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教師社會資本的現實困境與消解

趙敏

摘 ? ?要： 社會資本是有別于經濟資本、人力資本，存在于社會關系結構中的一種資源，合理利用社會資本能為高校教師的教學和科研之路帶來便利，但是當今社會的高校教師群體存在社會資本的欠缺和社會資本混亂等問題。必須從教師個人和社會系統兩方面采取合理有效的措施，增加社會資本的總量，提高質量，促使社會資本長久有效地發揮作用。

關鍵詞： 高校教師 ? ?社會資本 ? ?現實困境 ? ?消解策略

社會資本是有別于經濟資本、人力資本，存在于社會關系結構中的一種資源。它與形成與利用與人的思維習慣和行為方式的形成有著密切聯系。從個人角度講，它是個人憑借社會關系和才華所獲得的信息、影響力，以及自我價值得以實現的物質回饋和精神的成就感，個體之間會因為它的存在而締結一種互信互利的無形契約;從社會群體的角度看，它是一套相對獨立又與諸多領域有密切關系的網狀社會嵌入系統，為處于其組織之下的成員提供他們自設發展所需的信息、知識和技能。

在應用“社會資本”這個概念時，應注意到其對“數量”和“質量”兩方面加以關注。除了數量外，每一個關系對象的社會地位、與其遠近程度是不容忽視的重要因素。也就是說，不能以單一指標評判某個體或群體對社會資源的掌握情況。單有數量而沒有質量的社會資源，不但不能發揮其應有的驅動作用，反而會給資源掌握者帶來負擔和麻煩;只強調質量而忽視數量，常常使人面臨無合適資源可用的窘境，給人的活動展開范圍帶來限制。在分析高校教師社會資本的現實困境時，要從這兩方面切入。

一、高校教師社會資本的欠缺問題

根據關系來源和親疏距離，高校教師的社會資本可分為三種：親緣關系資源、友緣關系資源和業緣關系資源。在儒家文化的長久浸潤和滋養中，在宗法制漫長的約束和影響之下，中國人普遍形成以家庭為重、以家人為重的理念。高校教師群體也是如此，據有關調查資料表明，占據相當高額比重的高校教師與家人關系較好，即擁有良好的親緣關系資源。當下一些高校青年教師為了追求理想遠離家鄉，雖然距離能進一步激發他們對家鄉和親人的思念和親近感，但是客觀存在的空間和時間距離確實使他們在專業發展過程中與親緣關系對象有所疏遠;而且他們的家人或親戚們出于歷史環境或自身能力的限制，可能并不具備支持其發展的條件。換言之，親緣關系難以成為部分高校教師及時且有效利用的社會資本。因此，要討論適用于大部分高校教師群體的社會資本，必須從友緣關系資源和業緣關系資源入手。

事實上，高校教師友緣關系資源和業緣關系資源的質量及對其的應用不是那么理想，先分析前者。中國古代存在“文人相輕”的觀念，這一思想或多或少地得到延續，影響著當代高校教師與人交往的觀念和態度。受傳統讀書人交友觀念的遺存，高校教師信仰的是“君子之交”，他們向往的是俞伯牙和鐘子期、王維和孟浩然那樣高山流水、一見如故的友誼，渴望像劉禹錫那樣，與鴻儒談笑風生，而不與白丁宴飲交流。再加上高校教師肩負著教書和科研的雙重任務，不愿意浪費精力維持不必要的人際關系，盡量避免占用別人的時間和精力。這一方面顯示出高校教師群體在人際交往選擇上的理性精神，另一方面透露出高校教師友緣關系的社會資本同樣不甚豐富。即使在有機會得到確認的友緣關系中，也可能因過高的自尊需求而被草草終結。不管是高校教師在復雜的人際交往過程中難以體會到自尊心的滿足感，還是交往對象在交往過程中因高校教師過高的自尊門檻兒而難以體會到平等和尊重，都是阻礙友緣關系資源得以維持和擴展的直接原因。

再分析業緣關系資源。在這里可以概括性地將業緣關系理解為高校教師與領導及行政人員、同事和其他同行的關系。當今部分高校教師業緣關系社會資本情況一般，這是容易理解的。首先，與領導及行政人員關系方面。高校教師群體中存在相對嚴格的上下級制度，普通教師特別是青年教師們難以取得與領導平等對話的機會。處于教學系統的教師們與處于行政系統的人員存在一定的矛盾，教師追求的是開放、寬松的教學和科研環境，最好還能為其提供充足的財政資助和硬件設備支持;行政人員的工作任務本就瑣碎得多，要維持整個學校的運轉，保證教務處、學工處、校團委、財務處等各種部門的協調配合，就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忽視教師們的訴求。因此，教學系統與行政系統的矛盾是難以避免的，高校教師的業緣關系社會資本之路因此縮窄。其次，與同事關系方面。前文已經提到高校教師們理性的交友態度和有選擇性的人際關系投資，同事之間存在評職稱及課時分配等競爭關系，高校教師難以與同事們建立起像朋友那樣的親密關系。最后，與其他同行關系方面。一些地方性學校因為自身資源的限制，缺乏與其他學校進行學術和其他方面交流的機會，教師們難以與更多的學者同行或聲望較高的專家取得聯系。

二、高校教師社會資本的混亂問題

雖然部分高校教師因教學和科研的壓力，或者出于其他各方面的主客觀原因而對社會資本的積累并不熱衷，但不乏部分群體對此懷抱熱情。在這些已建立的社會資本中，質量的混亂是與數量的缺乏同時存在的一大問題。對此可以從社會規則失范和教師自身職能失序兩方面理解。

在社會風氣影響下，部分高校熱衷于通過修建大樓、擴大場地甚至是翻新校門彰顯本校的“輝煌”“氣派”，仿佛做好這些“面子工程”，就能獲得一種學術有成的精神快感，全然忘記“大樓之謂”和“大師之謂”的差別。同時，在市場經濟的引導下，高校中一些利益至上、惡性競爭、失信違約的現象時有發生，教師的傳統價值觀念在此沖擊下也發生一定的變化。其實這種事情并不新鮮，早在十八世紀的歐洲，作家們熱衷于與當地的貴族階層交游，甚至有些極負盛名的文學大師也會靠貴婦人的青睞，為自己爭取生存的空間和資本。在中國古代，士人們若想出人頭地，更需要借助達官貴人的力量。哪怕是官宦出身、家境殷實的李白，初入長安就去拜訪當時的秘書監賀知章，并留下“金龜換酒”的佳話。賀知章從此以后成為李白升遷拜官之路上的重要助力者。當今高校教師為了謀求自身更好的發展，試圖尋找可靠支持點、助力人的愿望本身是無可厚非的，只是人們向來為“教師”這一身份施加了太多理想化元素，認為教師們這樣的行為是有違“師德”的，同時也確實為一些別有用心者提供了可乘之機。當今的社會規則已經逐漸失去它本該具有的權威和規范;教師們在這樣的大語境下，很難保證自己的社會資本是純潔的——即使這類資本的建立并非出于自身本意。

緊隨社會規則失范而來的便是教師職能失序，一些高校把教師發表論文的質與量和教師評級職稱掛鉤，以論文質與量評判一位教師的學術水平。但事實上，教師們的任務不僅僅是每天埋頭于學術研究。大多數教師出于教書育人的理想，將教學工作擺在更重要的位置。這樣的老師是受學生歡迎的，其學術能力不可謂不強。但是因為沒有足夠數量的“科研成果”，學術水平難以被量化，遲遲沒有評上副教授、教授的職稱，這就容易導致教師心理失衡。再加上高校內教學和行政的微妙關系，在“官本位”的影響下，某學科的教學帶頭人往往在行政系統內擔任職務。高校教師為了保證自己的生存空間，為了使自己的才華得到施展，不得不與這類人搞好關系，或者自己努力進入這一圈層。

在社會風氣和高校制度的雙重夾擊下，高校教師的生存環境越來越受限制。知識分子敏感的心性使他們愈發對社會、對組織機構，甚至對自己充滿困惑，不得不尋求更有話語權的社會資本的支撐和庇護，社會資本構成的純潔性和穩定性由此消解。

三、高校教師社會資本困境的消解策略

要解決高校教師社會資本存在的這些問題，教師個人和社會雙方都要擔負起相應的責任。高校教師應該重視個人社會資本的積累，擺正心態，不能永遠受傳統知識分子交友觀的驅動，而是要以開放的姿態，既與古之賢者為友，又與當世俗人同樂;既與陽春白雪為伴，又與下里巴人交游。相對于大部分普通人來說，高校教師作為社會的精英群體，是站在知識和時代高點上的。因此，更要以前瞻性和實際性的眼光發揮社會文化批判者的作用，積極主動地與三教九流接觸，才能更好地深入生活、深入社會，更精準地把握時代發展的脈搏。另外，高校教師要注意提升心理素質，認清自己職業的特點和工作環境的局限。但是，直面現實、接受現實并不意味著曲意逢迎、逆來順受，而是秉持更加豁然和曠達的態度，使自己在紛紜事態的沖擊下保持冷靜和理性，避免在積累社會資本的過程中因自己急功近利的思想狀態而使得社會資本混亂無效。在這樣的心態指導下，高校教師更加輕松自如地拓展人際交流范圍，從而增加社會資本儲備量。

社會系統在其中的作用更加不容忽視。要為高校教師創造良好的社會資本積累的外部環境，建立一個穩定有效的社會支持系統。在這個系統中，應使教師獲得高度的安全感和歸屬感，相關措施包括建立學習型組織，營造良好的校園文化氛圍，強化教師同事之間的合作意識和意愿;降低位差效應，為普通教師敢于、樂于與上級交流意見;合理安排人力資源，改進教師評級制度，使高校中的競爭環境更加公開公正;建立行政系統和教學系統的雙向有效溝通途徑，使行政深入教學，促進行政人員了解教師訴求，教師也能體諒行政工作的煩瑣。另外，還要盡可能地爭取對外交流的機會，使高校教師在把握和鞏固本校社會資本的同時，接觸到更廣泛的外界社會資本。

四、結語

現今已有大量的研究表明社會資本和高校教師的職業發展和專業進步之間的正向關系。但是，研究者們必須看到，種種促進驅動因素都是以假定這種優質的社會資源確實存在為前提的。現實問題是，社會資本同“人力資本”“物質資本”“自然資本”等一樣，越是處于金字塔上層的人，越能掌握更多的資本;還有一些高校教師沒有充足優良的社會資本，更不用說享受社會資本所帶來的一系列利益。研究者們和教師要切實認識到當今高校教師在社會資本方面所面臨的現實困境，探索出具有高度現實性和有效性的消解策略。教師在建立和積累社會資本時要注意保持理性精神，在提高社會資本的數量同時保證其質量;社會和高校要盡力為高校教師創造更加公平透明的資本環境，提高教師社會資本的有效性。如此，才能更好地發揮社會資本在職業發展和專業進步方面的驅動作用，提高高校教師科研和教學質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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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本文系山西省教育科學“十三五”規劃課題《社會資本視角下高校教師專業發展策略研究》（課題編號：GH-18115）階段性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