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地區土司體育文化起源與價值功能研究

向依依，鄭 軍

前言

土司體育是土司制度與少數民族體育的結合體，它是元、明、清時期西南土司地區的一項群眾性體育活動，永順老司城，距離永順縣城19公里，在土司時期，是彭氏土司的政治、文化、經濟中心，記載了彭氏家族818年的土司統治。彭氏土司在元明清時期，發展成為整個湘西地區最強大的土司家族，如今的老司城也是保存最完整的土司文化遺址，具有重要的考古價值。傳統的土司體育包括了很多體育項目，如祭祀活動中的梯瑪主持活動、節慶時期的擺手舞，還有為了備戰的射箭練兵等軍事活動。隨著2015年7月6日，老司城土司遺址申遺成功，直至2016年正式對外開放老司城，如今的土司體育的某些項目成為了老司城對外文化交流、旅游資源開發、舞臺表演、甚至于全民健身推廣中的一張奪目的文化名片。

1 湘西土司體育文化的起源

1.1 地理環境成為土司體育形成的重要原因

自古以來，由于偏僻的地理位置及多瘴氣的惡劣條件，西南土司地區都被稱為蠻夷之地，鮮少有北方的政府官員能夠適應這個地區的自然氣候，北官南來，經常出現水土不服甚至危害生命的現象，這也成為了中央朝廷任命土官任職，建立土司制度的重要原因，土司體育的產生，依附于土司制度的實施，那么西南特殊的地理環境自然也成為土司體育出現的重要原因，出于軍事防御的目的，永順土司統治者在相對偏僻的福石村選址建城，利用自然環境作為天然屏障，四面山脊。而在這種自然環境下，土民就得學會射箭、游泳、撲魚等技能。這是簡單的體育活動，也成為了土司體育形成的雛形。

1.2 特殊的政治制度是形成土司體育的基礎

從土司制度的起源來看，沿襲于秦朝實施的“羈縻”制度，在唐宋時期初有雛形，元明清朝時期，為了更好的治理偏遠少數民族地區，中央在西南邊陲地區，實行了“以夷制夷”的土司制度，以少數民族地區的人管理該地區。土司多為當地的豪強首領擔任，在該地區具有一定的聲望，為了減少管理的阻礙，土司因俗而治，多尊重和保留了當地的風俗人文。在這種社會環境下，土司制度與當地少數民族體育相結合，也是由于這種特殊政治制度的實施，成為了土司體育萌芽及發展存在的重要原因。

1.3 土司體育來自于生產和生活實踐的需要

體育的很多項目都是來自于生產、生活實踐的需要，在環境惡劣的情況下，人們為了生存，必須努力適應自然環境，或跑的快躲避野獸的追擊，或跳的高來獲取高處的食物，還要學會與之相關的各種技能，雖然這些基本的身體運動尚不能稱之為體育，但是也成為了體育的基礎，土司體育文化雖然屬于土司時期特殊的體育形式，但是也是來源于當地人民生產生活的提取。老司城四面均為山地，土地貧瘠，土民生存多要上山狩獵，下河撲魚，因此我們所見的擺手舞一部分身體動作當中就有所體現，比如說，表現土家人農事活動的農事舞，就包含了“燒土灰”“播種”“摘棉花”“插秧”“挑水”“織布”“撲魚”“拖野雞尾巴”等動作，這些都是土民在農作或者捕獵中的一些適應性行為。也在進一步演化土司體育的主要內容形式。

1.4 宗教祭祀、傳統節日與土司體育的形成

體育的起源形式，就有宗教祭祀的形式，在實地調研中，我們現在依然可以看見在永順縣老司城遺址上，目前仍完整的保有土司時期的宗教區，宗教區屬于廣大民眾的精神中心，有很多的宗教活動場所，我們現在能看到有觀音閣、祖師殿、五谷祠、關帝廟、將軍山寺、八部大神廟等等。據了解，湘西地區的土壤多為紅土壤，土地偏酸性，故山上多石頭，因此土壤的蓄水功能較差，所以雨季易出現洪澇，干季河流干枯易出現旱災。且是山多田少，除了永定衛，大庸兩處主要種植小米、水稻外；即使有較為平坦的土地，處于軍事防衛目的，也是被禁止開墾的，所以大多數地區的土民多耕種需水量較少的雜糧，如玉米、紅薯、土豆等等。土民在每年的二三月份縱火焚燒枯樹枝，枯草。選在下雨天耕地撒種，由于自然條件的惡劣，即使土民日以繼日的辛勤勞作，還是免不了忍饑受凍的。因此，在這種社會生產力低下的情況下，人民常常寄希望于神明，土家人民信奉各路神明，特別是以敬奉土王為主，還有信奉巴山婆婆、五谷神、殺牛求雨或者捕魚求雨等，在土司時期，這些不同類型的寺廟會定期舉行宗教活動、祭祀儀式，并且有擺手堂等專門開展的場所。而這些宗教信仰、祭祀活動、節慶活動都極大的促進了土司體育的發展、繁榮。

1.5 老司城土司兵制對土司體育的促進

由于特殊的政治角色和特殊的地理位置，各地土司統治者往往肩負著抗擊外族的任務，隨時被中央朝廷的征調的責任，還需要鎮壓土司內部的戰患，除此之外各地土司之間的關系面臨著聯姻結盟之外的仇殺，土司統治者之間的爭奪此起彼伏的，湘西地區的永順土司與保靖、桑植、龍山等土司之間，關于土地、人口、統治權常有爭奪，時有戰爭武斗，在這種內憂外患的情況下，為了保持土司的絕對戰斗力，維護鞏固彭氏土司的政權，就必須組建和訓練自己的軍隊，擁有自己的武裝力量，因此土官對土民的訓練要求十分嚴格，土民即土兵，農忙時為農耕種，戰亂時為兵作戰。民國《永順府志》卷二中記載：“司治二里許，有教場坪，土人常駐于此處演武。又西北五里，有搏射坪，又北五里曰射圃，地勢均較寬敞，土人每于此搏射。”[2]由此可知，土司時期就設有專門的訓練場所進行軍事體育訓練，表現了土司統治者對土民軍隊訓練的重視程度，而這種軍事上的土司兵制的實施則為土司體育的形成發展起到了極大的促進作用。除此之外，在戰爭中戰事首領的選拔，土司王與大將會親臨現場，督陣挑選，所挑選的條件皆以土兵個人的戰斗能力，射擊能力為主，這在一定程度大大提高了土民參與軍事訓練的積極性，促進土司軍事體育的蓬勃發展。

2 湘西地區土司體育文化的價值功能

2.1 軍事功能，保邊戍疆

土司世襲其位，自然世襲其責，作為中央朝廷冊封的官職，土司具有保邊戍疆，保一方平安的重大職責。土司制度實行期間，社會階級矛盾與民族矛盾十分尖銳，由于土司的政治角色以及所處的地理位置特殊，湘西地區的土司面臨著復雜的社會環境，據相關記載，永順第二十六代土司王彭翼南于1952年、1955年、1956年三次出兵抗擊東南倭亂，平定叛亂還因此獲得了東南戰功第一，蒙受中央朝廷嘉獎。康熙年間，永順彭氏土司彭泓海為追剿朝廷叛賊吳三桂的孫子吳世璠，親率3000土兵參戰，追至沅陵縣境內的辰龍關，一舉攻破了吳軍，因此被清朝廷授予了宣慰使。并為其修立了“土司德政碑”，以此來表彰他的戰績。明史當中也有記載，萬歷年間，由于戰事緊急，征調數萬永順土司兵前去支援，彭氏土司彭元錦率兵前去援遼，湖南通志中既有記載，萬歷四十七年，曾調保靖土司兵五千前去援遼戰役，雖全軍潰敗，但也表現了其忠勇之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土司體育的軍事屬性大大提高了土民的軍事戰斗了，如永順土司，由于長期進行陣法訓練，水上船上作戰訓練，并且建有自己的兵器制造廠。在抗擊倭寇的戰役中，鉤刀的使用以及永順土兵水上作戰的能力，成為了永順土司獲得東南第一戰功的重要原因。

2.2 凝聚功能，穩定社會

體育文化所特有的凝聚功能，也是維系民族情感的最佳紐帶。湘西地區以山林為主，群山環繞，交通十分不便，各個土司山寨分別散落在深山峻嶺之中。由于有限的生存空間，人民之間的交流往來很少。因此為了加強各山寨地區人民的交流以及方面土司統治者的統一管理，形成了在特定時間里定期舉行的體育活動，如清乾隆二十八年編修的《永順府志·風俗篇》中就有記載了：“各寨有擺手堂，又名鬼堂，謂是已故土官陰司衙署。每歲正月初三到十七日止，男女聚集，跳舞唱歌，名曰擺手，此俗猶存。”[3]除此之外，同治九年版《龍山縣志》中亦有記載：當地土民信奉土司為神明，到處有擺手堂，專供土司，用牛羊牲口祭拜，到特定的日子，擺手舞開展時間通常在正月或者三月份，五月，邊唱邊跳，男女老少集聚，唱擺手歌，跳擺手舞以此來祭拜神明，祛除邪惡，祈求平安，這些描述了土司統治時期各地區擺手舞開展的繁榮現象，而從中我們亦可以看出，各土司之間通過體育活動具有一定交流，能夠一定程度上的凝聚團體意識促進社會的穩定。

2.3 宗教功能，收服人心

土司統治者為了鞏固自己長久的統治，不僅需加強土民的身體素質，更需要控制土民的精神層面，因此這些帶有宗教色彩體育活動，成為了土司統治者聚集民眾、加強政治凝聚力的一種重要手段。據相關記載可知，永順土民生性膽小畏鬼，是個多信仰的民族，敬奉各路神明，土司統治者為控制土民精神層面，賦予了擺手舞等土司武舞體育祭祀神明，祈禳納福的宗教功能，永順歷任土司都會定期在老司城舉行大擺手舞活動，一般是每三年舉行一次。清朝時期的永順學者所做的詞當中，就有提到過：“福石城中錦作窩，土王宮畔水生波，紅燈萬點人千疊，一片纏綿擺手歌”，描繪了擺手舞開展期間的盛大場面。土司正是通過這種宗教儀式，牢牢的控制住土民的精神世界。

2.4 健身娛樂功能，滿足多層次的精神需求

湘西地區土司體育的項目繁多，不同的運動形式，有的具有趣味性，有的則主要是對抗性的，有的是具有觀賞性的，而且任何一項運動都要求人體的直接參與，在陶冶情操的前提下，每一項體育運動都具有一定的身體負荷，從而達到強身健體，愉悅身心的功能。如表演擺手舞時，土民在跳的同時還會唱擺手歌配合，在重大活動中，男女老少齊聚擺手堂，共同參與，擺手舞的動作有“雙擺”“單擺”“回旋擺”等，它具有順拐、顫動、屈膝、下沉等動作特征，順拐就是同邊同手，對人的上下肢配合度要求較為嚴格，同時這些扭、轉、蹲等動作的完美展示，都需要運動者身體各個部位的肌肉松緊度協調轉換，也需要上下肢的用力協調一致。因此，擺手舞運動不僅可以促進民族團結，弘揚本民族的傳統文化，促進整個地區的土民的健身運動，還可以提高土民的身體協調性、靈敏性、耐力性以及節拍感，從而滿足各個階層群眾鍛煉的目的，達到健身強體的社會功能。

2.5 政治功能，捍衛土司政權

土司體育起源并存在于實行土司制度的西南偏遠少數民族地區，在土司制度的實施過程中，土司統治者主要起著一個承上啟下的作用，既要服從中央朝廷的統一治理，又要安撫順應當地少數民族地區人民。形式多樣的土司體育一方面加強了土民的軍事作戰能力，在維護中央邊疆以及本地區的穩定上起了重大作用；另一方面歡快娛樂的體育游戲，體育比賽的定期開展，也大大豐富了土民的文化生活，一定程度下減弱了在雙層統治下的土民被剝削的戾氣，加強了土民的文化認同感。因此，土司體育的發展極大的維護促進了土司政治制度的穩定，捍衛了土司政權的存在。

結論

土司制度的實施是中國歷史的重要產物，這種“以夷制夷”的政治理念成為了如今區域自治政策的前身。雖然土司制度隨著改土歸流而消亡，但是它的實行在當時維護國家的統一，促進地方發展中起到了關鍵性作用。隨著老司城申遺成功，土司制度、土司文化、土司建筑等相關領域受到了眾多關注，而土司體育伴隨著土司制度的興起、發展、消亡，在維護土司政權，保衛邊疆安全，促進民族團結過程具有其特殊的價值功能。對老司城為代表的湘西地區土司體育文化的起源及價值功能進行探究，豐富了土司學的內容之外，也為了更深入的了解土司體育文化在傳承中存在和遇到的問題，以期為促進土司體育文化的現代化發展提供新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