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舊事》中宋媽悲劇形象及其成因分析

尚東玲

摘要：《城南舊事》是林海音的代表作，作者通過兒童視角觀察大人的世界，傳達出對女性命運的關注。宋媽雖然不是主角，但人物形象塑造得非常成功，具有鮮明的個性特色。宋媽在生活上不講究，迷信思想嚴重，比較八卦，麻木不仁，封建傳統思想濃厚。在男人是天、是主宰者的封建思想余毒的影響下，她度過了悲劇的一生，令人同情。

關鍵詞：《城南舊事》 女性 宋媽 悲劇形象

中圖分類號：I20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19）22—0124—02

《城南舊事》是林海音的成名作，講述20世紀20年代末北京四合院里的故事，是一部影響了幾代人的小說。該書是一部帶有強烈自傳性質的小說，以小女孩英子的兒童視角回味往事，作者塑造了許多具有悲劇色彩的女性形象，“字里行間浸潤著淡淡的哀愁和悲憫，傾注了作者對女性悲劇意蘊的體悟”，宋媽就是其中一位。宋媽深受封建傳統思想和禮教思想的影響和摧殘，有許多封建思想濃厚的婦女的缺點;同時，她又有中華民族與生俱來的許多優點，她個性鮮明，是一個矛盾的組合體，在悲劇中度過一生。

一、宋媽個人形象分析

宋媽是奶媽，也是小英子家的保姆，與小英子家人朝夕相處，在小英子觀察入微的眼中，宋媽身上缺點可真不少，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1.生活上不講究

宋媽是一個鄉下婦女，來自順義縣，她生活上大大咧咧，不講究甚至有點臟，“宋媽梳完了頭，用她的油手抹在我的頭發上，也給我梳了兩條辮子。”在英子眼中，宋媽穿的大黑棉褲很“惡心”，“那么厚，那么肥，褲腳縛著。”宋媽吃過飯，會用她的“銀耳挖子”剔牙，踢完牙，“她才把耳挖子在身上抹了抹，插到她的髻兒上去。”

2.迷信思想嚴重

當英子生病昏迷十天的時候，宋媽說：“這在俺們鄉下，就叫中了邪氣了。我剛又去前門關帝廟給燒了股香，您瞧，這包香灰，我帶回來了，回頭給她灌下去，好了您再上關帝廟給燒香還個愿去。”又說被火車撞死的妞兒“長得俊倒是俊，就是有點薄相……”為了辟邪鎮住惠安館，后悔沒有在“門口掛一個八卦鏡照著它”，等英子醒來后，宋媽對英子媽說：“我說靈不是？我說關帝老爺靈驗不是？喝下去立刻就會說話。”

《我們看海去》一篇中提到在英子家的斜對面有一所空房子，里面沒人住，只有一個看房的聾老頭子，宋媽不知從哪兒聽到的，“說房子租不出去是因為鬧鬼”，在英子眼中，“宋媽逛大街的癮頭很大，回來后就有許多新鮮事兒告訴媽媽：神妖賊怪，騾馬驢牛”。

3.比較八卦

關于秀貞的悲劇故事，英子是聽了宋媽與換洋火的老婆子一段敘事性八卦式的對話才了解到的。宋媽通過“后來呢”“說是怎么著？還生了個孩子”“義地”“那么生下來的孩子呢”“姑娘打這瘋啦”等一連串的提問，將此事刨根問底地弄了個清清楚楚，也讓英子了解了秀貞故事的大概情況：

原來《惠安館》的瘋子秀貞以前精神正常，她與青年大學生思康偶然相遇后墜入了愛河。后來，思康因家中有事而不得不回去，這一去便杳無音訊;秀貞左等右等，等不到思康回來，更沒想到的是，她懷了思康的孩子。孩子生下來后就被秀貞的爸媽殘忍地扔到了城外，這徹底擊垮了秀貞，雙重的精神打擊，讓秀貞徹底崩潰，最終精神失常了。

這是作者的一種巧妙的敘事手法，也符合宋媽這種小人物好奇心重、八卦嘴碎的人物性格特點。

在《我們看海去》一篇中，宋媽的八卦特點再次體現。小偷偷了胡同里一家人東西的具體情況，也是宋媽描述出來的。英子回到家，就看到宋媽氣喘吁吁地跟媽媽講著什么，從她的講述中，英子知道了“那家人”被“偷了有三十件”，是“天棚石榴金魚缸，院子可豁亮啦”，接著，宋媽又說到巡警在那查呢，還要帶珠珠“再看去”，還問”小英子，你去不去看熱鬧？”結果，被英子懟了一嘴，她抱著妹妹還是去看了。

4.麻木不仁

“小說中秀貞的遭遇無疑是女性中悲劇命運的代表，而她的不幸遭遇卻并沒有為她帶來任何來自同類的同情，更多的是嫌棄。”英子媽和宋媽都不喜歡瘋子秀貞，每次帶著“我”經過惠安館，只要看到了秀貞，就會拉住“我”快走，生怕“我”接近她。同為女性的二人看客一般聊著這個“瘋子”的故事，沒有同情和憐憫，更多的是麻木不仁和當做笑話來談論;在她們的眼中，女性的存在是卑微且沒有意義的，“在封建傳統文化與男權價值的歷史沿襲熏陶下，對自身價值漠視的觀念已形成一種穩定的集體無意識”，女性之間理解的缺失，不僅使她們在男性面前沒有話語權，在同性面前也缺少傾訴的權利，同性之間的冷漠和麻木不仁更增加了作品的悲劇性。

5.封建傳統思想濃厚

當宋媽知道家里的兒子因丈夫的疏忽死掉、女兒又被丈夫賣掉時，一度悲痛欲絕，發誓再也不回那個令她傷心的家了。雖然很生氣，最后卻仍然選擇跟丈夫回家，再生兒育女，這就是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封建傳統思想的影響的結果。

此時的中國受西方民主思想的影響，社會風氣有所改變，社會在進步，但對于普通老百姓而言，封建思想與封建道德觀的影響依然很深，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宋媽更是如此。丈夫的做法雖然令她憤慨，失去兒女后的宋媽也很悲痛，如果是新時代的女性，完全可以選擇離婚來擺脫這婚姻的枷鎖，宋媽卻沒有這樣做，她是封建道德觀下的又一個犧牲品。

當然，宋媽身上的優點也是很明顯的，她勤勞、善良、堅強，能吃苦，有一定覺醒的自我意識，這些優點使她的人物形象更為豐滿。

閱讀小說，我們不難發現，宋媽身上有了一種自我意識的覺醒。宋媽嫁給了一個混吃混喝沒出息的男人，他脾氣不好，經常對宋媽拳腳相加，宋媽不愿受丈夫的家暴，積極地與命運抗爭，毅然離家出走，獨自到外面賺錢養活自己和孩子。

她到林家做保姆表現得很出色，踏實能干，忠心耿耿，與英子一家相處得很好;英子媽跟她很合得來，英子和弟弟妹妹都很依賴她，她平時很節儉，辛苦攢下來的錢交給每次來探望她的丈夫“黃板牙”。當知道丈夫把女兒送人，兒子小栓子已死時，宋媽很悲痛，但又很堅強，沒過多久，她便振作精神去馬市尋找被賣掉的女兒的下落。

二、造成悲劇的原因探析

1.男權社會下女性存在的缺失

三綱五常的倫理道德在中國存在了數千年，形成了以男權為中心的社會，男人是天是主宰者，女人是地是依附者，女性始終是一個被奴役、被無視的群體，是非存在的。西蒙·波娃在《第二性》中有這樣的表述：“人類總是以男性為中心，以男性為主體相對而論女人。于是女性被降格為男性的對象和另性，即是第二性的。”男性話語權確立之后，女性被定義為男權價值的表達。女性是弱者，處于被支配的地位，這是造成女性悲劇的直接原因。

2.封建傳統文化對女性的扼殺

任何事都有因才有果，我們應該看到，20世紀20年代末的中國，雖然有新思想和新意識傳入，一部分人開始覺醒，但是中國經歷了幾千年的封建統治，封建意識根深蒂固，封建殘余思想的流毒很深，廣大勞動人民仍然深受其害，宋媽就是一個活例子。舊觀念像一張巨大的網控制著一個個宋媽式的中國女性的命運和行為方式，造成了宋媽的悲劇一生，她的遭遇是觸目驚心和可悲的。

整部書中宋媽雖然不是主角，只是一個地位卑微的傭人，但她是不可缺少的，她串聯起了英子的童年記憶，她是英子身邊除父母之外最親近的人，小說生動展示了宋媽的生存心理、生存意志以及生存狀態，顯現了人物的多種特點，她身上的種種優點是中國人獨特品質的體現，缺點是那個時代的歷史背景、封建文化造成的，她這一人物形象塑造得豐滿有趣，是《城南舊事》成為一部優秀的作品的原因之一。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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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于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