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數據背景下被遺忘權研究芻議

趙 健

沈陽工業大學，遼寧 沈陽 110870

隨著互聯網與信息技術的快速發展，涉及個人信息的諸多數據，最終以數字化信息的形式在云端儲存，縮短了信息傳遞的時間，極大地提高了工作效率。但是，信息流動在便利個人發展的同時，亦無法保證涉及個人的相關信息處于安全的網絡環境之中，個人信息泄露的風險極大。關于個人信息的保護，已有隱私權、名譽權、財產權等相關規定，但現行法律框架下對其保護并不周延。2012年歐盟首次提出一種新型的保護個人信息的權利——被遺忘權，使得被遺忘權成為個人信息保護領域的熱點話題。本文通過分析被遺忘權的發展沿革，在梳理被遺忘權與其他相關權利關系的基礎上，對被遺忘權本土化構建進行思考。

一、被遺忘權的厘定

被遺忘權最早源于法國法律規定的“遺忘權”(right of oblivion)，其適用的主體為犯罪行為人。經過改造釋放的犯罪行為人，可以行使被遺忘權，使其隱藏自身的犯罪記錄繼而減少不必要的負面影響，避免影響其重歸社會后的正常生活。

而隨著網絡技術的發展，大數據悄然記錄著我們的各種信息。數字空間的發展，促使被遺忘權適用主體的外延不斷擴大。關于被遺忘權的含義，學界尚未達成一致。有學者認為，被遺忘權，又可稱為刪除權，是指信息控制者經過收集、存儲或者利用所掌握的個人信息，只要具有法定或者約定的理由，個人信息的主體就享有請求信息控制者永久刪除個人信息且停止傳播的權利①；還有學者認為，被遺忘權是一種由數據主體主動對掌握數據者提出刪除涉及該主體的個人數據，因此該個人數據能被互聯網永久忘記的權利。②筆者認為，個人信息對于個人的生存、發展十分重要，個人應當享有“刪除”涉及其自身的相關信息；但是，當相關個人信息違背社會公共利益時，不能予以“刪除”。因此，筆者認為，被遺忘權是指信息主體請求信息發布者(控制者)將其個人信息予以刪除的權利，涉及必要信息公開除外。

二、被遺忘權與其他相關權利的關系

(一)被遺忘權與隱私權的關系

對于被遺忘權與隱私權之間的關系，學界有不同的觀點，存在諸多分歧。有觀點認為，被遺忘權與隱私權存在較大差異，兩者在介入時間上存在不同。隱私權強調的是事后救濟，而被遺忘權包含了事前救濟與事后救濟。有學者認為，現階段比較理想的處理方法是將被遺忘權歸屬于隱私權，按照已有法律，用關于隱私權保護的法律條款對被遺忘權予以保護。③筆者認為，隱私權從權利屬性上而言，是一種人格權。雖然被遺忘權和隱私權在個人信息保護方面可能存在交叉之處，但被遺忘權的立法本意在于保護公民享有刪除網絡上與自身有關的數據，而隱私權的立法本意在于保護公民私人生活領域不被侵犯，被遺忘權與隱私權在立法本意上存在較大差異。故，被遺忘權區別于隱私權，不能簡單地將被遺忘權歸于隱私權范疇。

(二)被遺忘權與個人信息權的關系

從權利客體來看，被遺忘權與個人信息權調整的對象均為個人的信息，但兩者之間存在諸多差異。一般來說，個人信息權是信息當事人對其個人信息依法享有查詢、支配、刪除、請求支付報酬的權利，是對個人信息的積極利用；而被遺忘權是指信息當事人在其不知情或者未授權的前提下，被他人進行搜集、利用、傳播，對其自身產生一定了或擔憂會產生一定的負面影響，從而請求信息搜集、控制者刪除該信息的權利。筆者認為，從權利內涵來看，被遺忘權與個人信息權都體現出信息當事人對于個人數字信息的控制，且兩者的權能存在重合之處。因此，關于被遺忘權與個人信息權的關系，筆者認為不宜將兩者割裂，可以將被遺忘權作為個人信息權的一部分予以確立。

(三)被遺忘權與言論自由的關系

言論自由是公民的一項基本權利，而被遺忘權則要求信息控制者刪除信息當事人的相關信息，因此，信息當事人在行使被遺忘權時可能會與言論自由產生矛盾。權利不能被濫用，正如言論自由應該尊重他人的合法權益一般，被遺忘權的行使同樣應當進行必要的限制。筆者認為，在處理被遺忘權與言論自由的關系時，應當從公共利益、人格尊嚴等方面進行協調，遵守比例原則尋求利益平衡，既要保障信息當事人的合法權益，又要保障公民的表達自由。

三、被遺忘權本土化構建的思考

(一)被遺忘權本土化構建的可行性分析

隨著信息時代的不斷發展，人們對被遺忘權的訴求越發強烈，個人信息的法律保護亦受到國家的高度重視。相較于我國當前的經濟水平，關于個人信息的保護存在嚴重的滯后性。特別是近年來電信詐騙、垃圾短信、個人信息泄露等現象層出不窮，嚴重擾亂了人們的正常生活。

隨著我國網絡普及率日益提高，加強公民網絡信息保護也是維護網絡安全的應有之義。有效治理信息亂象，需要完善的信息保護的法律法規進行支撐，這為我國構建被遺忘權提供了現實基礎；同時，《中華人民共和國網絡安全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等法律中已有類似被遺忘權的條款，且2017年由國家標準委、公安部、工信部、中央網信辦等四部門牽頭的“個人信息保護提升行動”亦取得良好的社會效果，這也為我國被遺忘權的構建提供了立法基礎。

(二)被遺忘權本土化構建的考量因素

隨著對被遺忘權研究的不斷深入，構建被遺忘權已經具備了一定的條件，但是國際社會目前對被遺忘權亦未形成統一的觀點，因此如何實現被遺忘權的本土化依然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筆者認為，實現被遺忘權的本土化應當考量以下因素：

第一，立法體系的完整性。雖然目前我國在侵權責任法、網絡安全法等諸多法律法規中涉及被遺忘權的內容，但是在對于相應的權利內容、責任后果等方面未進行詳盡規定，如何有效行使權利亦未進行明確規定，關于被遺忘權尚未形成健全的法律體系。

第二，信息保護措施的執行力。現階段，雖然網絡運營服務商以及產品提供者在提供網絡服務時，均設定了一系列信息保護措施，但是這類措施往往缺乏監督；即使發生個人信息泄露等問題，網絡運營服務商以及產品提供者往往會以已經提供信息保護措施為由推諉責任。因此，如何有效落實信息保護措施，加強對不作為行為的懲處力度，是需要進一步思考的問題。

第三，本土化特色問題。進行法律移植需要考慮本土實際，被遺忘權起源于西方國家，實現被遺忘權的本土化構建在關注被遺忘權共性之外，最重要的是要關注我國的本土特色，例如大數據時代下的個人信息安全、言論自由等。只有結合我國實際情況，才能制定切實可行的被遺忘權本土化保護制度，完善社會主義法律體系。

四、結語

被遺忘權是大數據時代個人信息保護的產物，順應了人們對大數據時代個人信息應從網絡刪除的請求。但被遺忘權尚處于不斷完善的階段，許多問題并未形成統一的認識。大數據時代，除了看到數據推動創新以外，還應加強對個人信息的保護，共享經濟社會發展成果。

[注 釋]

①彭支援.被遺忘權初探[J].中北大學學報，2014(1).

②Jeffrey Rosen.the right of forgotten[J].Stanlrev，2012(6).

③楊立新，韓煦.被遺忘權的中國本土化及法律適用[J].法律適用，20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