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青青
(重慶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重慶 400044)
智能即靈活而有效的處理問題的能力,人工智能顧名思義是關于制造能做跟人一樣的事情的機器的科學,即將硬件、軟件與數據結合起來使機器具有一定程度的人類“思維”、“實踐”以及“社會性”。20世紀40年代,圖靈提出著名的“圖靈測試”:“如果一臺機器能夠以“人”的身份與人類開展對話,這臺機器就是智能的。”在1956年美國的達特茅斯會議上,人工智能概念被正式提出。從上個世紀50年代發展至今,人工智能突破實現三大跨越式發展:第一次跨越式發展實現以邏輯運算推理為基礎的認知表征系統;第二次跨越式發展實現以生物性基因和技術性環境互動的共生系統;第三次跨越式發展正在尋求突破人機關系的思維性、主體性以及反思性系統。人工智能作為一種發展前景廣闊的高新技術,在改變人們生產方式、生活方式的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改變著“人”本身以及“人”的思維,同時也動搖馬克思主義關于人的本質、思維、實踐等相關方面的傳統觀點,從辯證唯物主義出發思考人工智能與思維、實踐、人的本質的關系,可以深化對人工智能的認識,推動其發展。
“思維”是一種無形的信息結構,但是思維本身也是一種客觀存在。思維包括反應—決策—反思三個環節,人的一切社會實踐活動都是思維支配的過程。思維是產生于人腦的一種隱形運動,在現實社會實踐活動中通過意識、智慧、靈感、心理等外化形式表現出來。隨著現代科技的變革與發展,以互聯網為基礎的線上互動交流蓬勃發展,按其本質是信息結構的識別、篩選、重組、整合以及創新,可以通過思維具體的外化形式體現其物質力量。
在哲學中,思維與存在的關系問題是哲學的基本問題。人作為自然界的存在物與其他存在一樣都是自然界的存在,但其本質區別在于人具有思維的特性即“能動性”的存在,是認識世界、改造世界的主體。人作為認識世界、改造世界的能動性主體,一方面能夠通過思維反映客觀現實對象,并通過實踐的方式改造對象,使客觀現實對象與人的社會性相契合;另一方面,在思維的作用下,人能夠通過篩選、對比、判斷等環節將思維與存在進行合理定位,實現主客體的有機統一。反思是思維的一個重要環節,反思性思維能夠將主客觀對象綜合考量,反思個體自我存在的價值意義,并尋求標準;同時能夠站在歷史和現實的視角對主觀世界與客觀世界反思,是人類思維發展的最高級,是“大智慧”。
人工智能具備思維的特性嗎?從現有的研究來看,人工智能不具有思維的特性是毋庸置疑的。
眾所周知,人工智能是關于制造能做跟人一樣的事情的機器的科學,硬件、軟件與數據是人工智能的基礎,在相應硬件與軟件的支撐下通過數據的輸入進行編程,使人工智能產物能夠獨立進行思考、理解與反思,達成數據的分析與判斷,以此形成自身相應的“邏輯”。隨著涉身認知主義以及深度學習方法的推廣與應用,人工智能產物的行為表現形式更加深刻以及復雜,在特定情境下能夠依據自身的“邏輯”進行思考與行動。例如,2016年以來,阿爾法狗圍棋機器人采用大數據的自我博弈訓練方法,相繼擊敗李世石、柯潔等圍棋世界冠軍,展現了它在“變化無窮”的圍棋領域優于人類的大局觀、控制力和創造力;這既給圍棋界和社會各界帶來了顛覆性的感官刺激,也令我們見識人工智能深度學習的威力,令智能系統具有控制力、創造性等變得不再那么有爭議。本質上,智能機器所表現的出來的“存儲記憶、運算、信息傳輸”等方面的能力是人類主體通過特定程序的設定、特定數據的編程與分析以及具體數學模型的訓練帶來的機器外化表現。思維具有反應、刺激,反思三個環節,人工智能不會依據復雜特定的環境做出正確的反應,也不能依據各類的反應做出相應的刺激行為,面對不同的社會環境和背景,不能依靠道德良知做出符合人類理性的決策。
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馬克思曾說過“實踐的人的活動即勞動的異化行為,通過實踐改造對象世界,即改造無機界,人證明自己是有意識的類存在物。”表明全部社會生活在本質上是實踐的。實踐是認識的基礎、來源、動力與目的,更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牛津哲學詞典》中談到“最一般地說,智能就是靈活而有效地處理實踐和理論問題的能力。”
人工智能可以進行人的現實性對象實踐活動嗎?答案是否定的。隨著互聯網科技水平的不斷提升,人工智能產物已經滲透于人類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已潛移默化地影響人們的生產方式、生活方式以及思維方式。在現實生活中,人工智能夠進行中文信息處理、智能監控、生物特征識別、工業機器人運作、服務機器人服務以及無人駕駛等行為,并在教育、醫療、養老、環境保護、城市運行、司法服務等領域極大提高社會公共服務精準化水平,全面提升人民生活品質。但這些人工智能產物的實際行為并非實踐。
實踐思維的人類一方面會重視實踐主客觀條件,考慮實踐行動的互動性影響,另一方面會反思實踐過程中的主體意識。人類在現實實踐活動中確立世界觀、人生觀與價值觀。人工智能不具有主體意識,無法考量人工智能與主觀世界、客觀世界的相互關系、互動影響以及價值意義;在具體實際的行為中人工智能不能像人類一樣樹立世界觀、人生觀與價值觀。
在辯證唯物主義的實踐觀中,人與主觀世界、客觀世界的關系是辯證統一的;人類通過實踐活動改造自然界,并使自身達到自然性與社會性的統一。人工智能以圖靈理論、涉身認知主義理論以及深度學習理論等理論為指導,但其實際行為只是單純的數據輸入、編程、處理、加工,依據一定的系統規則運行,整個計算機運作過程沒有人類感性認識、理性認識的摻和,無法依據主客觀條件樹立實踐原則。例如,游戲規則、圍棋規則等,所有規則都是人類自身設定、輸入的,并非人工智能本身達到。總而言之,“機器是主人的機器。”
實踐是認識的基礎,認識對實踐具有反作用,實踐更是認識的最終歸宿。隨著生產的信息化、自動化和智能化,未來的智能系統完全還可能根據勞動過程的需要,自主地制造或“打印”生產工具,靈活地運用于生產過程,并根據生產的發展而不斷調適、完善。人工智能產物盡管能靈活運用于生產過程、日常生活中,但這些實際行動不具有思考能力,人工智能產物無法依據不同情境和環境的變化作出判斷、選擇、決策以及反思,無法解決思維上的問題使人工智能僅僅成為一種工具性的存在。
“人的本質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社會性是人的本質屬性,人與所處社會的政治、經濟、文化、社會、教育等相互影響,共同構成一個社會性統一體,其中經濟關系根本,占主導地位,制約著人的其他一切社會關系。人工智能是否具有社會性呢?答案是否定的。正如前文而言,人工智能不具有意識、實踐,僅僅只是工具性的存在。那么,人工智能是如何與社會掛鉤的呢?馬克思曾說過:“任何事物都包含自己所屬對立面,大機器生產一方面減少人類勞動的使用并使勞動創造巨大的物質力量,另一方面卻帶來巨大的失業和貧困;科技的勝利以道德敗壞為代價,人類愈加控制自然,自己愈加變成行為的奴隸;科技發展閃耀的光輝以愚昧的黑暗背景為基礎;人類達到一切的成就是物質力量具有理智生命,卻使人的生命化為愚鈍的物質力量。”人工智能與與社會性主要通過人工智能帶來的社會影響予以表現。
人工智能作為現代產業變革驅動力,將釋放巨大力量并創造新的強大引擎,重新建構生產、分配、交換、消費四個經濟活動環節,激發從宏觀至微觀的智能化新需求,催生新技術、新產業、新產品、新模式,變革經濟結構,深刻改變人類社會發展的生產方式、生活方式和思維方式;人工智能技術在教育、醫療、社保、法律等領域廣泛運用,可準確認知、預測、預防基礎設施建設和社會秩序穩定運行的重大態勢,及時把握群體心理狀態變化,主動決策選擇,提高新時代社會治理的現代化水平,維護社會的和諧、穩定與健康發展。
人工智能是一項全局性顛覆技術,一方面帶來技術性威脅,沖擊生產力的發展,改變就業結構,造成勞資關系惡化,破壞經濟的穩定運行;另一方面造成社會性威脅,惡化人機關系、沖擊法律與社會倫理等等。例如,當智能機器人取得實質性突破,以秘書、同事的身份進入人們的工作和社交范圍,以保姆、寵物之類身份進入家庭,成為人們工作、生活,甚至家庭中的新成員,這樣的智能機器人能與人類結成社會關系嗎?智能機器人將在一定意義上是“人”,那么,他們是否享有自由、人權等基本權利?是否具有與人類同等的人格和尊嚴?是否應該被確立為道德或法律主體呢?這些都是我們后續值得探討的問題。
在人類的技術發展史上看,人工智能是繼工業革命、信息革命后的新一代技術革命,它將會和以往的技術革命一樣對人類社會產生深刻影響。美國、日本、歐盟等世界各主要國家都把人工智能作為產業革新的契機。中國面臨世界競爭和國內產業轉型升級的內外壓力,人工智能事關國家的未來發展,是國家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技術支撐,人工智能將與文化、經濟、軍事以及社會發展深度融合為主線,提升新時代國家科技創新實力,發展智能經濟、建設智能社會,建構人才、制度、企業、文化相互支撐的互動性系統,全面提升社會生產力、綜合國力和國家競爭力,推動“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實現。從辯證唯物主義的視角澄清人工智能的思維屬性、實踐特征和社會性,不僅能深化對人工智能發展,對認識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基本問題也具有重要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