對中等強國外交的研究最近才開始，到2010年前后，中等強國理論研究在學界比較普遍。 因此，本文將分析韓國政府推進中等強國外交的背景及政策內容，探究其意義。

一、 中等強國理論和概念界定

對于中等強國的概念，尚未確定其學術定義。隨著時代和國際政治情況的變化，其概念也繼續變化。 從重視國家物質能力的現實主義角度來看，中等強國意味著人口、國土面積、經濟實力、軍事力量等達到中間水平的國家。

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以加拿大和澳大利亞為中心，對中等強國外交作用的研究開始活躍起來。他們大體上從自由主義觀點說明了中等強國家的外交作用和行為特點。安德魯·庫珀（And rew F. Cooper）在1997年發表的《利基外交（Niche Diplomacy）》中，提出了中等強國的主要作用—— “催化劑（catalyst）”“促進者（facilitator）”“管理者（manager）”作用。

中等強國一般被定義為“除了大國和小國以外的其他國家（residual category）”。 在自由主義角度上了解中等強國的學者們批判這種定義忽視了中等強國的外交實力。同時，他們提出中等強國的特征——支持多邊主義體制、尊重國際合作和規范、良好的國際社會公民意識等。

二、韓國中等強國外交的動因

自1960年以來，韓國經濟快速發展。同時，經過舉辦1988年首爾奧林匹克運動會、加入聯合國和世界貿易組織等，韓國在國際社會中逐漸提高了自身的影響力。特別是，冷戰以后，韓國的國內外政治、經濟、社會上出現了巨大的變化。

第一，90年初兩極體制的崩潰給韓國帶來了政治自由化。自1950年以來，韓國政治和外交圍繞朝韓之間的意識形態矛盾，主要偏向于軍事、安全方面。另外，由于長期的軍事獨裁的影響，政治民主性也停留在低水平上。但是，由于1987年通過了總統直選制，韓國社會也掀起了自由化的浪潮。一些國內外政治變化成為1997年民主黨大選勝利的基礎，并成為實現人權的擴大、朝韓關系改善的契機。

第二，冷戰崩潰對東北亞地區也產生了不少影響。韓國于1990年與蘇聯建立外交關系，于1992年和中國也建立了外交關系。韓國重新調整了與周邊國家的關系。因此，對朝韓關系改善的期待也提高了。金大中總統在朝韓分裂以來首次訪問平壤，促成南北首腦會談。他通過所謂“陽光政策”，體現了韓國主動解決朝鮮半島問題的立場。

第三，1990年前后，國際政治環境發生了巨大變化。隨著多極化的發展，新興經濟體國家參與國際事務明顯增加。另外，環境污染、恐怖主義、國際犯罪的擴散也需要國家間緊密合作。因此，韓國政府認識到參與國際事務的重要性。韓國不斷擴大政府開發援助（ODA），積極參與國際維和活動（PKO）。韓國于2010年加入了世界經濟合作和發展組織開發委員會（DAC），作為聯合國開發計劃（UNDP）和聯合國兒童基金（UNICEF）的執行理事國繼續參與國際開發合作。

總之，1990年前后，韓國的經濟發展、國內政治的穩定以及國際政治秩序的大轉換提供了韓國建立新型外交目標的契機。韓國修改了在經濟發展和對北強硬的短期外交目標，追求提高自身的國際地位和責任感。這一變化使中等強國外交成為21世紀韓國的新外交戰略之一。

三、韓國中等強國外交政策內容及變遷

對于韓國政府將中等強國外交設定為新外交目標，并開始具體施行政策的時期，沒有一致的意見。本文將以韓國中等強國外交成果在國際上具體呈現的李明博政府之后的時期，分析韓國中等強國外交政策。

（一）李明博政府（2008年2月～2013年2月）

李明博總統從就職初期就提出了“成熟的世界國家（Global Korea）”的口號。以這一口號為基礎，韓國2008年參加了聯合國人權理事國活動，2010年擔任了G20首爾峰會主席國。李明博政府時期主導成立了綠色氣候基金（GCF： Green Climate Fund）事務局，創建了全球綠色成長研究所（GGGI： Global Green Growth Institute）。

另一方面，有些學者認為，李明博政府積極推動多邊外交，國際地位的提高反映了韓國具有的地緣政治的局限性。 李明博總統就任的2008年，圍繞北核危機的問題，六方會談進入僵局。不僅如此，前任盧武鉉政府時期，在韓國社會上出現的韓美軍事同盟的裂痕也給李明博政府帶來了不少的負擔。因此，李明博政府致力于改善與美國的關系，并運用不刺激周邊國家之間的安全、外交矛盾的外交政策。李明博政府認為，和國家間矛盾尖銳的東北亞地區相比，國際舞臺會給韓國更多的機會。考慮到韓國所處的地緣政治的環境，李明博政府的外交策略具有韓國中等強國外交的特殊性和局限性。

（二）樸槿惠政府（2013年2月～2017年3月）

樸槿惠政府以“實現朝鮮半島信賴進程”“東北亞和平合作構想”“對世界和平、發展貢獻的中等強國外交”為主要外交基調。 樸槿惠政府為了解決緊張的北核危機，努力加強與周邊國家的合作關系。2013年建立了中等強國合作體，并加強與拉美和加勒比國家共同體（CELAC）、維謝格拉德集團等地區的外交關系，獲得了一些外交成果。

但另一方面，對此持批判的聲音也不少。李在鉉（Lee， J.H）指出樸槿惠政府推動的中等強國外交的目標和內容模糊，并批評政策的方法論和戰略不足。 金成美（2016）指出韓國所處的地緣現實，韓國施行與美國的安全同盟、與中國的經濟伙伴關系的并行政策，當兩種利益沖突的時候會縮小韓國的外交選擇。

樸槿惠政府推進的中等強國外交，在任期初期備受期待。但是由于2016年北朝鮮進行了第4次核試驗、特朗普當選總統以來東北亞地區內安全危機增加，樸槿惠政府的外交戰略呈現了極大的局限性。

（三）文在寅政府（2017年5月～現在）

文在寅政府是在韓國憲政史上首次總統被彈劾、圍繞北核危機的朝美分歧等國內外政治不穩定的情況下上臺。因此，文在寅政府初期集中于國內政治的穩定和重建半島安全危機管理。特別是，文在寅政府積極努力恢復朝美關系，提出了建立朝鮮半島和平體制。文在寅政府的最大外交成果是首次達成了朝美首腦會談。

另一方面，文在寅政府不斷努力擺脫韓國中等強國外交的界限。文在寅政府致力于建立南北經濟合作和 “小多邊外交（Mini-multilateral Diplomacy）”。韓國加強了和東南亞國家聯盟的外交、經濟合作，和眾多亞洲國家擴大了經濟合作關系。文在寅政府還提倡了“新南方外交”和“新北方外交”。這包含著韓國要成為連接歐亞、中亞、東南亞地區的長期外交目標。

但是這樣的外交政策能否取得實質性的成功還是未知數。韓朝經濟合作的重啟依然遙遙無期，朝美對話也在不斷取得進展和破裂。文在寅政府為了長期外交戰略的實施，需要周邊國家的合作。在這些國家間的經濟、安全矛盾日益突出的情況下，韓國能夠作為調解者實行橋梁作用，是成為真正的中等強國家的機會和挑戰。

四、結語

韓國歷屆政府在“連接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橋梁外交（bridging role）”的目標下，一直在擴大在國際舞臺上的外交實力。但是韓國的中等強國外交政策被評價為具有以下局限性：第一，韓國中等強國外交的內容和目標模糊不清。金成美（2016）評價說，韓國在5年單任制的總統選舉制度下出現了各個政權的競爭，最終削弱了政策的執行效果;第二，韓國地緣政治的特殊性。戴維來（2015）指出，韓國處于被大國包圍的“十字路口”。 韓國的這種地緣政治環境和南北分裂狀況對韓國發揮外交能力起到了制約作用。

但是對韓國的中等強國外交也有肯定的評價。庫珀（2013）評價稱，韓國以參與G20機制為契機，成為成功的中等強國家。 他指出，韓國由政府主導的“企業式領導能力（entrepreneurial leadership）”，成功展開中等強國外交。 約翰·伊肯伯里（John G. Ikenberry）認為，韓國的地緣政治的特殊性給予韓國實現中等強國外交的機會。 他評估說，韓國通過“交戰和對沖（engagement and hedging）”策略展開中等強國外交。

總之，韓國中等強國外交的目標是調解周邊國家間的分歧。可以說，這種政策的成敗取決于政策的一貫性、明確性。因此，韓國政府需要在構建穩定的朝鮮半島安全環境，加強與周邊國家的多邊合作等方面繼續努力。

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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