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擴紅”運動為背景的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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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役動員是為了滿足武裝力量作戰對兵員補充的需要而進行的動員,是武裝力量動員的組成部分。①參見任志強:《兵役學》,北京:軍事科學出版社,2009年,第199 頁。土地革命戰爭時期的兵役動員,是在戰爭背景下以“擴紅”運動為中心展開的。對于新生的中國共產黨和蘇維埃政府來說,武裝力量建設問題是一個全新的課題,沒有既往的經驗可以借鑒,兵役動員亦是如此。基于此,這一時期的兵役動員,無論是動員機構的設置、動員原則的確立以及動員制度的實施等方面都表現出圍繞戰爭進程而不斷探索的過程。
兵役動員機構,“是國家在中央政府、各級地方政府和軍事機關中設立的負責動員工作的職能部門。在動員體制中,起關鍵作用的是各級動員機構”②侯慶賢:《兵役法學》,北京:解放軍出版社,2001年,第153 頁。。建立完善的兵役動員機構,是實施快速動員的重要組織保障。土地革命戰爭時期的“擴紅”運動,其目的是為了滿足反“圍剿”戰爭對兵員補充的需求,因此完善高效的組織機構對于兵役動員工作的開展至關重要。
1930年7月25日,中共中央下達《關于黨的軍事機關組織與系統問題》(中共中央通知第154 號),明確規定建立各級武裝動員機構:在中央軍委常委之下設立秘書處、總政治部、總參謀部、武裝工農部、軍務部、經理衛生部、士兵運動委員會、外兵工作部等8 個部委;各省軍委之下設秘書處(科)、參謀科、武裝工農科、組織科等機構;特委市委縣委均應設立軍事委員會;各大中心城市的區委,關系武裝暴動,非常重要,應設立軍委的組織,并且要有參謀、組織、武裝工農科及秘書與兵委;縣以下的區委應設立軍科。③參見《中國人民解放軍政治工作歷史資料選編》(第1 冊),北京:解放軍出版社,2002年,第532 頁。10月,中共中央頒布的《中國工農紅軍編制草案》規定,中央軍委參謀部下設動員補充科。④參見《中國人民解放軍軍史》,北京:軍事科學出版社,2010年,第333 頁。1931年中共蘇區中央局軍委成立后,總參謀部之下設立動員科。11月中革軍委成立,根據中共中央指示,總參謀部和總政治部下分別設立動員科和地方工作部。1932年2月,中革軍委總參謀部編制調整,動員科改為動員局。7月7日,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決定,在人民委員會之下設立勞動與戰爭委員會,作為全國戰爭動員的領導機構。1933年夏,中革軍委成立總動員武裝部,曾一度改為總動員部,并在紅軍司令部下設武裝動員局(六局)。1934年2月,中革軍委發布《恢復總動員武裝部取消第6 局》的命令,“為使戰爭動員工作密切連(聯)系地方部隊的組織和訓練”,將總動員部改為總動員武裝部,紅軍總司令部武裝動員局同時并入該部。在上述動員領導機構建立的同期,各蘇區紅軍也先后建立了動員機構;蘇維埃政府則普遍建立“擴紅”工作機構:市區蘇維埃、區屬市蘇維埃及鄉蘇維埃之下的“擴大紅軍委員會”,負責管理擴大紅軍和歸隊工作;“優待紅軍委員會”負責優待紅軍家屬;“慰勞紅軍委員會”負責收集慰勞品,進行紅軍慰勞工作。縣及省屬市、區軍事部設立的第二科,管理擴大紅軍及戰爭動員工作,并兼負責赤衛隊的組建和訓練。省縣區市內務部下設立的優待紅軍科,負責管理紅軍登記和統計,監督紅軍優待條例的執行等。①參見王連花:《動員與反動員:中央蘇區“擴紅”運動》,《湖北行政學院學報》2011年第3 期,第77 頁。同時,為了整合全社會力量投入擴紅動員,1934年9月7日,中共蘇區中央局在《關于擴大紅軍的決議》中,要求“每個城鄉蘇維埃,每個工會、雇農會、貧農團,每個赤衛隊、少先隊、每個反帝擁蘇同盟、互濟會”②張耀奎:《論人民武裝動員領導體制的歷史演進與發展》,《軍事歷史》2011年第5 期,第24 頁。都應普遍深入地動員群眾參加紅軍。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執行委員會在《關于戰爭動員與后方工作的訓令》③參見江西省檔案館,中共江西省委黨校黨史教研室:《中央革命根據地史料選編》(中),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619 頁。中,對動員機構的建立、人力物力動員的內容和權限等,都作出了明確規定。
由此可見,兵役動員是黨政軍機關的共同事務,中共中央、中央軍委及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中革軍委)、蘇維埃政府都設立了相應的動員機構,形成了以蘇維埃政府為主管機關、以軍事機關為工作骨干,工會、貧農團、互濟會等社會團體積極協助的人民武裝動員組織體系。這些機構的建立,構建了黨政軍機關的相互協作機制,加強了對兵役動員工作的領導,促進了兵役工作的順利開展。
(一)階級路線原則。朱德在《怎樣創造鐵的紅軍》一文中指出:“紅軍是工農的軍隊,也可以說是一切勞苦群眾的軍隊……紅軍的組織成分必須有充分的階級性,就是工農勞苦群眾才有資格來當紅軍。”④《中國人民解放軍政治工作歷史資料選編》第1 冊,第736 頁。階級路線在蘇維埃時期的擴軍過程中被始終貫徹,無論是在黨的決議案,還是在蘇維埃代表大會的決議案,以及在各種擴軍的命令、訓令和指示中,都無一例外地強調紅軍的階級性。中華工農兵蘇維埃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紅軍問題決議案》規定:“一切勞動者,工人,雇農,貧農,城市貧民,都有武裝起來保護蘇維埃政權的權利,一切屬于統治階級的和剝削者:軍閥,地主,豪紳,官僚,資本家,富農及其家屬都不準加入紅軍。”⑤《中國人民解放軍政治工作歷史資料選編》第1 冊,第816 頁。江西省工農兵蘇維埃第一次代表大會發布的《對擴大紅軍的決議》也指出:“紅軍是工農的武裝,是鞏固蘇區發展蘇區的主要力量,在擴大紅軍中,嚴防一切豪紳地主富農流氓分子的混入,企圖破壞紅軍。”⑥江西省檔案館、中共江西省委黨校黨史教研室:《中央革命根據地史料選編》(下),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610 頁。中央執行委員會也發布了《關于擴大紅軍問題的訓令》指出:“當紅軍不僅是義務,而且是工農階級的特有權利,一切剝削者這種權利都被剝奪了。”⑦《中央執行委員會關于擴大紅軍問題的訓令》,江西省檔案館、中共江西省委黨校黨史教研室:《中央革命根據地史料選編》(下),第640 頁。這些被剝奪了參軍權的地主富農,蘇維埃政府也給了他們服役的機會,“地主應編入永久的勞役隊,富農則應編入臨時的勞役隊”①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人民委員會訓令(中字第三號),《關于地主富農編制勞役隊與沒收征發問題》(1934),參見《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土地革命文獻選編》(1927—1937),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7年,第773 頁。。在階級路線之下,農民及其他小資產階級自然成為軍隊構成的主要來源和基礎。據1929年5月紅4 軍的統計,農民與其他小資產階級成分占兵源的70%,在后來的戰爭歲月中,這一比例大體維持不變。如毛澤東所說:“中國共產黨的武裝斗爭,就是在無產階級領導之下的農民戰爭。”②《毛澤東選集》第2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609 頁。所以,階級路線原則是土地革命戰爭時期兵員動員過程中的第一原則。
(二)數量優先、兼顧質量原則。由于戰爭進程發展的緊迫性以及戰爭傷亡的急劇增加,導致了兵員動員的緊迫性。面對國民黨軍事“圍剿”規模的日益擴大,紅軍的規模成了中國共產黨和蘇維埃政府關注的核心問題。為此,從1931年到1934年,一系列關于“擴紅”的重要決議、通告、訓令等,對于“擴紅”的要求作出了詳細規定(重點為“擴紅”數量),詳見下表③參見王連花:《動員與反動員:中央蘇區“擴紅”運動》,《湖北行政學院學報》2011年第3 期,第78 頁。:

數據來源:《紅色中華》,《湘贛革命根據地史料選編(上冊)》,《寧化文史資料》等。
由此可見,為了完成緊迫的“擴紅”指標,黨和政府力圖通過有強制力的法規文件作為這一運動的推動力。對“擴紅”數量的要求與兵員質量之間存在著難以解決的矛盾。在這一點上,中共和蘇維埃政府也作出了一些努力,避免“擴紅”過程中對數量的單純追求。在中執委《關于擴大紅軍問題訓令》中,針對有些地方“小的弱的老的甚至階級異己份子,都充數送到紅軍中去”的做法專門規定:“對于成分和質量,要加以詳細的檢查,不要異己份子和不積極的,身體不健康的份子,充數送去,要使當紅軍的是工農群眾中最健康的最積極的份子,這樣才能在質量上去加強紅軍。”①江西省檔案館,中共江西省委黨校黨史教研室:《中央革命根據地史料選編》(下),第610 頁。為了保證新兵質量,各部隊和蘇維埃政府也專門頒布了一些法規,明確規定入伍條件,朱德和毛澤東聯名發布的《征募和教育新兵問題的訓令》中規定:“征募新兵年齡須在16 歲以上30 歲以下,身長四尺二寸(裁尺)以上,體格強健,無惡疾及非五官不全者。”②《征募和教育新兵的訓令》,參見《朱德軍事文選》,北京:解放軍出版社,1997年,第16 頁。閩西蘇維埃政府發布的《閩西蘇維埃政府布告(第八號)—征募志愿兵》規定:“1.忠實勇敢無反動行為者;2.身體強健而無嗜好者。”③中共龍巖地委黨史資料征集領導小組:《閩西革命文史資料(第三輯)》,第270 頁。可見,這一時期對于參軍條件的要求相對較低,但在“擴紅”任務如此緊迫的前提下,反映出中共和蘇維埃政府給予兵員質量最低限度的關注。
(三)協調配合原則。兵役動員工作具有軍地雙重屬性,是一項涉及各個領域、各個部門和各行各業復雜的社會活動。蘇維埃時期的兵員動員工作,雖然在系統化和制度化方面還處于初創階段,但是中共和蘇維埃政府依然作出了協調配合的最大努力。
首先是破除本位主義。“擴紅”運動中的本位主義包括地方本位主義和紅軍本位主義,主要表現為割裂地方武裝與紅軍之間的聯系。比如“在擴大紅軍工作中發生獨立師獨立團與紅軍中派遣員爭兵的事件(如獨立五師與八師在永豐爭兵的事),又發現紅軍派遣員不經組織直接向地方武裝拉兵事,同時又有隨便改編地方武裝的現象,結果使地方武裝坍臺”④《江西省工農兵蘇維埃第一次代表大會對擴大紅軍的決議》(1932年5月),參見江西省檔案館,中共江西省委黨校黨史教研室:《中央革命根據地史料選編》(下),第607 頁。。也有地方政府出于擁兵自衛的思想,“對于開小差的士兵,不積極督促歸隊,反而分配在地方工作,甚至如福建各地,寫信叫紅軍的士兵回家,有的地方對于主力紅軍的擴大,反不及擴大地方武裝的積極”⑤《中央執行委員會關于擴大紅軍問題的訓令》(1932年9月),參見江西省檔案館,中共江西省委黨校黨史教研室:《中央革命根據地史料選編》(下),第637 頁。。對于這些本位主義現象,中共中央和蘇維埃地方政府稱之為“極大的錯誤”,簡直就是“背叛革命”,同時在各種決議和訓令中也指出了改正措施。《江西省工農兵蘇維埃第一次代表大會對擴大紅軍的決議》指出:“擴大地方武裝即是擴大紅軍,絕不能把兩者對立起來,在擴大紅軍區域中以縣為單位,劃出一二區給地方武裝作補充,區地方武裝上應以隨時上前線編入紅軍為目的,地方武裝更不應收容紅軍的逃兵,更不應妨害紅軍主力之擴大。”⑥江西省檔案館、中共江西省委黨校黨史教研室:《中央革命根據地史料選編》(下),第612 頁。同時,總政治部在《關于紅色五月中擴大紅軍工作的指示信》指出:“各軍派到地方做擴大紅軍工作的同志與各級擁護紅軍委員會,必須接受地方黨部的指導,必須幫助地方黨部與群眾團體做擴大紅軍工作,而不能‘坐在政府要兵’。紅軍與地方武裝‘搶兵’的錯誤要立即停止。”⑦《中國人民解放軍政治工作歷史資料選編》第2 冊,第105 頁。通過地方政府和軍隊機關出臺的法規文件,厘清了主力紅軍與地方武裝之間的關系,有效促成了軍隊與地方政府在擴軍問題上的協調配合。
其次是政府各部門之間的協調配合。兵役動員工作是一個涉及宣傳、征召、優撫等諸多方面的系統性工作,需要各部門之間的共同參與和合作。蘇維埃時期,為了增強各部門之間的配合,各地蘇維埃政府都作出了具體規定,《湘贛省蘇維埃政府訓令(第二號)——關于擴大紅軍突擊運動的工作指示》規定,“各級蘇維埃各部門,應在自己的工作中,緊緊聯系到擴大紅軍,深刻認識擴大紅軍是自己的經常性主要任務。教育部要下發各種關于擴大紅軍的宣傳品;土地部在查田運動中聯系到擴大紅軍;裁判部堅決執行處罰那些破壞擴大紅軍與不執行紅軍優待條例的分子;國民經濟部領導各消費合作社檢查執行對優待紅軍家屬買貨廉價與優先購買的優待程度等;工農檢查部應嚴格檢查優待紅軍條例的執行,處罰破壞優待紅軍條例或執行怠工的分子”①《湘贛省蘇維埃政府訓令(第二號)—關于擴大紅軍突擊運動的工作指示》(1933年12月28日),參見江西省檔案館:《湘贛革命根據地史料選編》(下),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84年,第627 頁。。江西省《第二次工農兵代表大會擴大紅軍與地方武裝問題決議案》也指出:“必須在蘇維埃的各部門工作與動員工作的配合,如土地部門應特別注意紅軍家屬土地分配;……勞動部應在實行勞動法中間鼓動工人和失業工人大批加入紅軍;內務部應該充分執行優待紅軍家屬工作;……糧食部要經常調劑解決紅軍家屬糧食困難。”②《江西省第二次工農兵代表大會擴大紅軍與地方武裝問題決議案》(1933年12月28日),參見江西省檔案館,中共江西省委黨校黨史教研室:《中央革命根據地史料選編》(下),第713 頁。
1932年11月,中央人民委員會發布緊急決議《關于戰爭動員與工作方式》,指出:“蘇維埃的工作作風,是群眾化、組織化、紀律化,是具有艱苦斗爭的堅忍性,一切脫離群眾的工作作風,都是官僚主義的作風。”③江西省檔案館,中共江西省委黨校黨史教研室:《中央革命根據地史料選編》(中),第660 頁。“擴紅”動員作為戰爭動員工作的關鍵一環,在其實際進行的過程中,蘇維埃的工作作風都得到了切實體現。
(一)“擴紅”動員的群眾路線。何謂群眾路線?毛澤東對此指出,“凡屬正確的領導,必須是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④毛澤東:《關于領導方法的若干問題》,《毛澤東選集》第3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899 頁。。這就是說,在制定政策時要深入群眾調查,將群眾的意見集中起來;在執行政策法令之時,要到群眾中做宣傳解釋,獲得群眾的認同和參與。由此可見,群眾路線的核心是如何了解群眾、動員群眾、組織群眾,實現群眾運動“自上而下”向“自下而上”路徑的轉變。
深入鄉村。關于如何動員,中央執行委員會在《關于擴大紅軍問題訓令》(第15號)中要求各級政府“去發動最廣大的工農群眾,對于參加戰爭的積極性,自愿的踴躍的去當紅軍。”⑤《中執委關于擴大紅軍問題訓令第15 號》(1932年9月20日),參見江西檔案館、中共江西省委黨校黨史教研室:《中央革命根據地史料選編》(中),第633 頁。至于發動群眾的方法,江西省蘇維埃政府在《通告——軍字第二號》中指出:“一要組織宣傳隊,挑選觀念正確而比較會講話的人來充當宣傳員,分發到各村各戶去宣傳;二要舉行化裝講演,表演各種關于擴大紅軍及其革命行動的戲劇;三要舉行紅軍宣傳周,在宣傳周多開大會多發傳單貼標語。”⑥江西省檔案館,中共江西省委黨校黨史教研室:《中央革命根據地史料選編》(中),第532 頁。在“擴紅”動員過程中,首先要知道如何接近群眾。毛澤東對此很有心得,他曾經對時任于都縣擴紅突擊隊隊長的劉英說:“你嘴巴子很伶俐,能說會道,這是你的優點,但是注意語言的通俗化,因為你宣傳的對象是農民,長篇大論不靈,學生腔也要不得,要像江西老表說話吶。”⑦陳安、莊春賢:《毛澤東與擴紅女模范》,《黨史文苑》2008年第10 期,第16 頁。
深入鄉村的目的是接近群眾、宣傳群眾。宣傳工作是“紅軍中的第一個重大工作”,為此,蘇維埃政府成立之后,從中央到省、縣、區、鄉直至村都設立了宣傳機構和隊伍。他們的主要工作就是為“擴大紅軍、經濟建設、紀念節等做宣傳”⑧毛澤東:《長岡鄉調查》,參見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農村調查文集》,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329 頁。。宣傳干部的職責是“專門研究宣傳材料和宣傳方法,鳥嗎(怎樣)能使群眾更了解”⑨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農村調查文集》,第330 頁。。為了使群眾能夠了解,需要用他們能夠接受的宣傳形式,因此,民歌隊、新劇團等應運而生,“白天晚上,田頭山崗,村前屋后,大會小會到處都可以聽到《擴大紅軍》、《十送郎》、《莫念家》等動聽感人的山歌”,營造“擴紅”的良好氛圍。村里還組織新劇團進行演出,“當戲演到青年報名當紅軍時,感動得臺下觀眾紛紛舉手報名”①參見政協福建省上杭縣委員會編:《上杭文史資料》第2 輯,總第15 期,第13~14 頁。。
當然,深入鄉村,接近群眾,紅軍自身也責無旁貸,紅軍是人民的軍隊,這種形象對于“擴紅”運動至關重要。要與群眾打成一片,最好的辦法就是幫他們做事,尤其是幫他們生產,“譬如派干部去幫助群眾分配土地,建立政權;插秧打禾時,士兵們就去幫農民工作,不要工錢,也不吃他們的飯”。至于干多干少并不重要,關鍵是勞動創造了和諧的交流氛圍,在勞動的過程中,“群眾與紅軍就結有一種生死密切的關系”②《中國人民解放軍政治工作歷史資料選編》第1 冊,第771 頁。。
深入鄉村,只是打開農民心扉的一塊敲門磚,如何讓民眾拋棄對革命的疑慮,放下“鋤頭”,拿起“槍械”,這是“擴紅”所面臨的無形而又無時不在的難題,而這一難題的破解之道便是使群眾運動起來。
運動群眾③參見王建華:《群眾路線:民主的中國路徑—以陜甘寧邊區為個案》,《人文雜志》2008年第6 期,第61 頁。。如前所述,群眾路線的核心是要將“自上而下”的動員轉化成“自下而上”的運動,要求在實際工作中,要注重培育群眾的組織觀念和群眾團體的威信。群眾團體的威信是他們領導群眾的合法性基礎,也是運動群眾的關鍵步驟,這個過程需要高超的動員技巧和運動策略。土地革命戰爭時期,蘇維埃政府通過諸如土改運動等一系列活動,實現了社會利益的分配和保護,在紅軍的協助下,蘇區社會形成了以革命積極分子為主體的群眾組織,他們成為了黨在群眾中的代言人。黨把“擴紅”的計劃放到群眾組織中去討論,每個群眾組織通過自己的系統一直到每個成員。這樣,整個動員計劃很快到達每個村莊和每個家庭,男女老少都卷入到動員潮流中來。長岡鄉女工農婦代表會第三次會議的主題是“擴大紅軍”“優待紅屬”“慰勞紅軍”等;在軍事動員上,“她們充當短夫”④毛澤東:《長岡鄉調查》,參見《毛澤東農村調查文集》,第324~325 頁。。兒童團委員會的首要工作也是“做擴大紅軍與歸隊運動的宣傳,(宣傳三四次不去才笑他)。”⑤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農村調查文集》,第326 頁。當婦女和孩子都被動員起來加入“擴紅”宣傳之時,“運動群眾”便順理成章地轉化為“群眾運動”。這時,黨也就有了充足的理由實現從制度約束向超越制度的轉換。對于黨和政府而言,需要針對“擴紅”運動制定法律規范,但這只是革命者應該達到的最低標準;兵役動員更多的表現為超越制度本身的政治動員。
(二)“擴紅”動員的組織化。中國傳統鄉村社會的組織處于一種松散的狀態,所謂“皇權不下縣”,鄉紳和地主在鄉村組織中占據著領導地位。蘇維埃政權的建立打破了這種社會格局,通過土地改革運動而建立起來的各種群眾組織,將其政治理想和革命方針傳遞給每家每戶,從而實現對整個社會的控制。
對于組織在擴紅運動中的重要性,反映在蘇維埃政府關于“擴紅”工作的各種訓令和命令中。1932年9月《中央執行委員會關于擴大紅軍問題的訓令》規定:“擴大紅軍的工作,應當以選民大會、工會、貧農團、反帝、互濟、擁蘇等群眾團體來發動群眾去當紅軍。”⑥《中國人民解放軍政治工作歷史資料選編》第1 冊,第210 頁。1932年11月人民委員會發布緊急決議《關于戰爭動員和工作方式》指出:“動員群眾的方式,要運用蘇維埃的各種組織,以及一切群眾團體,來發動群眾,城鄉代表會選民大會,是直接動員群眾的工具,工會是動員群眾的基石。”⑦江西省檔案館,中共江西省委黨校黨史教研室:《中央革命根據地史料選編》(中),第656 頁。以這些法令為依據,蘇區的群眾組織紛紛建立,比如擴大紅軍委員會、擁護紅軍委員會、貧農團、互濟會、女工農婦委員會、兒童團、工會等。這些組織沒有屬于自己本組織的利益,它們只是從不同的角度來支持蘇維埃各種政策法令的落實。對于同一個個體來說,除了是一個村的村民之外,有可能還是擁軍委員會成員或者互濟會會員,幾乎每個人都可以在社會政治網絡中找到自己的坐標。在“擴紅”動員過程中,這些組織結合自身的實際能力發揮著不可或缺的作用。比如工會要成立教導隊,專門訓練工人干部介紹到紅16 軍,以改造紅16 軍的無產階級成分;青年團(領導少年先鋒隊和兒童團)除做好優撫紅屬和慰勞紅軍工作外,比較重要的工作是組織紅軍的預備隊——少年模范團、少年模范營、赤少隊等,平時既做優撫工作,也進行軍事訓練,需要時則整團、整營地加入紅軍,有紅軍“蓄水池”的作用;婦女會更為重要,在“擴紅”方面,她們既是自己當兵的丈夫、兒子的主要支持者,是山歌隊、舞蹈隊的中堅力量,也是軍屬家庭的主要勞動力。①參見王連花:《動員與反動員:中央蘇區的“擴紅”運動》,《湖北行政學院學報》2011年第3 期,第79 頁。
除了上述群眾組織之外,在蘇區還存在更為嚴密的半軍事組織,主要包括:赤衛隊、少先隊、紅軍預備隊等。這些組織的任務主要是:平時勞動、學習、參加軍事訓練和政治教育;戰時支援前線,配合紅軍主力作戰。以長岡鄉為例,24 歲到45 歲的所有非重病殘疾者被編入赤衛軍;16 歲到23 歲的除病殘之外編入少隊;45 歲以上者未編入赤衛軍的則當短夫。②參見毛澤東:《長岡鄉調查》,載《毛澤東農村調查文集》,第301~302 頁。這種經過精心設計的地方軍事化組織,像一張嚴密的網絡把所有人聚集在一起,一方面分享革命果實,另一方面也要參與勝利果實的保衛。蘇區群眾無論老、弱、婦、孺都被組織起來,接受訓練并分配工作,通過群眾性組織和半軍事化組織的建立,幾乎人人都在蘇區特定組織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在政治斗爭與軍事運動的磨礪中,逐漸從宗族、血緣和地緣等意識中走出來,走上一條以蘇維埃共和國和工農群眾利益為對象和目標的革命道路。
(三)“擴紅”動員形式的多樣化。中國共產黨通過深入鄉村,打通了接近群眾的情感路徑;通過群眾組織,構建了黨政軍民一體化的社會網絡。但是這些措施僅僅為“擴紅”動員提供了工作平臺,要使“擴紅”動員向縱深發展,必須在動員形式的多樣化上有所突破和創新。通過對這一時期的動員過程的考察,兵役動員方式的多樣化主要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1.宣傳形式的多樣化。僅憑“暴風驟雨似的,草草輕率的”宣傳,“終究是一點皮毛,經不得些風吹草動”③參見江西省檔案館,中共江西省委黨校黨史教研室:《中央革命根據地史料選編》(上),第22 頁。,因此,黨在“擴紅”運動中采取了豐富多樣的宣傳形式。首先,創辦各種報刊雜志,并根據宣傳對象的年齡和職業,注意“擴紅”宣傳的普適性。比如《紅色中華》《斗爭》《蘇區工人》《紅星》等紅色報刊采用通俗易懂的語言宣傳“擴紅”的目的和意義、“擴紅”政策、以及各地“擴紅”的成就、方法和經驗。④參見唐國平:《論中央蘇區“擴紅”運動中的宣傳工作》,載《求索》2010年第3 期。同時,針對不同對象,在宣傳內容上也有所差異,比如1932年2月總政治部專門發布了《革命標語》,分別適用于白色區域、赤色區域、紅軍內部,同時,對于工人、農民、白軍士兵、紅軍、革命青年、勞動婦女提出不同的宣傳口號,其中有很多是適用于“擴紅”的。⑤參見《中國人民解放軍政治工作歷史資料選編》第2 冊,第69~78 頁。其次,宣傳場合的選擇不拘一格。宣傳場合的選擇,對于深入宣傳效果十分重要。在“擴紅”運動中,各種會議成了宣傳的主陣地,比如選民大會、鄉代表會議、各種座談會、茶話會等都將“擴紅”作為主要議題;同時,“在廠內、工房內、學校內、寄宿舍內、兵營中、農村中、機關中,舉行飛行集會,……進行廣泛的鼓動”。除此之外,組織宣傳隊、演講隊藍衫(劇)團等,到圩日集會、田間作坊作深入宣傳;開辟“工廠小報、壁報、畫報和通俗小冊子,以推廣擁護紅軍的宣傳鼓動,回答反動報紙對紅軍的污蔑和武斷宣傳”⑥《中央緊急通知—關于開展反對五次“圍剿”的運動》,參見中央檔案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1933年),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第363 頁。。
2.“擴紅”突擊運動轟轟烈烈。“擴紅”突擊運動一般是在重大戰役前后進行。蘇維埃時期,大規模、有計劃的“擴紅”突擊運動有三次,總共擴大紅軍26 萬多人⑦這三次擴紅運動分別是:1932 春到1933年2月,擴大紅軍8.67 萬人;1933年夏秋之間,擴大紅軍約5 萬人;1933年8月到1934年7月,擴大紅軍112105 人;除此之外,1934年9月,中央革命根據地在紅軍突圍轉移前夕,又突擊擴紅18204 人。參見李小三主編:《中央革命根據地簡史》,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86 頁。。為了完成艱巨的“擴紅”任務,各地開展了層出不窮的突擊運動。
“擴紅突擊月”。1932年4月,中共蘇區中央局決定紅色五月為擴大紅軍的“突擊月”,據此,總政治部專門發布了《關于紅色五月中擴大紅軍工作的指示信》①參見《中國人民解放軍政治工作歷史資料選編》第2 冊,第102 頁。,推翻了擴紅運動中的“精兵論”“人口論”和“階段論”三種“錯誤理論”,提出“擴大紅軍必須成為群眾運動”。據此,中央蘇區掀起群眾性擴紅運動,許多縣舉行了“五一”武裝示威,興國、贛縣少先隊全體要求加入紅軍,經再三勸阻除一部分年齡太輕的外,仍有一百余名赴長汀就編;長汀縣在紅五月自愿加入紅軍的青年達439 名。②參見《紅色中華》第22、23 期。雖然“紅五月的突擊,也沒有能達到預定的數目”③《蘇區中央局關于爭取和完成江西及其鄰近省區革命首先勝利的決議》,參見中央檔案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1932年),第250 頁。,但這次運動培養了蘇區群眾擁軍參軍的意識,擴大了擴紅動員的宣傳面。
“擴紅競賽”。“擴紅競賽”是各蘇區在征兵過程中普遍開展的群眾運動,通常由各省委、省蘇維埃和省軍區(軍委)協商發起,由省蘇維埃政府組織實施。一般以2—4 個月為一期,由上一級蘇維埃政府下達擴紅指標,由鄉蘇維埃政府負責具體落實;各級政府之間還簽有書面協議,內容包括完成任務的時間、數額和具體做法等,優勝者得到省委、省蘇維埃政府簽發的獎旗或通令嘉獎等。為增強協議的嚴肅性,通常有單位和上級代表作為公證人在協議上簽字。④參見《中國人民解放軍軍史》第1 卷,北京:軍事科學出版社,2010年,第336 頁。在1933年12月的競賽中,超額完成“擴紅”任務的興國、瑞金、西江三縣及突擊隊領導者謝名仁、羅榮桓、金維映等受到中央表彰,而寧化軍委突擊隊長楊岳彬和福建省委書記陳潭秋受到嚴厲警告和撤職處分。⑤參見《中央關于擴大紅軍突擊月總結的決定》(1934年1月15日),參見中共中央書記處編:《六大以來》(下),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年,第267 頁。
以“擴紅”運動為主要方式的兵役動員,貫穿土地革命戰爭時期全過程。從實際效果看,動員是高效的,而這種高效是一系列動員策略綜合施用的結果。在“擴紅”運動中,中共通過“打土豪、分田地”,實現了蘇區階級利益的整合,使黨的意志成功滲入鄉村生活的各個方面;通過廣泛建立和使用各種群眾組織和半軍事化組織,加上靈活的動員技巧,巧妙地將政府的決策與民眾的生活緊密結合,有效整合了蘇區的各種資源,使之在革命戰爭中發揮出最大效用。這種兵役動員,不僅為戰爭提供了大量人力資源,也為抗戰時期和解放戰爭時期兵役制度的完善奠定了堅實基礎。當然,在充分肯定這一時期我黨“擴紅”運動積極意義的同時,也不能忽視在“擴紅”中一些地區過度動員造成了人力物力資源的相對枯竭的現象,有的“擴紅”任務不切實際造成了個別強迫、欺騙、命令等錯誤做法,“擴紅”運動中片面強調主力紅軍的補充而忽視地方軍和民兵建設而導致兵員“蓄水池”干涸等不足和教訓,為抗日戰爭時期和解放戰爭時期兵役制度的調整、完善提供了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