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米芳(甘肅政法學院)
在振興鄉村地區經濟、促進農民收入增長、擴大農村就業機遇的過程中,鄉村旅游愈發受到重視,它所帶來的影響不僅體現在經濟方面,在社會生活方面也逐漸彰顯作用。考慮到現階段國家精準扶貧和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大背景,作為一種適合我國國情的產業扶貧方式,鄉村旅游的政治及社會價值衡量將取決于對目標人群就業和生活的保障。本文以河南省洛陽市欒川縣重渡溝村為研究對象,探討中國本土鄉村背景下,鄉村旅游的社會功能如何被最大化實現,為鄉村旅游精準扶貧提供創新途徑。
以西方觀點來看,關于社會保障的理論主要圍繞政府與市場、權利與責任、公平與效率而展開,并形成了各自對應的不同流派。綜合而言,這些流派認為調節經濟發展應歸屬于經濟工程,而協調社會保障則應歸屬于政治及社會工程。但中國關于社會保障的研究和理解走上了一條不同于西方的道路,其變遷趨勢可概括為:更加多元化、更具靈活性。其中,農村地區經濟及社會保障制度得益于鄉村旅游的發展而擁有了更多的可能性,并由此產生了將鄉村視為社區的理論。這里的社區可理解為具有共同歸屬感和情感、緊密的鄰里關系的居民集合。沿著這一理論繼續研究下去,有專家就提出了一種促進農村經濟社會協調發展的新方式,即發展鄉村旅游,通過鄉村旅游來為農村地區提供教育和醫療保障,并建立社會保障制度,這便是“以旅游換保障”理論。事實上,社會保障的整體提高與目前倡導的精準扶貧具有很大的重合領域,尤其在保障弱勢群體方面都指向同一個目的,因此以鄉村旅游促進社會保障的提高擁有一定的可行性,且成為了衡量能否實現精準扶貧的重要維度。
位于偏遠地區的河南省洛陽市欒川縣重渡溝村,在1999年發展旅游前,并沒有嚴格意義上的市場經濟,當地居民的經濟來源和社會保障基本上依賴于傳統農副業,比如耕地、木材等。在20世紀80年代實行的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對農村地區的生產生活組織造成了一定的影響,使其轉變為以家庭為單位,但并沒有形成較為規范和普及的市場經濟思想,尤其在重度溝村這樣的地區更是如此。因此這一階段該地區的社會保障名義上是由國家承擔的,村集體、村民小組及家庭之間基本上處于一種松散的關系。即便到后來經濟自由主義在全國范圍內的推行,由于地處偏遠,也未能波及到重渡溝村,所以該地區的經濟發展和社會保障都在國家計劃經濟之下。
對重渡溝村而言,這一階段具體是指1999-2004年間,該地區以“政府投資公司(鎮政府與村集體共同組建)+農戶”的模式走上鄉村旅游發展道路。自此開始,重度溝村的經濟不再是完全由國家干預的計劃經濟,而是逐漸轉向由底層政府干預的市場經濟,這使得不僅是當地干部,包括部分村民在內也能獲取到利益。站在社會保障的角度來看,這一階段鄉村旅游為重渡溝村大多數村民提供了開辦賓館、興建旅游業的良機,發揮了顯著的扶貧功效,大幅提升了當地的收入水平,但醫保、養老以及最低生活保障等仍舊是由村民自己承擔。換言之,新的格局使得重度溝村村民關系發生了變化,由原來的松散轉變為相互間“搶奪游客”的狀態,受益最大的是那些村內政治及經濟精英,而原本經濟條件差、缺乏人際關系的群體仍面臨著較低的生活保障難題。隨著鄉村旅游的如火如荼,重渡溝村盡管獲得了道路、學校等基礎設施的翻新,以及部分家庭的資金原始積累,但底層貧困群體仍舊缺乏生活保障,由旅游帶來的扶貧也并無顯著成效。
這一時期應該稱之為鄉村旅游模式的治理階段,原本由鎮政府代替市場經濟經營者直接主導并參與的模式逐步轉變為“私營公司+村委+農戶”,愈發理性的鄉村旅游在重渡溝村開始浮現,同時經濟基礎日漸豐厚的村民也推動了市場主體的改變,旅游公司等機構的影響力被進一步削弱。在新組建的鄉村旅游發展模式中,村委承擔了村民與旅游公司的利益協調工作,促進了旅游公司對當地農家賓館的合理化管理,最大化保證了村民的利益,并為那些弱勢群體爭取到更多的發展機遇,基本上構建了一個利益分配較為公平的市場經濟環境。站在社會保障的角度來看,重渡溝村鄉村旅游模式的轉變不僅推動了經濟的規范化、合理化發展,其政治及社會功能開始顯現,尤其體現在當地村民的就業、醫保、教育、養老等生活保障方面。具體來說,全村范圍內基本上實現了全部就業,且村民自身的服務技能不斷上漲,并擁有外出考察學習的機會;他們的子女也可以在當地學習旅游與酒店管理等定向教學,之后的工作問題也得到了解決;而那些相比之下較為弱勢的群體,也得到了定期的補助金發放以及就業崗位的調整。除此之外,全村村民加入了新型農村合作醫療體系中,且適齡村民都繳納了養老保險,適齡兒童上小學的費用也由景區公司承擔,基礎設施等更是進一步發展,整個當地環境得到了很好的改善。綜合而言,由村委取代鎮政府全權管理,以保障村民經濟利益的新鄉村旅游發展模式,不僅體現出市場主體追求經濟利益最大化的特點,更在發展經濟的同時最大限度地解決了社會保障問題,兼顧了公平和效率,以及政府與市場權責統一的思想,切實推動了鄉村旅游精準扶貧的進一步實現。
從理論上來說,通過鄉村旅游的形式實現重渡溝在經濟上的發展的同時提高了整體社會保障水平,這充分體現了“第三條道路”的理論思想,分析其發展過程可以發現,這條道路的實現途徑始終是以社區充分參與、充分保障弱勢群體為核心的,其中作為半官方性質的村委凸顯出了中國特色社區力量。
在西方,社區指的是由社區居民所組成的代表,注重社區居民利益的保護,是自下而上的居民組織,而在中國,村委作為村集體組織,是居民自治的機構,其中村委會成員并不是國家干部的醫院,但是地方鄉鎮政府又與村委會存在工作指導、支持以及幫助的關系,兩者之間存在事實上的緊密工作聯系。在重渡溝案例中,村委會不僅需要肩負起景區公司與村民之間就市場運轉與工作效率的協調職責,還要秉承著社會公平的理念發揮政府對村老弱病殘等弱勢群體的保障作用,雖然地方鄉鎮政府每年分配了50萬元,但是卻沒有為村民提供相應的服務。從中可以看出,村委在維護村民利益過程中承擔了更多的責任。
在鄉村旅游帶動精準扶貧的創新發展過程中強調的是用旅游換保障,也就是說通過發展鄉村的旅游業促進地方經濟發展,將獲得的經濟效益轉化成社會保障。具體實現的條件是旅游發展所帶來的經濟功能能夠成功轉變成社會功能,在這個轉變中政府所強調的社會功能能夠起到加速推動作用。現階段我國正處于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關鍵階段,實行共享的政治理念,這對鄉村旅游精準扶貧有著非常重要的現實意義,但是需要注意的是,能夠起到決定作用的依然是經濟發展水平,只有經濟發展到一定階段后才能夠真正實現社會保障水平的整體提升。
鄉村旅游是否能夠真正實現精準扶貧功效的重點在于其背后的理論根源,鄉村旅游的發展可能帶來的效果是多方面的,可能造成貧富差距的擴大,加重貧困人口的生活困難程度,也有可能帶來鄉村社會保障水平的整體提升,第一種可能是源于經濟自由主義理論,第二種可能則源自于國家干預主義,也就是我們所說的“第三條道路”,只有第二種理論指導下才能夠確保鄉村旅游帶來精準扶貧額效果。在鄉村旅游發展中,不管是國家干預主義還是經濟自由主義都會表現出不同的形式,中西方之間在政府與市場、公平與效率等等方面也會呈現出不同的表現,具體來說,如果政府干預經濟,不一定會盡到維護社會公平的責任,甚至可能造成貧富差距擴大,同樣政府退出市場,也不代表社會公平不會出現。
在鄉村旅游精準扶貧創新道路上,需要培育社區力量,喚醒社區力量,社區力量是確保村民在市場經濟發展中獲得應有利益的重要驅動,能夠推動鄉村旅游的經濟功能向社會功能的轉變,是“第三條道路”在中國實踐的重要支持力量。
本文以實際案例進行分析,通過展現不同階段重渡溝村鄉村旅游發展模式的成效,論證了“以旅游換保障”這一理論的可行性,為鄉村旅游精準扶貧提供給有效的創新路徑。另一方面,本文也啟示了政府對市場經濟的介入和退出,對于社會公平的影響是靈活多變的,就鄉村旅游精準扶貧而言,培育社區力量不失為一條有力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