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非英語專業大學生英語詞類知識習得狀況研究

張曉培 張雪松 吉林大學 吉林長春 130012

在英語學習過程中學習者會發現從語法書到詞典大多都會標注詞性（part-of-speech）。詞類不僅僅是語言分析的手段也是語言學習者應該有意識地領會并準確運用的語言知識。英語詞類知識包括明確詞的詞類屬性，并了解各大詞類在句子中的語法角色等。學習者的詞類意識主要體現為能在語言使用中正確使用詞性，使語言輸出符合英語句法對各類詞句法功能的規定。詞匯知識是一個多維的系統，既包括詞的拼寫、意義、搭配、語域特征還包括詞的語法功能等。因而，統轄詞的語法屬性和形態屬性的詞類知識是學習者英語詞匯知識的重要組成部分。然而，從語言輸出結果可以看出詞類誤用是大學英語學習者寫作錯誤的主要類型之一。探析學習者詞類知識的習得狀況有助于幫助學生是提高英語使用的準確性，并對英語詞匯教學有一定的啟發。

一、文獻綜述

二語習得領域中的詞類意識研究大致分為兩類：第一類是對比學習者母語與二語的差異，嘗試用母語遷移理論解釋學習者中介語中的詞類混淆問題 第二類研究將問題提升到心理語言學層面，從學習者二語詞匯的存儲和提取的角度解釋二語學習者詞類混淆的錯誤機制。

在 Part-of-speech Systems and Word Order 一文中，Hengeveld【1】533等人為了探討語言內部的詞性系統和語序的相關性根據詞性與句法‘槽位’（slots）的關系提出了語言的“阿姆斯特丹模型”。在這一模型下英語和諸多拉丁語族的語言如西班牙語、法語等被認為是“名、動、形、副四個句法槽位都專門化了的語言”。在同一語族內部進行比較研究的有 Zyzik【2】和 Whitley【3】等人。Whitley【3】通過對以英語為母語的較高水平的西班牙語學習者的考試寫作進行錯誤分析發現學習者的詞類誤用有一個很重要的類型是“Making-Do”，即學習者對二語派生詞綴的不當擴展使用。Zyzik【2】以母語為英語的西班牙語學習者為研究對象試圖區分二語學習者詞類混淆的真正原因是詞類概念的不完整，還是句法知識的缺陷。通過讓學習者從備選項中選擇恰當的詞形補全句子，并結合即時訪談Zyzik發現高達55%的詞類錯誤都源于受試者對相應的句法槽位的錯誤認識，所以即使英語和西班牙語的對應詞匯恰好也有相同的語法功能，也并不能保證母語的正遷移。這一發現證明詞類錯誤不僅涉及詞匯知識也與句法知識密不可分，并不像Whitley【3】認為的詞類問題只是詞匯問題的一個方面。

另外，需要指出的是，在該研究中研究對象的母語（英語）和所學外語（西班牙語）同屬于拉丁語系，都有派生這一構詞法。根據語言遷移理論，當學習者的母語和所學語言在某方面存在相似的情況下，學習者會更容易習得這方面的知識。所以，母語為英語的學習者學習西班牙語的派生詞會相對容易。可能正是這個原因，Zyzik【2】的實驗數據中因句法因素導致的詞性誤用的比例才會更大。而以漢語為母語的英語學習者在習得英語派生詞方面不存在母語正遷移的有利因素，因而其詞性誤用的原因可能會區別于上述的研究發現。所以，中國英語學習者的詞性誤用問題值得進一步單獨研究。

漢語被認為是一種“柔性”系統，在漢語的詞性系統中詞類功能非常靈活【1】539。學界一直未能就漢語詞類的劃分達成一致意見。漢語使用中廣泛存在兼類現象。這與英語中各詞類都有明確的句法功能形成了鮮明對比。國內許多學者從語言對比的角度將中國學習者英語詞類的混淆歸因為母語的負遷移。國內學者的詞類問題研究多是基于語料庫的學習者詞類錯誤分析。然而，基于語料庫的錯誤分析存在一個不可避免的弱點：語料庫只能提供研究者有限的信息，而無法確定語言輸出者與錯誤之間的對應關系,也無法通過訪談獲取錯誤發生時的情況。對錯誤分析來說，錯誤發生當時的情況和錯誤本身一樣都是至關重要的信息。所以，基于語料庫的錯誤分析若能得到實驗數據的驗證則更具有說服力。

另外一類詞類研究從語言的存儲與提取的視角研究學習者的詞類錯誤和詞類意識問題。如桂詩春【4】指出：失誤取決于任務，不一定是學習者語言水平的標志，比如命題作文中因為學習者無法使用回避策略可能會導致錯誤頻率增高。通過建立學習者英語失誤的認知模型，桂詩春進一步指出：語言處理的過程涉及到提示信息（cues）的競爭，而提示的強弱又與該信息的出現頻率密不可分。所以語言輸出過程中的錯誤可能有多方面原因。要厘清這些原因則需要從輸出（productive）和輸入（receptive）兩個方面去考察學習者的詞類知識。Jiang【5】通過二語輸入試驗試圖區分學習者的詞類錯誤是“能力”（competence）還是“使用”（performance）的原因 是“詞類知識的缺失”（do more than they really know）還是僅僅因為任務類型等原因導致的“語言使用錯誤”（know more than they actually do）。

為了降低任務類型對詞類錯誤頻率的影響，本研究采用輸入類型的單項選擇測試研究大學英語學習者詞類知識習得狀況。輸入類型的測試不需要學習者自己在相應位置寫出詞性正確的詞。并且由于句子提供了其他的“功能槽位”信息，相當于提示了該位置應該使用什么詞性的詞。另外，Jiang【5】608認為選擇項已經提供了可供選擇的正確詞形，這一詞性信息應該激活學習者的相關詞性知識。因而，基于輸入類型的測試比輸出類型測試更能真實反映學習者的詞類知識。

二、研究方法

本研究的受試者為55名某大學二年級非英語專業英語學習者，平均年齡19歲，在校英語學習的時間在7到8年之間。

測試采用40個單項選擇題，所有測試單詞均選自受試者正在學習的英語課本。所有句子均為有道詞典所列的權威例句。這些例句全部來自英語報刊和雜志，如Forbes、Economist等。每題設有三個選項：選項N和兩個不同詞性的同根詞。Whitley【3】發現“動詞用作名詞、名詞用作形容詞和形容詞用作名詞的現象廣泛存在于西班牙語學習者寫作語料庫”。為驗證這三類誤用是否會出現在英語學習者的輸入測試中，本測試的同根詞選項設定為名詞、形容詞、和動詞的組合。受試者被要求：根據句意從下列兩個單詞中選擇一個最適合劃線處的單詞，如果認為兩個單詞均不是正確選項則選N。選項N的引入是為了降低猜測因素對測試結果的影響。

通過測試研究者試圖回答如下問題：

1.除了前述研究發現的輸出錯誤，學習者的詞類錯誤是否也出現在輸入類型測試中？

2.學習者在輸入類型測試中的詞類錯誤呈現什么樣的特點？

測試在課堂環境下進行，測試者確保受試者不求助于詞典等工具。測試共計收回有效樣本55份，其中，Max=37，min=17，mean=26.2，median=26，STD=4.99，R=20.

三、結果與討論

首先，從測試結果的平均數看，第一個研究問題的答案是肯定的。學生的平均錯誤率34.5%表明學習者的詞類錯誤不僅出現在語言輸出中，在輸入類型測試中也非常普遍。從測試結果的分布看，受試者的測試結果較為分散，最大值與最小值相差20.這說明受試者之間在詞類知識方面存在較大差異。

其次，從40個測試題目的橫向結果來看，受試者的錯誤有較為明顯的集中性。其中，最高錯誤率為87%，也就是說全部55份樣本中就該題目選擇正確的僅有7份。40個題目中，總正確數低于25,即正確率低于55%的題目有8個.受試者錯誤的集中性表明英語水平相似的學習者面臨類似的詞類使用困難。

下面筆者舉例分析受試者的錯誤原因和錯誤特點，并嘗試提出本測試對詞類教學的啟發。錯誤率最高的題目為：

You should become familiar with the ____revolution in the mechanical uses of silicon.（companion companionable N） （Forbes:Exponential Growth in Small Machines-Don’t Fear, They Are Here to Protect You）

本題從句法上講劃線處填入名詞和形容詞都可以，從句意上判斷則正確選項為companion。然而，有87%的受試者選擇了companionable。受試者判斷出定冠詞the和所選單詞及revolution共同構成一個名詞短語（NP），并正確判斷出該劃線處單詞的句法功能為：在定冠詞后、名詞短語中，用以修飾名詞。又因為companionable的后綴-able是受試者所熟知的形容詞后綴，形容詞修飾名詞又是受試者最熟知的搭配形式，于是絕大多數受試者選擇了companionable而不論該詞的意思在此處是否符合句意。這一現象說明受試者具備一定的派生詞構詞知識，能通過常見詞綴辨識出單詞的詞性。然而，對名詞修飾名詞的語言現象不夠熟悉，想當然地排除了句意恰切的選項companion。這一例子說明，受試者對句法槽位和詞性的判斷都是正確的，但對詞類的某些特殊用法不夠熟悉、詞類知識不夠全面，存在一定的僵化認識。錯誤率高達80%的另外一例也驗證了這一點：

___ stores, boutiques, malls and discount stores had few consumers during the hurricane week.（Specialty Specialize N） （Forbes: Hurricane Irene Beats Up The Northeast And the Fragile U.S. Economy）

此例中正確選項為名詞Specialty，有18位受試者選擇了N選項，26位選擇了specialize。選擇specialize的受試者明顯犯了詞類錯誤，將動詞用作名詞的修飾詞。然而值得關注的是該題有18位選擇N選項的受試者。他們明顯判斷出了該劃線處應該填入名詞stores的修飾詞，而他們熟悉的同根形容詞是special所以選擇了N。 這18名受試者反映出和第一例選錯答案的受試者一樣的詞類知識特征，即：有一定的句法槽位判斷能力，但是沒有全面掌握與詞類相關的句法知識，不熟悉名詞修飾名詞的語言現象。

其他錯誤率較高的題分別是受試者將形容詞（solitary）用 作 名 詞（solitude）、 動 詞（withdraw） 用 作 名 詞（withdrawal）和動詞（renew）用作名詞（renewal）。這三個例子說明受試者對派生詞的掌握并不全面，無法在使用中正確判斷一些詞的詞性。從正確率最高（87%以上）的另外幾題可以看出，一些后綴的詞性標示功能是受試者較為熟知的，如：-en和-ify作為動詞后綴和-ion作為名詞標識等。這也印證了桂詩春【4】所指出的“頻率因素”。

四、結語

綜上所述，受試者的詞類知識還不完善，主要問題是對詞類知識和特定詞類在句子中的功能不夠熟悉。除了CLEC所反映出的輸出錯誤外，在輸入類型測試中，詞類錯誤也廣泛存在。這說明學習者的詞類錯誤不僅僅是應用錯誤，更深層的原因是知識缺陷。在輸入類型的測試中，詞類錯誤呈現出與詞頻相關的特點，即：出現頻率較高的詞綴其詞性標識作用更為學習者所熟悉。相反學習者難以判斷出頻率較低或者詞形上沒有明顯詞性標識的詞的詞性。這說明學習者在習得詞匯時未能有效地整合詞類知識。未來的研究可以結合學習者對詞匯熟悉程度的測試，以便發現學習者詞類知識習得的發展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