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密
9月20日,澳大利亞總理莫里森受邀訪問美國,成為特朗普任內接受的第二次國事訪問。作為西方大國中少有的對特朗普政府未有批評的國家,澳受邀恐怕也并非完全因為美澳兩國首腦三觀相合,利益合作也許是背后的重要原因之一。
濫用國家安全是特朗普政府的突出特點之一,不僅在修建美墨邊境墻、移民法案等以國內環境為主的議題上頻頻使用國家安全為由推進,而且在外經貿問題上屢屢以國家安全為由對他國發難。2018年,美國以進口鋼、鋁產品損害其國家安全為由發起232調查并征稅,后又對進口汽車及其零部件發起類似調查。特朗普政府的此類做法既是以恐嚇民眾從而獲得更多支持的心理手段,也是在現有政治權力體系中利用立法授權不得以的選擇。應該說,諸多舉措下來,美國變得更封閉而不是更安全了。與鋼鐵、鋁進口等涉及美國防安全的“擦邊球”相比,稀土因在各類國防產品中的廣泛存在和難以被替代的重要作用而一直被認為是真正關乎“安全”的重要物資。
美國是稀土資源大國,在上世紀曾也實現了稀土資源自給自足。按照美國的邏輯,由于中國有可能切斷稀土的供應,導致美國不得不尋求新的來源保障。在保障“國家安全”的目標下,美國要考慮環境因素,但更多的則是經濟考量。由于稀土礦開采和加工冶煉的過程對環境影響大,開采過程中使用的藥劑、礦物中伴生的重金屬、放射性元素如不能得到有效處理將嚴重污染土壤、地下水和周圍的環境。稀土礦的開采需要通過大量實驗尋求有效的提純方法,在缺乏足夠開發動力且可以通過國際市場購買低價稀土金屬成品時,包括美國在內的發達經濟體開采自身資源的動力并不強。稀土相關制品的特殊性能為其開拓了廣泛的用途,對于來源不穩定的擔憂增加了美國稀土的市場需求。2018年,美國內政部統計顯示,美國國內開采稀土的力度加大。例如,2018年一季度,加州的氟碳酸鹽稀土礦自2015年第四季度停產后重新開始生產。與此同時美國2018年的稀土混合物和金屬的進口量也從2017年的1.37億美元增加到1.6億美元。
澳大利亞對美稀土產品出口的貿易基礎較為薄弱。美國海關數據顯示,與中國相比,澳大利亞在美國進口的主要稀土產品來源中均僅占到較小的份額。根據美國海關統計,從1990年至今,美國從中國進口的稀土金屬(HS2805)呈現震蕩上行的變化趨勢。2012年1月占比一度達到80.2%,2018年9月66.0%,此后逐步下降至2019年6月的30%。相比而言,釔、鈧等稀土金屬(HS2846)的自華進口則從2000年開始基本穩定在50%的水平;稀土永磁鐵及稀土永磁體(HS850511)的自華進口則從2008年以來基本占到美國進口的60~70%的比重。反觀澳大利亞,在1990年1月至2019年6月期間,美國從其進口上述三類稀土產品的月度占比最高值分別為20.4%、2.3%和1.1%。其中,美自澳進口稀土金屬(HS2805)的高峰只在1990~1991年,以及2002~2003年出現了短暫的兩次,其余月份的占比基本為零。
2018年以來,澳大利亞就已開始了在稀土等相關資源上的開發力度。據統計,擁有全球2.8%稀土資源的澳大利亞新啟動的相關開發項目占到了全球的一半以上。與其他資源相比,稀土礦的開采和冶煉的難度更大,要實現經濟可行需持續的大量投入。因成礦條件復雜,稀土礦往往豐度有限,分離和提純都需要花費不菲的成本,沒有充沛的資金保障,相關項目很難完成投資。從目前澳提出的稀土項目來看,多分布在西澳洲等人煙較為稀少的地區,交通運輸的成本較高。原住民地區相對特殊的政策環境可能增加項目的復雜度。而且項目投產也并不意味著可以繼續良好運營,在當前全球稀土產品市場仍然規模有限的情況下,不穩定的需求也會導致項目的不經濟。
美澳稀土合作對中國并非壞事。當前全球稀土市場的供需關系是基于各國的要素、產業和市場特點在相對開放的經貿環境下由市場競爭決定的,符合產業鏈相關各方的基本需求。若對市場活動施加人工干預,則會增加貿易投資活動的成本,增加稀土相關加工品的成本。對于中國等稀土主要供應方而言,前幾年啟動的配額等舉措的重要原因也是為了保護資源利用的可持續,并減少對環境的破壞。從產能合作角度,中國企業憑借較強技術優勢,有可能從澳大利亞的新項目中獲得更多機會。美國等主要稀土需求方減少自華進口,也會相應減少中國為開采稀土所承受的環境壓力。無論是否自華減少進口,美若加大自身開采和加工稀土資源,或是鼓勵澳向其提供相關資源,都會推升國際市場的稀土產品價格,也會給中國稀土出口企業帶來較為明顯的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