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
(西藏警官高等專科學校,西藏 拉薩 850000)
從英雄史詩《格薩爾王傳》到藏地文學中的英雄群像,無一不寄托了藏族人民對英雄的崇拜。縱觀當代藏地史傳小說,作家筆下的英雄形象大多是傳統視野中的英雄形象。這類英雄是力量和正義的化身,他們或是擁有超出常人的能力,或是肩負著改變現狀的使命,歷經磨難終于不負所托。《悲憫大地》中的求佛人阿拉西、《格桑梅朵》中的農奴邊巴,包括《我在天堂等你》中以白雪梅為代表的進藏軍人等等都是如此。
宗教之于西藏,就像是水之于魚,它和沙漠中的綠洲一樣意義重大,從雪域高原上拉開文明序幕的那天開始,它就和藏族人民相伴相生。
《悲憫大地》中的阿拉西一出生就伴隨著很多奇異的事情。他低沉的哭聲像寺廟里喇嘛們的念經聲,讓接生的老阿媽感覺像捧著一尊金貴的佛像,伴隨著彩虹和花瓣降生的他有著碩大無比的腦袋,貢巴活佛興奮地揣測這是活佛轉世的吉祥前兆。然而為了了卻他的塵緣,佛祖對他的考驗終究是嚴厲的,雖然他注定是個了不起的活佛。
“貢巴活佛說朝圣的路上有人和非人的災難,有強盜、猛獸、干旱、魔鬼、饑餓五大險境,這是佛祖對我們心誠不誠、志堅不堅的考驗。”[11]于是和唐僧取經所經歷的九九八十一難一樣,阿拉西一路上共經歷了五次大難,每一次都是一次打擊和蛻變。這是一段漫長的成佛史,阿拉西從一個塵緣未了但卻擁有佛性的俗人經過求佛路上重重的磨練,終于成長為不惜用生命喚醒世人、拯救世人的悲憫之佛,人們為他建起了一座白塔,取名平安塔,他也真正涅槃成人們心中護佑平安的佛。
西藏的特殊就在于,有著不同于其他少數民族的強大的宗教體系和政教合一的統治系統,要想解放西藏,絕不是光憑打仗就能解決的,在團結發動群眾的過程中,西藏的部分農奴發揮了巨大的作用,成為解放西藏的英雄楷模。
小說《格桑梅朵》中的農奴邊巴就是其中之一。他身上所體現出的矛盾性是這個英雄形象的刻畫得以成功的主要原因。最初,邊巴只是痛恨萬惡的農奴主,希望能為家人報仇,他并非真的懂得什么叫解放,如何解放;在成為金珠瑪米之后,他在指導員李剛的鼓勵和教導下開始學習文化知識,學習黨的政策和革命理論,漸漸地思想覺悟有了很大的提高。至此,他的英雄之路才算正式啟程。
在部隊里,面對任何危險,邊巴總是第一個沖上去。他第一個試渡怒江,毅然將視如珍寶的護身符扔進了江水中;第一個爬陡坡過窄道,忍著戰友犧牲的悲痛,為部隊鏟雪開路;他奮力追擊噶朵,使郭志成順利消滅阻礙西藏解放的破壞分子,也為自己和同胞報了仇;這些經歷使他最終成長為一名合格的解放軍戰士,也成為了解放西藏的英雄。他已經明白,求神拜佛沒有用,能讓藏族人民過上幸福生活的護身符只有一顆顆被吉祥之光籠罩的勇敢的心。
西藏是一片熱土,因為她有無窮無盡的熾烈陽光;西藏是一脈冰霜,因為她有終年不化的綿延積雪;西藏是一個天堂,因為她有展翅高飛的雪山神鷹;西藏是一團烈火,因為她吸引了無數的飛蛾撲向遠方。小說《我在天堂等你》中就描寫了這樣一群飛蛾,他們跨過萬水千山,一步一步堅定地走進了西藏。
作為小說故事的敘述者,白雪梅的形象深入人心,像那個年代所有懷著革命熱情的青年男女一樣,十八歲的白雪梅興奮的進了軍校當了兵,帶著解放西藏的決心進了藏,在那一代人的身上沒有畏懼、懷疑和憂慮,只有熱情、勇敢和信仰。“既然它還沒有解放,那還有什么可說的?就去解放它!”[12]于是,由包括白雪梅在內的三十多個女兵組成了牦牛運輸隊,在連綿不絕的雪山上趕著200頭牦牛運送物資,淌過冰冷刺骨的河水,翻越無數高山陡崖,高原上的牦牛累倒了,女兵們就自己扛著行李物資繼續走。當通信員小馮為護送她而犧牲;當她的第一個孩子出生即夭折,第二個孩子生病死去;當她為了更好的撫養犧牲戰友的孩子而將親生的木蘭丟在保育院時,她的心是滴血的,但是為了信仰和承諾,為了當初解放建設西藏的決心,她選擇了堅守。她將所有的笑聲和淚水都留在了西藏,所有的秘密都守在了心里。這樣一位偉大的軍人,真實的母親,是當之無愧的英雄。
藏地文學中的傳統英雄形象不勝枚舉。根據本文的分析,傳統的藏地英雄形象可以根據歷史發展脈絡分為三類:一是宗教感化型,他們用宗教的悲憫情懷關照大地,感染人心,展現了舊西藏時代,宗教與文化的相互交流以及宗教帶給人們的強大精神動力;二是頑強抗爭型,他們生活在新舊西藏交替的時代,社會動蕩不安,正是需要人民團結起來推翻舊制度建立新西藏的時候,這類形象大多來自底層的老百姓,具有反抗精神,英勇無畏,在歷史上起到了積極作用;三是無私奉獻型,他們來自新中國的各個地方,甘愿把自己的青春和熱血都灑在高原上,這類英雄形象性格較單一,表現出模式化特征,成為新時期歌頌的奉獻精神的最好詮釋。這三類英雄形象所共同展現的就是西藏整個歷史發展的清晰脈絡和完整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