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版“韓流”呼之欲出？

馮帆

日前，國民黨2020年臺灣地區領導人選舉候選人韓國瑜請假離開高雄市長崗位，全力投入2020選戰，從南臺灣開始，一路向北展開傾聽之旅。韓國瑜所到之處仍是人潮洶涌，即使在民進黨長期耕耘的南部地區，也能帶起前所未有的氣勢。目前距離臺灣2020年選舉投票日已經時日無多，韓國瑜能否再造2.0版“韓流”、重現逆轉去年高雄市長選舉的奇跡，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

低民調，高人氣

就近期島內各家民調的結果而言，民進黨候選人、現任臺灣地區領導人蔡英文的支持度仍然大幅領先國民黨候選人韓國瑜，尤其在年輕族群和中間選民的支持度方面，蔡英文更有絕對領先優勢。但就不同造勢場合的人氣而言，韓國瑜明顯更勝一籌。為什么韓國瑜的高人氣不能體現在民調的高支持率上？民調和民心為何形成了如此大的落差？

一是“韓粉”的活躍度高。自從韓國瑜參與國民黨黨內初選以來，其歷次造勢大會人數都屢創新高，而這與“韓粉”的作用密不可分。“韓粉”是韓國瑜的鐵桿支持者，隨時都會響應韓國瑜的號召，追隨韓國瑜的行程，自發參加韓國瑜的造勢大會，這也導致在韓國瑜的許多造勢場合都有比例不低的同一群人，因而韓國瑜的高人氣始終能夠維持。

二是庶民群體聲音難以反映在民調中。韓國瑜一向被稱為“庶民領導人”，農漁民、勞工、攤販等庶民群體是韓國瑜的主要支持者。但由于庶民群體的工作特性，參與特定時間民調的比例較低，以致于民調未能把他們納入其中。

2019年11月1日，韓國瑜來到桃園市中壢，舉行“姐姐妹妹戰起來”造勢大會，上千名支持者涌入現場，高呼“凍蒜”（“當選”）。

三是民進黨執政之下存在“寒蟬效應”。民進黨手握執政資源，大行“綠色恐怖”，使得部分韓國瑜的支持者未必敢在民調中輕易表態，以免招來政治報復，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壓低了韓國瑜的支持度。

“討厭國瑜黨”是嚴峻挑戰

隨著“韓流”崛起，韓國瑜成為非典型政治人物的代表。然而，不到一年的時間，韓國瑜卻背負了諸多爭議，其非典型特征不彰，逐漸陷入傳統政治人物的泥淖。對韓國瑜而言，他的大環境不只有“韓粉”的誓死相隨，也有“討厭國瑜黨”的高度不信任感。島內多家民調顯示，韓國瑜與蔡英文的不信任度皆高于信任度，但韓國瑜的不信任度明顯更高，尤其是年輕人對韓國瑜的反感更加突出。

由于韓國瑜在當選高雄市長寥寥數月后便投入臺灣地區領導人選舉，且至今沒有拿出令高雄市民滿意的解釋，缺乏正當性，因此投入選舉后難以甩掉“落跑市長”的包袱。而他在競選高雄市長期間所提出的諸多政見承諾，并未讓高雄市民有感，令人質疑其有信口開河之嫌。在高雄市議會的總質詢中，韓國瑜常常顧左右而言他，暴露出其對市政工作的不熟悉以及缺乏專業性，在民進黨議員圍追堵截下，頻頻失分。根據《天下雜志》所做的民調，就全臺縣市長的施政滿意度而言，韓國瑜排名墊底。可以說，信用與能力是韓國瑜的政治軟肋，也是最易被民進黨抓住的把柄。

除了韓國瑜自身的原因外，“韓粉”的負面效應也加深了民眾對韓國瑜的厭惡感。“韓粉”心里只有韓國瑜一人，非韓不投，政治表達比較激進，容不下任何批評韓國瑜的聲音;且“韓粉”網絡霸凌事件屢有發生，造成社會負面觀感，而這樣的負面觀感也會不可避免地轉嫁到韓國瑜身上。

今時不同往日，去年“九合一”選舉的大環境是“討厭民進黨”，而現在韓國瑜卻不得不面對“討厭國瑜黨”的問題。目前，韓國瑜面臨的最大危機其實是自身，最大的敵人也是自己。國民黨2020年選舉的主角只有韓國瑜一人，而其他諸如副手、競選總部主委、“國政顧問團”等都是次要的，實際加分效果有限。如果韓國瑜不能在改善自身形象上下功夫，不能拿出把握內外政策的政治高度，不能最大程度地增加其支持群體的粘合度，那么對其不信任感只會繼續停留在高位，“韓流”再起也只是空談。

再造“韓流”的關鍵所在

韓國瑜的民調之所以落后蔡英文，主要是由于先前藍營整合困難，分裂隱憂不斷;且韓國瑜市政選舉“兩頭燒”，能量收縮;加之外部情勢變化，香港“修例風波”延燒，讓民進黨“撿到槍”。如今，隨著韓國瑜請假全力投入選戰，國、民兩黨政策議題攻防展開，韓國瑜的媒體曝光度與網絡聲量不斷提高，其民調止跌回升應是可預期的。韓國瑜陣營有人表示，內部民調顯示韓國瑜與蔡英文的差距正在持續縮小，韓國瑜陣營將力拼在11月將民調拉回五五波。在此情形下，若要再造“韓流”，韓國瑜仍需下一番細功夫。

一是需端出“政策牛肉”。隨著選戰的進行，藍綠基本盤將最終歸隊，“非藍不投”“非綠不投”的投票傾向是難以改變的，而處于觀望狀態的中間選民對藍綠候選人的政策仍然抱有期待。近來，進入選戰模式的韓國瑜開始創造并牽引“臺北故宮數位展覽”“交換學生”“學貸免息”“廢除一例一休”等政策議題，特別是針對自己支持度薄弱的年輕族群，提出直接相關的政策。雖然韓國瑜未必對所拋出的政見都有全面準確的把握，但卻能夠引起社會討論，給予中間選民思考的空間。同時韓國瑜也想以此刺激民進黨當局的敏感神經，借著民進黨對議題的回應與抨擊，大大增加自己的媒體曝光度與網絡聲量。殊不知，去年韓國瑜苦戰高雄，之所以能夠成為焦點人物，也是民進黨一路窮追猛打出來的。民進黨對韓國瑜的攻擊越多，韓國瑜的話題性就越足，網絡聲量就越高。然而，韓國瑜在提出政見后也需提出具體的實施路徑、理念愿景，需要“解刨麻雀”，政見才會更加吸引人。如果只是捧著“發大財”的政治正確，而沒有具體的施政方向與措施，難免會被再次當成“空頭支票”。

二是繼續完成藍營的整合。自從2020年選舉的大幕拉開，國民黨的團結就成為一個難題，而目前整合的工作也仍然處在進行時。雖然整個藍營對民進黨執政的怨氣仍然很高，“下架民進黨”也幾乎成為所有藍營政治人物的共識，但尋求“下架民進黨”的力量并未完全轉化為支持韓國瑜的力量。比如，郭臺銘雖然退出國民黨且不參選2020，但“郭粉”卻并未自動將橄欖枝伸向韓國瑜。政治實力雄厚的新北市長侯友宜也始終未與韓國瑜同臺造勢，亦未松口接任韓國瑜的新北市競選總部主委。此外，堅持參選到底的前立法機構負責人王金平仍未放棄參選2020。因此，藍營還在未完待續的整合過程中，關鍵人物的“加分效應”仍需爭取。

三是兩岸路線需清楚。臺灣前途的關鍵在于維護好兩岸關系，兩岸路線也本是國民黨的優勢所在。韓國瑜雖然堅持“九二共識”，但卻只是重回馬英九的“不統、不獨、不武”路線。韓國瑜曾聲稱：“國防靠美國”“如果在臺灣實行一國兩制，over my dead body（從我尸體上踏過）”“目前不存在統一的選項”，這些言論較之于蔡英文的“雙十談話”，并無本質不同。不管是蔡英文還是韓國瑜，都排斥統一，都拒絕“一國兩制”，都擁抱美國。特別是如今“一國兩制”“九二共識”等概念在被民進黨肆意歪曲解釋之時，如果韓國瑜不能在兩岸路線上彰顯與蔡英文的本質不同，就無從談起為臺灣民眾提供新的選項，也無法激起觀望選民的投票欲。兩岸關系這道必答題，終究是韓國瑜無法回避的。

總而言之，以“韓粉”為基石，繼續整合“知識藍”“經濟藍”，加強吸引中間選民的政策論述，創造吸引年輕人關注、挽回年輕人信任的議題，拿出清晰且與民進黨不同的兩岸路線，是韓國瑜力拼勝選的應有之義。

從目前的趨勢來看，蔡英文的民調已到達了天花板，上升空間主要在韓國瑜一邊。只要韓國瑜找回自己的選舉節奏，主動出擊，2020的確還有一搏的機會。能否再造2.0版“韓流”，全系于韓國瑜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