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本文對丁善德的兩首《新疆舞曲》(鋼琴曲)進行了曲式分析,認為丁善德在20世紀50年代前期的創作屬于其創作歷程的“熟練期”。
關鍵詞:丁善德;《新疆舞曲》;復三部曲式
丁善德的兩首《新疆舞曲》(鋼琴曲,作品編號分別為:Op.6和Op.11)廣為人知,深受人們喜愛。學界從音樂學[1]、鋼琴演奏、鋼琴教學等角度進行探討,所得成果頗為豐厚;從專業和聲的角度進行分析也不乏好文。[2]但到目前為止,對兩首《新疆舞曲》的曲式結構分析尚顯粗淺且分析不夠深入?;诖?,本文擬對丁善德的兩首《新疆舞曲》的曲式結構進行分析,闡述丁善德的器樂創作分期問題。
丁善德的兩首《新疆舞曲》分別創作于1950年和1955年,這是新中國成立后的“一五”(1953—1957年)完成之前,也是丁善德留法學習作曲技術歸來(1949年)的第二年和第六年。在兩首作品中,丁善德以極大的熱情投入創作中,為新中國成立伊始器樂民族化創作作了重要的探索。經分析,兩首《新疆舞曲》的曲式結構均為復三部曲式。
兩首作品的中間B部均為插部。規模上,《第一新疆舞曲》99小節,《第二新疆舞曲》194小節,比《第一新疆舞曲》規模擴大了一倍。節拍方面,兩首作品均以4/4拍為主,均只在B部運用4/4、5/4、3/4拍,與前后樂部形成對比。各樂段的終止式除使用D-T和主持續外,還打破常規,運用屬六、屬五六或屬三四至主的進行結束樂段。尤其是《第二新疆舞曲》,兩個A部均用規律的屬三四至主和弦的終止式(也許經過《第一新疆舞曲》中屬的第一轉位至主和弦進行的嘗試,丁善德認為這種民族和聲處理在創作新疆題材的作品時不是最佳,所以嘗試屬的第二轉位至主和弦的進行作為《第二新疆舞曲》的常用終止式),是丁善德在民族化和聲觀念和探索中取得的成果。
《第一新疆舞曲》在調性上作了民族調式(E羽)與西方小調(e-#c-#g)相結合的嘗試。羽調式本身近似于小調式,所以這種組合貼合緊密,尤其是b向c主題過渡時非常自然,同時為C段的樂句展開提供了可能、做好了鋪墊。此外,#c-#g-e(兩作中的E羽和E大調,見表1)似乎是丁善德的一個調性布局情結:第一次是《第一新疆舞曲》的插部B的調性布局,第二次是《第二新疆舞曲》的B段,即使用了展開手法的A部中的首套調性布局。筆者認為,除情結外,相信也是丁先生創作《第二新疆舞曲》動機——完善《第一新疆舞曲》的缺陷,從調性布局入手重新構思新作。《第二新疆舞曲》中的“引子”“連接”和尾聲均使用同一材料,將各樂段有機地統一起來。
《第一新疆舞曲》的插部C段(即B部)由3個樂句構成,3個樂句使用展開手法寫成,但在主題的呈示上并不完全相同:c是c和c句的緊縮,速度也較其他兩樂句快。體現了既展開又對比的創作思維,有一定的戲劇張力。只可惜這種戲劇性的創作思維未在作品中充分發展起來??赡苁?950年時的丁善德的創作能力有限所致。這種遺憾在《第二新疆舞曲》中得到了完善。
《第二新疆舞曲》的B部規模很大,共分為3個階段,每一階段都是樂段的規模。調性布局是bA-F-D及其所屬的平行小調f-d-b的三度下行的作曲邏輯。這樣的調性布局為再現部做好了銜接,調性轉換自然,較《第一新疆舞曲》有了很大的進步。在樂思陳述上,第Ⅱ、Ⅲ階段是第Ⅰ階段樂思的進一步展開和升華,使第Ⅰ階段的輕柔哀婉轉變為矯健、剛毅、豪邁與灑脫的音樂氣質,使插部的構思較《第一新疆舞曲》更顯大氣磅礴、視域高遠,戲劇性增強,很有音樂感染力。
如果說《第一新疆舞曲》是將西方小調式與中國民族調式相結合嘗試創作民族化風格的“初探”,那么在《第二新疆舞曲》中,丁善德完全采用了西方大小調的調性思維,其民族化風格的探索重點集中在和聲織體的安排與陳述上(雖然在創作技法上,兩首作品的A段都使用了中國傳統的創作手法“魚咬尾”)。
為了使聽眾加深對主題的印象,作曲家往往多采用主題再現的創作方式。丁善德除采用此種創作方式外,還運用個性音,如《第一新疆舞曲》中的b主題的#do來達到印象深刻的創作效果。#do音的加入,除加深了聽眾對主題的印象、滿足了聽覺的期待與愉悅外,還使新疆少數民族題材的作品更具異域風情,滿足了聽者的聽覺好奇心與新鮮感,收到了很好的藝術效果。此外,在作品的第30小節(b主題),相同節拍位置的降mi和還原mi兩音的運用,又具有西方“泛調性”的創作思維,作曲家在兩個音的上方均注以延長記號,有意強化該作局部調性模糊的特點??梢姸∩频聦ξ鞣浆F代作曲技術在我國的推廣與介紹上是自然而然、不遺余力的。
兩首作品均屬于非典型的復三部曲式。丁善德在創作《第一新疆舞曲》時,似乎B段的展開手法未“盡興”,規模?。肪浣Y構)、調性屬三度-五度關系的調性布局;于是,在《第二新疆舞曲》的創作中,不僅插部以“階段”(Ⅰ-Ⅱ-Ⅲ)的方式來呈示,而且在A段中的第二主題B,即開始用了展開手法。
丁善德在1947—1949年留學法國巴黎音樂學院專攻作曲,西方作曲大師的創作對其影響深遠。在《第二新疆舞曲》的開始即采用展開手法,就像柴可夫斯基的《第六交響曲》的第一樂章一樣。柴可夫斯基的作品雖屬奏鳴曲式,但與復三部曲式同屬于宏觀“三部曲式”范疇。其在作品的呈示部中即使用了展開手法,且手法復雜、精到,很為后學所稱贊,并在創作中爭相模仿。丁善德在《第二新疆舞曲》的A段B主題使用了展開手法,不能說一定是受到柴可夫斯基的影響,但學習、探索和應用先進多樣的音樂創作手法(包括展開手法)進行創作應是其留學的成果,也是丁善德民族化創作實踐的體現。
綜上,筆者認為,新中國建立初期留學歸國的丁善德滿腔熱忱地投入音樂創作事業中,通過分析兩首《新疆舞曲》的曲式,了解到其基本音樂理論功底扎實,在創作實踐中運用自如?!兜诙陆枨繁取兜谝恍陆枨吩谝幠I戏?、更龐大,調性轉換頻繁、嫻熟;充分運用展開手法,提升了個人的創作能力。因此,1955年以前應是丁善德復三部曲式鋼琴寫作的熟練期。從寫作風格上看,他繼承了西方共性寫作時期的經典范式(和聲和曲式都如此),創作規范、嚴謹,體現出丁善德受過專業作曲訓練的良好素質。
但兩部尚屬其“習作”性質的作品:從面向廣大群眾的角度而言,丁善德兩首作品流傳范圍之廣、演奏頻率之高已很好地證明其創作上的成功,這是應當被肯定的。但就丁善德個人創作而言,相信他是不滿意的。以創作較為熟練的《第二新疆舞曲》為例,前述提到該作在未展開之處運用了展開手法(b主題的展開),這已經有了復三部曲式,但又高于復三部曲式,即“倍復三部曲式”的創作預示。很顯然,b主題和插部如能充分地發展、兩個A部將更加豐富的音樂素材充實其中,“倍復三部曲式”的創作愿望或是創作能力是完全可以實現的。這種創作上的不滿意,相信也是丁善德獲得更大創作成績的動力。
所以,筆者認為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不是丁善德器樂創作的成熟期,而是其“熟練期”。
參考文獻:
[1] 高拂曉.丁善德兩首新疆舞曲的音樂學分析[J].浙江藝術職業學院學報,2005(03):100-105.
[2] 王偉.丁善德鋼琴作品的和聲語言[J].黃鐘·武漢音樂學院學報,2000(03):92-98.
作者簡介:王冰凌(1974—),黑龍江佳木斯人,副教授,佳木斯大學音樂學院教師,研究方向:中國近現代當代音樂史,音樂教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