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文捷
摘? ? ? 要:基層群眾自治組織是重要的家庭暴力干預主體。目前,基層群眾自治組織的工作人員年齡偏大、文化水平偏低、綜合素質不高等因素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家庭暴力干預的成效。因此,應圍繞《反家庭暴力法》的立法宗旨,科學建立培訓機制,通過對基層群眾自治組織的工作人員開展家庭美德、法律常識、緊急救治及團隊精神等多方面的家庭暴力干預培訓,幫助其提高家庭暴力干預能力,進而使家庭暴力干預工作達到良好效果,最終從根本上消除家庭暴力。
關? 鍵? 詞:基層群眾自治組織;《反家庭暴力法》;家庭暴力干預培訓
中圖分類號:D923.9? ? ? ? 文獻標識碼:A? ? ? ? 文章編號:1007-8207(2019)09-0082-09
基層群眾自治組織在家庭暴力干預中發揮著十分重要的作用。當前,面對家庭暴力的頻發性、復雜性與嚴重性之現狀,需要對基層群眾自治組織的工作人員開展家庭暴力干預培訓,以確保其能夠在多機構合作干預家庭暴力模式下順利開展工作。
(一)立法現狀
在我國,反對家庭暴力的立法經歷了由地方立法到國家立法的漸進過程,至今已有數十部相關的法律法規,但其中卻鮮見對家庭暴力干預培訓的規定。在地方層面,只有澳門特別行政區于2016年頒行的《預防及打擊家庭暴力法》第十一條第(二)項規定,社會工作局須自行或通過與其他公共與私人實體合作來推動有關識別家庭暴力危險情況及處理家庭暴力個案的培訓活動,尤其是為從事醫護、教育、社會服務、輔導、照顧兒童、長者和殘疾人士及警務工作的人員而設的培訓活動。從中可以看出,受訓家庭暴力干預主體涵蓋了公職人員及其以外的其他參與者,這既能表明非公職人員與公職人員干預家庭暴力的同等重要性,又能體現整個社會對家庭暴力的全方位干預,有助于家庭暴力干預主體掌握必要的救助知識與救助技能,從而使家庭暴力干預工作取得良好成效。在國家層面,只有自2016年3月1日起施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家庭暴力法》(以下簡稱《反家庭暴力法》)在第七條規定:“縣級以上人民政府有關部門、司法機關、婦女聯合會應當將預防和制止家庭暴力納入業務培訓和統計工作。”實際上,早在2008年7月31日,《全國婦聯、中央宣傳部、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民政部、司法部、衛生部印發〈關于預防和制止家庭暴力的若干意見〉的通知》(以下簡稱《意見》)第五條二款就指出:“各部門要將預防和制止家庭暴力的有關知識列為相關業務培訓內容,提高相關工作人員干預、處理家庭暴力問題的意識和能力,切實維護公民的合法權益。”此外,中國法學會“反對針對婦女的家庭暴力對策研究與干預”項目小組于2009年3月向全國人大第十一屆第二次會議、全國政協第十一屆第二次會議提交的制定家庭暴力防治法的議案和提案第十五條也提出,公安機關、檢察機關、審判機關和司法行政機關應當將防治家庭暴力的知識和技能納入警察、檢察官、法官、律師的日常在職培訓課程。應當說,以上兩點意見有助于相關工作人員正確認識家庭暴力的性質、根源及危害,理解反家庭暴力的相關法律、法規,掌握家庭暴力干預的方式和手段,從而使其在公正審理案件的同時探索適合我國實際情況的家庭暴力干預的方法和模式。[1]然而,遺憾的是,《反家庭暴力法》在立法時并未采納。
(二)實踐探索
在我國反家庭暴力的實踐中,中國法學會“反對針對婦女的家庭暴力對策研究與干預”項目小組分別在城市和農村實施家庭暴力干預分項目,對家庭暴力干預培訓工作起了積極的推動作用。
分項目“城市社區家庭暴力試點干預”進行過程中,在項目中期,項目小組與街道工作小組共同合作,舉辦家庭暴力干預培訓16次,包括社會網絡各工作機構工作人員、區級街道鄉級婦聯干部、居民委員會干部、居民積極分子以及有暴力的家庭成員等1000余人參加。在項目后期,吸納并培養社區志愿者參與反家庭暴力工作;選擇居民委員會干部、社區志愿者進行“幸福家庭成長小組輔導員培訓”,令其在掌握對施暴者進行工作的方法和技巧后在居民委員會進行實踐,取得了較好效果。[2]
分項目“中國農村社區反對家庭暴力的模式探索”進行過程中,針對不同人群開展了多種多樣的專題培訓,包括:第一,采用“參與式”與授課式結合的方法,對協調組領導及直接面對當事人的辦公室(工作站)成員以及基層婦聯、派出所、法院、檢察院等機構的干部等進行了“社會性別意識與家庭暴力”培訓,使其學會從社會性別的新視角重新審以往習以為常的傳統說法。第二,對最先接觸案件的干警進行了兩次專門培訓,有11名男性基層派出所所長和公安局機關干部參加。第三,對基層工作人員進行了兩次心理咨詢技能的培訓、聘請心理學教授講解如何把握來訪及投訴者的心理,以便為其排憂解難。第四,大力宣傳于2001年修正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以下簡稱《婚姻法》),與縣婦聯和縣司法局聯合舉辦培訓班,在培訓內容中特別突出《婚姻法》中新增的有關家庭暴力的規定,并采取以案說法的方式切實提高受訓人員依法處理家庭暴力案件的能力。第五,聘請心理學專家對家庭暴力案件中的施暴者舉辦以“幸福家庭成長小組”為名的心理治療培訓班,幫助其重新審視并反思自己的行為。第六,對縣醫院和鄉衛生院的部分醫護人員進行了“社會性別意識與家庭暴力”培訓,同時組織他們參觀相關“醫療干預試點”,幫助其樹立關注和救助家庭暴力受害者的意識。[3]
以上具體實踐充分表明了對家庭暴力干預主體進行相關專業培訓的必要性,為我國的家庭暴力干預培訓積累了有益經驗。
(一)保證家庭暴力干預工作順利開展
家庭暴力干預工作呈現出“四多”的特點,即干預過程多階段、傷害后果多方面、救助需求多層次、干預主體多元性。其中,“干預過程多階段”是指家庭暴力干預工作貫穿于事前預防、事中救助和事后救濟全過程,且每個階段干預工作的內容也不盡相同;“傷害后果多方面”是指家庭暴力帶給受害人身體、精神等多方面的傷害;“救助需求多層次”是指根據受害人不同的傷害后果對其進行醫療救助、心理輔導、法律援助等救濟;“干預主體多元性”是指在多機構協同干預家庭暴力模式下,參與家庭暴力干預的主體來自社會不同領域,有國家行政機關、司法和執法機關、企事業單位、基層群眾自治組織、社會團體等。這充分說明了家庭暴力干預工作的復雜性。為保證家庭暴力干預工作的順利開展,需要對包括基層群眾自治組織在內的所有家庭暴力干預主體開展必要的培訓。
(二)提高基層群眾自治組織工作人員的干預能力
《反家庭暴力法》與《意見》都對家庭暴力干預培訓作了明確規定,這充分說明家庭暴力干預培訓已經成為國家有關機關和組織的法定職責。實踐中,基層群眾自治組織的工作人員受年齡偏大、文化水平偏低、綜合素質不高等因素影響,往往不能正確認識家庭暴力后果的嚴重性與干預的必要性,缺乏對家庭暴力的專業判斷,以至于在面對家庭暴力時多以家務事為借口消極待之,未能有效救助受害人。可見,對基層群眾自治組織的工作人員進行培訓十分必要。通過專門的培訓和輔導,可以改變其對家庭暴力的認識誤區,掌握家庭暴力干預的技巧,積極介入家庭暴力問題的解決,[4]特別是面對家庭暴力受害人的多層次救助需求時,能夠積極配合其他干預主體為受害人提供及時、有效的救助,從而使家庭暴力干預工作取得良好成效。
(三)助推《反家庭暴力法》實現立法宗旨
目前,家庭暴力已經成為破壞家庭和睦穩定與影響社會和諧發展的嚴重社會問題。有統計顯示,我國有近1/4的女性遭遇過家庭暴力,每年有10萬家庭因家庭暴力而解體。[5]對此,《反家庭暴力法》第一條開宗明義地指出:“為了預防和制止家庭暴力,保護家庭成員的合法權益,維護平等、和睦、文明的家庭關系,促進家庭和諧、社會穩定,制定本法。”但應看到,《反家庭暴力法》僅能為防治家庭暴力提供法律依據,并不能對家庭暴力起到立竿見影的遏制效應。如:《反家庭暴力法》開始施行的一年中,上海市法院共收到保護令申請106件。2016年3月1日至11月15日,上海市公安局共接報家庭暴力警情5746起,其中定性為家庭暴力的有2211起,占38.5%。[6]又如:《反家庭暴力法》實施以來的兩年間,北京市各級婦聯組織接到的涉及家庭暴力的信訪投訴,2016年為438件次,2017年為404件次,分別占據全年信訪總量的18.7%和15.7%,且投訴主體97%以上為女性。在北京市各級法院受理的1.7萬余件離婚案件中,當事人反映有家庭暴力情節的有1800多件,占11%,法院依法發出人身安全保護令145份;[7]深圳市公安系統共發出告誡書283份,其中,治安處罰49人,采取刑事強制措施27人。法院系統共受理人身安全保護令申請75宗,依法發出人身安全保護令70份。民政系統共提供人身安全庇護21人次;[8]最高人民法院的《離婚糾紛(2016-2017)》報告稱,選取2016年1月1日至2017年12月31日的離婚糾紛案件(約280萬件),其中14.86%的夫妻因家庭暴力向法院申請解除婚姻關系。[9]可見,家庭暴力干預的現狀與《反家庭暴力法》的立法宗旨還相距甚遠。這就需要培養一大批包括基層群眾自治組織工作人員在內的精干、專業、責任心強的家庭暴力干預工作人員積極投入到預防和制止家庭暴力工作中來,維護平等、和睦、文明的家庭關系,促進家庭和諧、社會穩定。
(一)培訓目的的唯一性
解讀《反家庭暴力法》第一條,其中包含了兩個目的,即直接目的與根本目的。直接目的是“保護家庭成員的合法權益,維護平等、和睦、文明的家庭關系”,這是消除家庭暴力的初級目標;根本目的是“促進家庭和諧、社會穩定”,這是消除家庭暴力的終極目標。二者之間存在條件與結果的邏輯關系,即只有在實現直接目的的基礎上,才可實現根本目的。基層群眾自治組織家庭暴力干預培訓的唯一目的就是助推《反家庭暴力法》直接目的和根本目的早日實現。
(二)培訓內容的豐富性
家庭暴力干預培訓內容受制于家庭暴力發生原因的復雜性、家庭暴力干預不同階段工作重心的差異性、受害人救助需求的多層次性、多機構合作干預家庭暴力模式下的協同性等多方面因素的影響。這既反映出家庭暴力干預培訓工作的復雜性與艱巨性,又決定了家庭暴力干預培訓內容的多樣性與豐富性。既有針對某一階段干預工作的培訓,也有針對受害人多層次救助需求的培訓,還有不同主體之間共同配合干預家庭暴力的培訓,等等。
(三)培訓規劃的長期性
一方面,從世界范圍來看,短期內根本無法消除家庭暴力,反家庭暴力是一場持久戰,由此也決定了基層群眾自治組織家庭暴力干預培訓是一項長遠工作;另一方面,隨著社會的不斷發展,家庭暴力必然會出現新情況,干預方法也應隨之不斷調整、創新,這就需要對基層群眾自治組織家庭暴力干預培訓工作做好長期規劃,以有效應對新問題。
(四)培訓主體的多元性
基層群眾自治組織家庭暴力干預工作貫穿了事前預防、事中救助和事后救濟三個階段,每一干預階段的培訓主體也各有側重。在事前預防階段,工作重點在于走訪和宣傳,了解和掌握本轄區內有無家庭糾紛,同時向群眾普及家庭暴力的相關法律知識,培養其反家庭暴力的法律意識。此階段的培訓主體是基層群眾自治組織的工作人員。在事中救助和事后救濟階段,工作重點在于針對受害人的不同傷害后果及具體需求為其提供必要救助,這就需要基層群眾自治組織的工作人員具備救助知識和救助技能。因此,此階段的培訓主體是司法工作人員、律師、醫護人員等專業人士。
(一)家庭美德
“家和萬事興”。家庭美德是調節人們在家庭生活方面的關系和行為的道德準則,涵蓋了夫妻、長幼、鄰里之間的關系,包括尊老愛幼、男女平等、夫妻和睦、勤儉持家、鄰里團結等內容。開展家庭美德培訓,有利于家庭成員融洽相處,在思想、生活、工作、經濟等方面互相關愛、互相幫助;有利于建立美滿溫馨的幸福生活,創造和睦友愛的鄰里關系;有利于不斷增進并優化家庭功能,促進社會人口文明素質的提高。因此,在我國,無論是國家還是地方有關反家庭暴力的立法中都有加強家庭美德建設的規定。在國家層面,《婚姻法》第四條規定:“夫妻應當互相忠實,互相尊重;家庭成員間應當敬老愛幼,互相幫助,維護平等、和睦、文明的婚姻家庭關系。”盡管其中并未出現“家庭美德”的詞語,但其實際內容是家庭美德的具體體現;《反家庭暴力法》第六條規定:“國家開展家庭美德宣傳教育,普及反家庭暴力知識,增強公民反家庭暴力意識。工會、共產主義青年團、婦女聯合會、殘疾人聯合會應當在各自工作范圍內,組織開展家庭美德和反家庭暴力宣傳教育。應利用廣播、電視、報刊、網絡等開展家庭美德和反家庭暴力宣傳。學校、幼兒園應當開展家庭美德和反家庭暴力教育。”在地方層面,《浙江省預防和制止家庭暴力條例》第九條第二款規定:“新聞媒體應當采用多種形式,宣傳健康文明的家庭風尚和家庭美德,引導全社會樹立正確的家庭倫理觀念,加強對家庭暴力的輿論監督,營造預防和制止家庭暴力的社會氛圍。”《新疆維吾爾自治區預防和制止家庭暴力規定》第六條第三款規定:“新聞媒體應當充分發揮輿論宣傳教育作用,大力弘揚尊老愛幼、男女平等、夫妻和睦的家庭美德,加強對預防和制止家庭暴力的輿論監督,營造良好的社會氛圍。”此外,內蒙古自治區、河北省的《預防和制止家庭暴力條例》及河南省、安徽省、陜西省、四川省、寧夏回族自治區等人大常委會關于預防和制止家庭暴力的決議(決定)中也都有類似規定。
(二)法律知識
一方面,法律知識是包括基層群眾自治組織在內的所有家庭暴力干預主體綜合素質的必要組成部分。只有家庭暴力干預主體具備相應法律觀念,掌握相關法律知識,從什么是家庭暴力、家庭暴力的發生原因與具體類型、如何禁止家庭暴力等幾個法律層面對家庭暴力有一個整體性認識,才能依法開展家庭暴力干預工作;另一方面,法律知識是包括基層群眾自治組織在內的所有家庭暴力干預主體履行法定義務的必然需要。《反家庭暴力法》第二十二條明確規定:“工會、共產主義青年團、婦女聯合會、殘疾人聯合會、居民委員會、村民委員會等應當對實施家庭暴力的加害人進行法治教育,必要時可以對加害人、受害人進行心理輔導。”一些地方性法規亦有類似規定,如《內蒙古自治區預防和制止家庭暴力條例》《海南省預防和制止家庭暴力規定》都要求基層群眾自治組織開展預防和制止家庭暴力的法制宣傳教育活動,以增強公民的法治觀念。需要注意的是,對基層群眾自治組織工作人員的法律知識培訓應以與反家庭暴力相關的法律法規為主要內容,如《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反家庭暴力法》《婚姻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婦女權益保障法》《中華人民共和國老年人權益保障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未成年人保護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殘疾人保障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城市居民委員會組織法》(以下簡稱《城市居民委員會組織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村民委員會組織法》(以下簡稱《村民委員會組織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法》以及關于預防和制止家庭暴力的地方性法規等。
(三)緊急救治
家庭暴力往往會給受害人造成不同程度的身體傷害。包括基層群眾自治組織在內的所有家庭暴力干預主體應遵循優先保護受害人的原則,及時有效制止正在發生的家庭暴力,防止受害人進一步受害,同時對家庭暴力受害人給予及時的保護和救助。[10]在家庭暴力的事中救助和事后救濟中,為了有效控制受害人傷情不再惡化,特別是在受害人傷勢嚴重而醫療救助不能及時趕到現場的情況下,基層群眾自治組織工作人員應對受害人采取一些必要的緊急救治措施,盡可能多爭取一些搶救時間。盡管緊急救治措施都是最常見的一些醫療救治方法,如止血、排毒、敷藥、包扎傷口、人工呼吸等,但也需要基層群眾自治組織工作人員具備相應的基本救治知識與救治技能,其應了解并掌握針對不同情況選擇使用具體的緊急救治措施,同時了解救治過程中的注意事項、細節等,以及緊急救治之外尚需注意的一些其他事宜,如合理飲食、保障睡眠等。
(四)救助措施
在家庭暴力干預的事中救助和事后救濟階段,面對正在發生的家庭暴力或者家庭暴力剛剛結束不久的情況,需要采取一定的有效救助措施救助受害人。依據相關反家庭暴力的立法規定,基層群眾自治組織可以采取的家庭暴力干預措施包括勸阻、調解、批評教育、報案(警)、申請撤銷監護人資格、開展法治教育、心理輔導、協助執行告誡書、協助執行人身安全保護令、矯治等。這些救助措施不僅各有特點,而且具體適用的干預階段也不盡相同。基層群眾自治組織在救助受害人時應科學使用相關救助方式,并注意其中的重要事項和關鍵細節。
(五)團隊精神
團隊精神是現代社會的重要價值取向之一,其核心價值是協同合作,意在發揮團隊效應。多機構合作干預家庭暴力模式同樣如此,其要求包括基層群眾自治組織在內的所有家庭暴力干預主體發揚團隊精神,相互密切配合、積極協助,這在《反家庭暴力法》及一些地方性法規中均有體現。《反家庭暴力法》第八條規定:“鄉鎮人民政府、街道辦事處應當組織開展家庭暴力預防工作,居民委員會、村民委員會、社會工作服務機構應當予以配合協助。”第十七條規定:“公安機關應當將告誡書送交加害人、受害人,并通知居民委員會、村民委員會。居民委員會、村民委員會、公安派出所應當對收到告誡書的加害人、受害人進行查訪,監督加害人不再實施家庭暴力。”第三十二條規定:“人民法院作出人身安全保護令后,應當送達申請人、被申請人、公安機關以及居民委員會、村民委員會等有關組織。人身安全保護令由人民法院執行,公安機關以及居民委員會、村民委員會等應當協助執行。”《內蒙古自治區預防和制止家庭暴力條例》第八條第一款規定:“國家機關、社會團體、企業事業單位、社區居民委員會、嘎查村民委員會應當相互配合,及時調解家庭糾紛,做好心理疏導工作,預防和制止家庭暴力的發生。對調解無效或者矛盾激化的,應當及時采取相應措施或者報警。”吉林省、海南省、河北省、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的預防和制止家庭暴力規定(條例)中也有類似規定。這些法律法規之所以將抽象的團隊精神具體化為包括基層群眾自治組織在內的所有家庭暴力干預主體的法定義務,一方面是由于家庭暴力干預主體來自社會不同層面,分屬不同行業,對家庭暴力的發生場所與當事人的基本情況往往并不熟悉,因此需要基層群眾自治組織的積極配合協助;另一方面是通過合作干預,可以為受害人提供全方位救助。
(一)明確培訓對象
對基層群眾自治組織的工作人員開展家庭暴力干預培訓,應明確培訓對象的具體范圍。《城市居民委員會組織法》第七條規定:“居民委員會由主任、副主任和委員共五至九人組成。多民族居住地區,居民委員會中應當有人數較少的民族的成員。”《村民委員會組織法》第六條第一款規定:“村民委員會由主任、副主任和委員共三至七人組成。”這兩個條款僅是針對居民委員會與村民委員會組成人員的規定。實際上,居民委員會與村民委員會除了主任、副主任和委員外,會計、秘書、文員、司機等其他工作人員都有機會參與家庭暴力干預工作,故其也應當接受家庭暴力干預培訓。
《反家庭暴力法》第三條第二款規定:“反家庭暴力是國家、社會和每個家庭的共同責任。”第四條第二款規定:“縣級以上人民政府有關部門、司法機關、人民團體、社會組織、居民委員會、村民委員會、企業事業單位,應當依照本法和有關法律規定,做好反家庭暴力工作。”可見,盡管基層群眾自治組織不是國家機關,但反家庭暴力的共同責任使得家庭暴力干預成為基層群眾自治組織的一項法定職責。鑒于組織開展相關培訓活動是做好反家庭暴力工作的重要內容之一,接受家庭暴力干預培訓也成為基層群眾自治組織工作人員的一項法定義務,其應接受居民委員會與村民委員會的具體安排,切實服從并積極配合上級部門和有關組織開展相關培訓活動,不得以任何不正當的借口推脫、逃避、拒絕接受培訓。
(二)確定培訓主體
⒈培訓主體的范圍厘定。《反家庭暴力法》第四條第一、二款規定:“縣級以上人民政府負責婦女兒童工作的機構,負責組織、協調、指導、督促有關部門做好反家庭暴力工作。縣級以上人民政府有關部門、司法機關、人民團體、社會組織、居民委員會、村民委員會、企業事業單位,應當依照本法和有關法律規定,做好反家庭暴力工作。”因其位于《反家庭暴力法》“第一章 總則”中,故為指導性原則。《反家庭暴力法》第七條規定:“縣級以上人民政府有關部門、司法機關、婦女聯合會應當將預防和制止家庭暴力納入業務培訓和統計工作。”這意味著國家已將家庭暴力干預納入縣級以上人民政府有關部門、司法機關、婦女聯合會的日常工作范疇。“業務培訓”是指這些單位要在本機關和組織內部開展家庭暴力干預培訓,使其工作人員熟悉家庭暴力知識、增強反對家庭暴力意識、掌握家庭暴力干預知識和技能等;“業務統計”是指這些單位應定期統計家庭暴力干預工作的進展情況及成效。《反家庭暴力法》第八條規定:“鄉鎮人民政府、街道辦事處應當組織開展家庭暴力預防工作,居民委員會、村民委員會、社會工作服務機構應當予以配合協助。”《反家庭暴力法》第九條規定:“各級人民政府應當支持社會工作服務機構等社會組織開展心理健康咨詢、家庭關系指導、家庭暴力預防知識教育等服務。”家庭暴力預防知識教育服務形式多種多樣,如發放宣傳材料,開展專題講座,志愿者、公益人士與相關單位開展的反家庭暴力宣傳、培訓,等等,其服務對象包括基層群眾自治組織工作人員在內的所有群眾。綜上可見,家庭暴力干預工作培訓主體包括縣級以上人民政府負責婦女兒童工作的機構、縣級以上人民政府有關部門、司法機關、婦女聯合會、鄉鎮人民政府、街道辦事處、社會組織、志愿者、公益人士(單位)等。其中,縣級以上人民政府負責婦女兒童工作的機構、縣級以上人民政府有關部門、司法機關、婦女聯合會、鄉鎮人民政府、街道辦事處、社會組織屬于法定培訓主體,具有法定性、職責性等特點;志愿者、公益人士(單位)屬于志愿培訓主體,具有自愿性、公益性等特點。
⒉對培訓主體的要求。在工作態度上,應嚴格按照《反家庭暴力法》及相關法律法規的規定,認真對待家庭暴力干預培訓工作,不推諉、不扯皮,科學部署,真抓實干,將家庭暴力干預培訓工作落到實處。在內容安排上,應根據家庭暴力干預不同階段的工作重點和特點合理安排培訓內容,必要時可先行調查,在充分了解基層群眾自治組織工作人員家庭暴力干預的能力水平及其對培訓的具體需求后,再對培訓內容進行科學的設計或做必要的調整、補充,確保培訓有的放矢,突出專業性和針對性。在人員選任上,應嚴格把關,打造一支業務過硬的培訓隊伍。培訓主體必須符合責任心較強、專業水平較高、經驗較為豐富、肯于吃苦耐勞等條件。在培訓形式上,應結合本地實際,科學選擇適當的培訓形式,既可以單獨開展培訓活動,也可以同其他培訓主體聯合開展培訓活動。
(三)創新培訓方式
鑒于我國仍有部分農村處于偏僻落后地區,交通不便、信息不暢,目前尚未開通網絡,且基層群眾自治組織工作人員普遍文化水平較低,理解和接受專業問題存在一定困難,因此,家庭暴力干預培訓應注意傳統培訓方式與現代新技術的有機結合,針對不同地區的實際情況為受訓對象選擇最適合、最便捷的培訓方式,既要充分發揮傳統培訓方式的獨特優勢,又要注意新媒體技術在培訓中的合理運用,以期收到良好的培訓效果。傳統培訓方式有集體學習、專家講座、播放視頻、專題沙龍、發放學習材料等,主要適合于落后地區和文化程度較低的受訓對象,其優勢在于可以實現同培訓者面對面交流;現代培訓方式主要是利用網絡在線觀看或通過微博、公眾號等自媒體進行推送,主要適合于發達地區和文化程度較高的受訓對象,其優勢在于受訓對象可以根據自己的生活和工作狀況合理安排或及時調整培訓時間,更具靈活性和便捷性。
(四)制定并完善培訓規劃
基于《反家庭暴力法》第四條第二款的規定,預防和制止家庭暴力成為政府的重要職責,各級政府應當制定本區域的行動計劃或工作規劃,[11]將預防和制止家庭暴力工作納入社會治安綜合治理、法制宣傳教育、精神文明建設工作范疇,[12]并將其視為我國現階段維護人權、保障治安秩序穩定、構建和諧社會的重要組成部分。[13]故此,各級人民政府應當根據其所轄區域內的家庭暴力現狀、具體干預需要、相關立法進程等情況制定符合本區域實際情況的家庭暴力干預培訓規劃。培訓規劃至少應當包括統籌主體、受訓對象、內容安排、人員選任、經費來源、建立檔案、跟蹤回訪、數據的統計與調查等內容。并且,家庭暴力干預培訓規劃應具有客觀性、前瞻性、長期性、科學性。客觀性是指培訓規劃必須立足本地實際,充分把握域情,在對本區域內的家庭暴力現狀進行深入調查、客觀評估、科學分析的基礎上精心制定;前瞻性是指培訓規劃不能僅局限于眼前現狀、滿足于解決當下問題,而應立足現在、放眼未來,既要認真考量現實需要,又要科學預測未來發展;長期性是指培訓規劃不能急于求成,追求短期效應,而應針對家庭暴力復雜性和長期性的特點,面向未來,長遠規劃。可以考慮制定階段性目標,采多步走戰略,分階段實施;科學性是指培訓規劃應對家庭暴力干預培訓做出合理安排,使其具有可執行性與可調適性。當然,培訓規劃并非一成不變,其在具體執行過程中可根據當時的具體情況、階段性成效評估及培訓規劃所預留的調適空間等及時予以調整或修訂,以便適應家庭暴力不斷出現的新情況,有效應對新問題。
【參考文獻】
[1]夏吟蘭.家庭暴力防治法制度性建構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1:96.
[2][3]陳明俠,夏吟蘭,李明舜,薛寧蘭.家庭暴力防治法基礎性建構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5:254-255,270-271.
[4]蔣月.論警察介入和干預家庭暴力——若干國家和地區的經驗及其對中國的啟示[J].福建行政學院福建經濟管理干部學院學報,2007,(1).
[5]殷泓,王逸吟.反家暴立法:讓你不再沉默[N].光明日報,2012-05-14(10).
[6]反家暴法一年實施情況怎樣?婦女組織聯合發布報告[EB/OL].澎湃網,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634396.
[7]謝文英.反家庭暴力法實施兩年證據仍是訴求瓶頸[N].檢察日報,2018-04-02(5).
[8]李超歐,陽永艷.深圳推動出臺實施辦法遏制家庭暴力[N].深圳特區報,2017-11-26(02).
[9]何生廷,云法宣:離婚案件14%源于家庭暴力[EB/OL].廣東新快網,https://epaper.xkb.com.cn/view/1125211.
[10]李明舜.制定反家暴法需要正確處理的幾個基本問題[J].婦女研究論叢,2014,(5).
[11]薛寧蘭.家庭暴力防治法中的多機構合作干預模式[J].婦女研究論叢,2012,(3).
[12]蔣月.我國防治家庭暴力立法的主要問題及對策[J].福建江夏學院學報,2011,(2).
[13]呂春娟.家庭暴力的防治——以國家公權力的介入為視角[J].國家行政學院學報,2011,(4).
(責任編輯:劉亞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