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文體學視角下《邊城》兩個英譯本的比較研究
——以楊憲益、戴乃迭和Kinkley 的譯本為例

王敏，毛嘉薇

（天津商業大學外國語學院，天津300134）

1 邊城的研究現狀

《邊城》自1934年出版以來，便受到國內外讀者的廣泛歡迎，學者們對《邊城》的研究也比較深入。近年來，學者們對《邊城》英譯本的研究呈逐漸上升趨勢，但是總體數量仍然很少。目前可在中國知網上檢索到與《邊城》 研究有關的文章大致如下： 共有41 篇期刊，1篇博士論文，55 篇碩士論文。

《邊城》是沈從文的代表作，出版90 多年來，學者們從未停止對《邊城》的研究。近年來，學者們對《邊城》英文版本的研究逐漸增多，但其總體數量還很少。

對《邊城》英譯本進行對比分析占了近年來研究的主流。但是，從文體學角度對《邊城》英譯本進行研究的論文卻很少。近年來，只有呼文娟（2006）從文體學和敘事學的角度對楊憲益和金堤的譯本進行研究。但這篇論文已出版11年之久。所以，從文體學角度對楊憲益和Kinkley 譯本進行對比分析就很有必要性了。

2 文學文體學視角下《邊城》兩個英譯本的比較研究

2.1 語篇層面

(1)是煩惱吧，不是！是憂愁吧，不是！是快樂吧，不，有什么事情使這個女孩子快樂呢？是生氣了吧，——是的，她當真仿佛覺得自己是在生一個人的氣，又像是在生自己的氣(沈從文，2015)。

Not indignant，no.Not anxious. Not happy either—what cause has she to be happy? Cross，that is it，cross with herself and others too(楊憲益，戴乃迭，2015).Was she annoyed? No! Worried? Not that，either.Happy，then?No，what would she be happy about? Angry，perhaps.Yes，that was it，she seemed to be angry at someone，and also at herself (Kinkley，2009).

楊憲益分別他們譯成 “indignant” 和“anxious”。“indignant”意為有人認為某事不公正或不公平，因而感到憤怒和震驚；“anxious” 意為某人對某事感到緊張或擔心（Collins Dictionary，2017）。顯然，文中的“憤怒”和“憂愁”并不是這個意思。然而，Kinkley 把它們翻譯成“annoyed”和“worried”。“annoyed”意思是某人對某事很生氣。“worried”的意思是某人因為不斷思考自己的問題或者將來可能發生的不愉快的事情而感到不快。因此，從詞的原義來看，Kinkley 的翻譯更接近原文。

(2)假若另外高處有個上帝，這上帝且有一雙手支配一切，很明顯的事，十分公道的方法，是應當把祖父先收回去，再來讓那個年青的在新的生活上得到應分接受那幸或不幸，才合道理。(沈從文，2015)

If there really is a Jade Emperor up in the sky，with hands skillful enough to control the whole of creation，obviously the fairest，most reasonable thing would be to take him first，leaving the young to the happiness or sorrow that fall to their share in life(楊憲益，戴乃迭，2015).If there really was a God up on high，and this God had two hands that could dispose of everything with perfect justice，He ought to take Grandpa first，letting the young people enjoy all that was due them in their new lives(Jeffery Kinkley，2009).

在沈從文筆下，他運用詞匯生動的描寫了老船夫的內心獨白。他運用一系列連詞。如“并有”“是應當”“再來讓”“才”。老船夫希望在死之前給翠翠找個好歸宿，使用連詞可以使句子更加通順，更好地表達老人對翠翠最無私的愛。在楊和戴的譯本中，他們把且有“譯為“with”介詞的使用順利地連接了這兩個句子。他們把“是應當”翻譯成“would be”。但譯者并未翻譯原文中的“再來讓”。這是一種相當聰明的翻譯技巧。它不僅可以準確傳遞原文的全部信息，而且可以使譯本更加簡潔。

在Kinkley 的版本中，他把“且有”“是應當”翻譯成“had”“ought to”。但他并未譯“再”“才合道理”。在原文中，“才合道理”位于段落末尾，在描述了老船夫的內心思想后，作者用“才合道理”來總結句子。省譯“才合道理”破壞了原文的句子結構，沒有真正再現老船夫內心的掙扎與掛念。

從這個層面來講，楊和戴譯本相較于Kinkley 的譯本更好地再現了原文的文體風格。

2.2 修辭層面

(1)我要個能聽我唱歌的情人，卻更不能缺少個照料家務的媳婦。‘又要馬兒不吃草，又要馬兒走得好’，唉，這兩句話恰是古人為我說的！ （沈從文，2015）I want a sweetheart to listen to my songs，but I need a good wife who'll manage my household well. I want to eat my cake and have it. That's me! (楊憲益，戴乃迭，2015)

I want a horse I don't have to feed，but I want it to run fast. The ancestors must have thought up that saying just for me，to show that you have to feed a horse to make it run fast (Jeffery Kinkley，2009).

楊憲益的翻譯來自英文的老話 “you cannot have your cake and eat it”。這句話是英語慣用的諺語（牛津字典，2013）。諺語用來表示一個人不能或不應該擁有或不想擁有一個以上的或合理的。在漢語中，諺語“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與此句話有同樣的含義。在楊譯本中，這種翻譯并未重現原文“大老”的猶豫，卻扭曲了原文的意思，塑造出的大老的形象是貪婪又自私的。

然而，Kinkley 用直譯法把“又叫馬兒不吃草，又叫馬兒走的好”翻譯成“I want a horse I don't have to feed，but I want it to run fast”。“又叫馬兒不吃草，又叫馬兒走的好”是湘西方言。“又叫”“又叫”是重復。Kinkley把“又叫”“又叫”翻譯成“I want”“I want”，他也用重復法來重現《邊城》的原始風格。接著他用將“馬兒”直譯成“horse”。“吃”，“走”是動詞，Kinkley 把它們翻譯成“feed”和“run”，“feed”和“run”也是動詞。在這個層面上，Kinkley 的版本再現了《邊城》原本的文體風格。

(2)近水人家多在桃花杏里，春天時只需注意，凡有桃花處必有人家，凡有人家處必可沽酒。（沈從文，2015）

Most homesteads near the water are set among peach and apricot trees，so that in spring wherever there is blossom you can count on finding people，and wherever people are you can count on a drink. (楊憲益，戴乃迭，2015)

Households near the water appeared among peach and apricot blossoms. Come spring，one had only to look：wherever there were peach blossoms there was sure to be a home，and wherever there were people，you can stop for a drink.(Jeffery Kinkley，2009)

這一段話描述了茶峒這座小城美麗的風景。作者首先描述了小城漂亮的景觀，這里山清水秀，景色宜人。小城，有一條河叫作白河，河水清澈見底，人們肉眼可見游魚。沈從文描述了河流附近的風景之后，接著介紹了白河附近的人家。白河邊有許多人家，人家多聚居于桃杏林之中。如果人們能找到桃樹和杏樹，便會找到人家。若能找到人家，便可以進屋討杯酒喝。

沈從文用“凡有……必有……”“凡有……必有……”來描述湘西的風土人情。“凡有……必有……”“凡有……必有……”是重復，使用重復這種修辭手法不僅可以強調桃杏林之間始終有人家這一桃花源景象，也使讀者切身體會湘西人的熱情好客。

在楊和戴的版本中，他們把“凡有……必有……”“凡有……必有……” 譯成 “wherever...you can count on...”，“wherever...you can count on...”。“凡有……必有……”“凡有……必有……”是重復，楊和戴同樣采用重復的修辭手法進行翻譯，較為忠實的再現了原文。在原文中，“凡有桃花處必有人家，凡有人家處必可沽酒”，“人家”，“人家”也是重復，楊和黛將“人家”，“人家”翻譯成“people”“people”。因此，楊和戴的譯本與原文的句子結構相同，在詞匯的選擇上也比較貼近原文。

在Kinkley 的版本中，他把“凡有……必有……”“凡有……必有……” 翻譯成 “wherever there were...there was...”“wherever there were...you can...”的地方。在Kinkley 的譯本中，“wherever there were...” 是重復。然而，“there was”“you can...”卻不是重復。Kinkley 將“人家”“人家”翻譯成“home”“people”。這些句子并沒有按照原文的修辭手法進行翻譯。因此，楊和戴的譯本較于Kinkley 的譯本更好地再現了原作的內心思想和文體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