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零落的（組詩）

彭仕凡

雞鳴寺

神明守護的銀杏，落了一地

無數的足跡，印上

零散的日落黃

燭火點燃，

剎那的心悸，

燃燒著，灰煙

似朝拜的香客，呼出的氣息

一生的企盼

在瞳孔里頓留

無聲，盤旋，消散

信仰

亟需重建

手

母親

腌制好的醬菜

顏色漸漸變深

在沉默發黑的冬季

灶臺里的大火

柴木堆積，燃燒時發出的刺耳聲音

鍋巴的香氣，似傍晚時的離家的炊煙，

溢出

她的眼，在明晃晃的橘紅中，倒映著

手指的螺旋，血紅色

曾被針刺破

常被遠行刺破

梧桐樹下

雨天，我在樹下等你

透過樹干，踱著步的，灰色烏云

寬大的梧桐樹葉

雨水順著葉尖兒，滴在我的手心

你的掌紋，更加清晰

也許不止雨天吧

年少時，我常坐在樹下，

與伙伴說笑，

或手握一份，清晨，爺爺看過的發黃的報紙

一如當年陳舊的土地

在這塊土地上，有我愛著你的，

一生的足跡

墻壁

它正面的身體

留有很多腳印

歪歪斜斜，深深淺淺

年輕時，

不情愿地，全身被涂抹油漆

幾十年散發著

車庫廢舊的汽車

遺留的銹跡斑斑的潮濕味

直到，一代人搬走了

變成廢墟

它舒了一口氣，

被工人敲成碎石，

等到某一天，這片土地會再次重建

這時的它，興許會改頭換面

成為博物館的一塊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