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羅森塔爾彈奏肖邦《夜曲(Op9 No.2)》的演奏風格

【摘要】文章從強弱力度對比、彈性速度模式對比以及演奏的美學處理三個角度對羅森塔爾演奏的版本進行了分析，提出了與常見的魯賓斯坦演奏版本不同的演奏風格處理方式。

【關鍵詞】羅森塔爾;彈性速度;版本比較;夜曲

【中圖分類號】J616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一、演奏家簡介

羅森塔爾（Moriz Rosenthal）是波蘭鋼琴家和作曲家，1862年12月17日出生于奧匈帝國的倫貝格（今為烏克蘭利沃夫）。他的父親是當地行政學院的教授，受他父親影響，羅森塔爾 8歲時開始了鋼琴學習。啟蒙老師Galoth是一位崇尚反傳統教育的人，他教授學生識譜、轉調和即興演奏，而不太注重演奏技術上的教育。這種啟發式的教學開拓了羅森塔爾的音樂視野，也培養了他對于音樂的想像力。三年后，他跟隨肖邦最親近的一個學生Karol Mikuli開始了正式的三年鋼琴技術訓練。之后跟隨李斯特的學生Rafael Joseffy全家搬到維也納學習鋼琴。14歲時，他開始了旅行演奏，由于演奏會的極大成功，Joseffy 將羅森塔爾推薦給力老師李斯特。從此，15歲的羅森塔爾開始師從李斯特學習鋼琴9年，直到1886年李斯特逝世。

二、專輯簡介

羅森塔爾所錄制得唱片總時長還不到3小時，但是他卻被公認為是20世紀最偉大的鋼琴演奏家之一，也是最接近肖邦的演奏家。今天所聽到的唱片在當時并沒有被羅森塔爾授權出版，直到1992年英國唱片公司才把之前未公開發行過的唱片重新整理發行，我們才聽到了羅森塔爾的聲音。羅森塔爾之前非常排斥錄音，大概從1934年才開始接受錄音。這是因為當時的錄音水平非常原始，他非常在意鋼琴演奏中那些音色的調節對比，一直到了20世紀30年代時錄音水平的提高可以把那些細小的音色變換錄制到，羅森塔爾才開始進行錄音，而此時他也已經65歲了，應該說已經過了他演奏生涯的巔峰時期。唱片《Moriz Rosenthal plays chopin 1930-1937》一共收錄了8首肖邦的樂曲，本文分析的是其中的第3首（第5軌）《Nocturne for piano No. 2 in E flat major，Op. 9/2》，于1935年錄制。

三、版本對比

（一）強弱對比

通過波形圖的方式可以很科學的從聲音強弱的角度看出羅森塔爾和魯賓斯坦的彈奏區別，可以看出魯賓斯坦在樂句的內部很少做力度上的對比，而更強調整體的平穩和內斂。樂段間的對比也是逐漸進行漸強或減弱，形成細膩、平滑的過渡。羅森塔爾的演奏則完全不同。樂句內部的重拍被強調，且強弱之間的對比明顯，除去當時錄音條件的原因之外，這更是加大樂句張力的做法。頻率方面所有的強力度的音符都處在高音區，這也使得羅森塔爾的演奏更加明亮，且聲音尤其是高音的形狀被完全塑造出來。與強有力的高音不同的是，有一些高音（大多是延留音的解決音）音量非常弱小，這種大對比也是加大張力的一種做法。

（二）彈性速度的模式

眾所周知，在演奏浪漫樂派尤其是肖邦的作品時，一定要用所謂彈性速度的理論去約束演奏，羅森塔爾和魯賓斯坦在樂曲一開始的演奏處理就不相同了。著重看樂曲的第一個重拍。魯賓斯坦版本將右手g2與左手bE同時奏出，并且在力度上與弱起小節bB1銜接自然、流暢。這種彈法已經成為當今全世界鋼琴學生的彈法，而魯賓斯坦也成為詮釋肖邦夜曲的典范。

羅森塔爾的演奏與魯賓斯坦完全相反。右手g2與左手bE并不是同時奏出，低音bE像短倚音似的先奏出來，右手g2再及時跟進。這種彈法并不是羅森塔爾的獨創，它似乎在20世紀很常見，拉赫馬尼諾夫等20世紀的鋼琴家也有類似的處理。這種低音先奏出高音后跟進的演奏方法非常富有畫面感。聽眾可以很明顯的感到由低向高的起伏，并且由于這種大跨度的起伏可以使高音g2的出現得到強調，也可以滿足聽眾的主觀期待。

從泛音的角度上也可以說明羅森塔爾這種處理方式的特點。即歐洲音樂理論都建立在泛音列的科學體系之上。泛音（harmonic）與和聲（harmony）擁有同樣的詞根，可見它二者之間的緊密聯系。當和弦bE-G-bB彈奏時，若低音bE提前出現，則使得樂句的重拍發生被迫的位移，而此時不平衡的節奏位置與缺失的高音會引起聽眾的期待感，隨后右手g2的填充滿足了這種期待感，也沒有影響節奏的錯位，這便獲得了猶如和弦解決時的穩定感。與魯賓斯坦的版本相比，這樣的處理使得樂曲在短短的一個四分音符之內，做出了細膩的音色變化。

鋼琴這一樂器的發生原理使得彈出一個音符后，音量會隨之減弱。羅森塔爾的處理方法使得在弱起小節bB演奏后未減弱到一定程度的同時就搶先一步演奏低音bE，使得樂句表現出豐富的線條感。魯賓斯坦的版本可以明顯察覺出弱起小節音量的減弱，羅森塔爾則是渾然一體，線條般地將弱起小節帶入到正拍上。

隨后的段落中也同樂曲開始一樣，魯賓斯坦的速度變化左右手同步，快慢一致。羅森塔爾的彈性速度處理方式則把左右手獨立開。

（三）羅森塔爾處理方式中的美學

上面所敘述的羅森塔爾處理方式與中國古代的美學思想有些相似。唐代詩人李白所作的《靜夜思》可以說是中國古代詩歌的代表。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下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如此簡潔的詩句，可以從兩個方面來與羅森塔爾的彈奏相比較。

1.虛實結合

“床前明月光”描寫具體的事物——為實;“疑是地下霜”有了想像——為虛;“舉頭望明月”具體的動作——為實;“低頭思故鄉”有動作，也有思念——虛實結合。同樣，我們前面分析羅森塔爾版本強弱對比時也提到，有些高音（延留音）與另一些高音（解決音）之間的力度對比非常大，這也類似與我們古代所講的虛實結合。

2.律動

分析每一句詩人的動作：“床前明月光”——為平視;“疑是地下霜”——視角向下;“舉頭望明月”——視角向上;“低頭思故鄉”——視角回到起始或者回到內心深處。我們可以看到第三句時，視角從下直接180度反轉到上，足以見識到李白對于字句的把握、對于情感的把握。而前面分析羅森塔爾版本中第一個重拍的處理，則也是通過線條化的方式，先平視（弱起），再視角向下（bE闖入），然后大跳到上方視角（高音g2跟進）。

四、對于錄音制品的看法

羅森塔爾生活在一個錄音技術并不發達的時代，演奏家本著對音響效果負責的態度只參與了錄制，但并沒有授權唱片公司發表。這令我想起了指揮家切利比達克——他也是不接受錄音制品的一個代表人物。切力曾說到：“錄音就像是失去原味的青豆罐頭”。現代錄音技術的發展在追求高保真的道路上已經有了非常好的效果，但是音樂是時間的藝術，錄音則是拼貼工藝。即便是同期錄音，經過一系列復雜的錄音流程、各種軟硬件的聲音美化、數字格式的編碼解碼、昂貴的擴聲設備，最終出來的音樂與現場演奏的音樂依然有著本質的不同。但是錄音在另一些如學習、分享等方面卻有極大的價值，正因為有了錄音技術，才可能讓人們聆聽羅森塔爾 20世紀的鋼琴演奏聲音。

對于一些老的錄音，雜音總是不可避免。在遇到這種雜音時不要覺得不可接受，反而可以將它視為歷史的痕跡，更加專心地去聽其中鋼琴的聲音。

五、結語

不論是羅森塔爾的版本，還是魯賓斯坦的版本。進行版本比較的目的不是將其比個輸贏，而是通過各種各樣不同的演奏風格、歷史傳承來豐富聽眾的審美層次。通過羅森塔爾的演奏，我們聆聽了上世紀鋼琴演奏的聲音，它既是當時鋼琴演奏家共性的表現，也有其獨特內在的個性。羅森塔爾與眾不同的學習道路也為我們的學習有所幫助，除了對于樂器演奏技術的掌握，還要學習一定的即興能力、轉調能力和作曲能力，這樣的演奏才會是成熟的演奏、完整的演奏。

作者簡介：馬啟文（1990—），男，漢族，山西省太原市，助教，研究生，山西應用科技學院，研究方向：音樂理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