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為什么說“一帶一路”第一人是法顯?正如湯用彤先生說:“海陸并遵,廣游西土,留學天竺,攜經而返者,恐以法顯為第一人。
2016年第7期《時代人物》刊文《張騫一帶一路第一人》。但該刊緊接著在“閱讀鏈接”中接著又說:張騫與鄭和,一位漢朝博望侯,一位明代航海家,一位開辟了引領亞歐繁榮的“古絲綢之路”,一位開拓出史,上最大規模的“海上絲綢之路”,為現今“一帶一路”宏偉構想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張騫與鄭和都是中國乃至世界史上偉大的探險家和文化使者,前者探出一條路,后者拓出一條帶。一本國內較有影響的人物雜志,在不經意間就犯了一個“自相矛盾”的邏輯錯誤,其實更為嚴重的是湮滅了“一帶一路”真正的第一人:東晉高僧法顯。
法顯(約公元337年至422年),東晉僧人、旅行家、翻譯家。本姓龔,平陽郡(治今山西臨汾市西南)人,是中國僧人到天竺(今印度)留學的先驅者。他從陸路經敦煌穿越塔克拉瑪干沙漠、帕米爾高原,最終到達印度等國,返回時則從海路經斯里蘭卡、馬六甲海峽、印度尼西亞,最后從青島嶗山登陸,前后凡十四年,游歷三十余國,帶回很多梵本佛經,并著成《佛國記》(詳見《辭海》第六版2009年第460頁)。因此,法顯實為“一帶一路”先行者,只有法顯才堪稱““一帶一路”第一人。
法顯原有三個兄長,但由于連年災荒,瘟疫流行,都早早夭折,他的父母擔心“禍以及次”,在他3歲時就把他送到寺院做了小沙彌。20歲時,由三位戒師為他受戒,十分隆重。法顯志明行敏,儀軌整肅,年紀輕輕就成了一名求思深湛而又異常虔誠的佛教徒。在長期的游歷和誦經講經活動中,他發現幾經轉譯的佛經多有缺失,且多有謬誤,不知所云。為了解決中國佛經這種混亂狀況,他決定效仿先行者們,西行求法,到印度尋求戒律和三藏(經、律、論)。在他的號召下,同在長安修習佛學的慧景、慧應、道整、慧嵬一同前往。這一年是公元399年(晉隆安三年三月),法顯已是63歲高齡。
法顯一行從長安出發,首站到達乾歸國(今蘭州省西部),經歷了西行的第一個夏坐(印度佛教和尚每年雨季在寺廟里安居三個月)后,5人行到張掖鎮(今甘肅省張掖市),地方大亂,道路不同,他們與智嚴、慧簡、僧紹、寶云、僧景相遇,組成10人巡禮團。到達敦煌時,他們得到了敦煌太守李暠的熱情款待。離開敦煌不久,又有一位名叫慧達的僧人加入其中,組成了11人的西行團隊。接下來的行程中,第一大難關就是如何渡沙河。沙河又名流沙,是敦煌之西延伸到鄯善國(今新疆若羌縣)之間的一片大戈壁。據《佛國記》所載:“沙河中有惡鬼、熱風、遇則皆死,無一全者。上無飛鳥,下無走獸,遍望極目,欲求度處,則莫知所擬,唯以死人枯骨為標識耳。”(以下所述沿途情況,均引自《佛國記》)
經過17個晝夜,他們跋涉了1500里,終于成功穿越了戈壁大沙漠,到達鄯善國,即樓蘭古國。此后他們又用35天時間,穿越了東西長約1000公里的塔克拉瑪干大沙漠,于公元400年春抵達沙漠南緣的佛教中心于闐國,那里寺院遍布、國富民樂。法顯在這里閱讀了多部中土尚未收藏的佛家經典,更加堅定了前往印度取經的決心。之后,法顯冒著生命危險,越過最后一道障礙,這就是“冬夏有雪”“又有毒龍”的蔥嶺(今帕米爾高原)。在歷盡艱辛后,法顯終于到達北印度境內的陀歷國。這時,離長安出發時已整整4年,同行僧人同伴中,或亡或返,只剩下法顯和道整兩人了。法顯眼中的印度,一切都是那樣新奇,摩柯薩陲王子“舍身飼虎”和尸毗王“割肉貿鴿”讓法顯深受感動。法顯遍游了北、西、中、東印度和恒河流域諸地,居留5年,學習梵語梵文,研究佛教經典,廣尋圣地佛跡,深受當地人士和眾僧的贊許。法顯用梵文將搜尋到的6部經書全部抄錄下來,公元409年年底,法顯決定離開印度前往獅子國(今斯里蘭卡)時,同行的道整決定留居印度,攜律而返的重擔徹底落在了法顯一個人的身上。
法顯在斯里蘭卡住了近4年,公元412年(東晉義熙八年)9月,法顯要離開獅子國時,當地人以作隆重的禮節為他送行。法顯乘坐的是中國的商船,這是一個有三條大船組成的船隊。船隊航行不久,因遭遇暴風而迷失方向,經過105天的艱苦航行,于公元412年12月底,到達一國,名叫“耶婆提”。法顯在這里住了5個月之久,后經學者們研究,這個地方乃是中美洲洛杉磯到墨西哥的耶卡普爾科一帶。也就是說,法顯早在公元412年就首先到達了美洲,比15世紀意大利航海家哥倫布到達美洲要早1080年。公元413年夏天,法顯再次乘船向廣州進發,結果再次遭遇風浪,迷失方向,隨風漂流,兩個月后的抵達青州長廣郡界(今青島嶗山一帶),法顯離開祖國近15年,終于踏上了故土。這一天是東晉義熙九年(公元413年)的7月14日,公歷是8月26日。青島學者張梁先生(筆名東夷),多年情系法顯研究,極力倡議將8月26日這一天定為國家留學生日,并連續多年在這一天舉辦法顯思想研討會。就在前不久,張先生又為我郵寄來不少寶貴的法顯研究資料。
法顯取經回國,在嶗山登陸后,受到長廣郡太守李嶷的迎接,全國佛界高僧明侶奔走相告,驚嘆不已。在李嶷太守支持下,當地百姓為法顯集資修建了一座石佛寺,即現今嶗山著名的“潮海院”。現在的潮海院系按照古樣式重建,其正殿廊道還掛著法顯的畫像和法顯西行圖。院中四株古老銀杏樹,據說是法顯當年所種。法顯離開嶗山后,途徑江蘇彭城(今徐州)還參與設計建造了龍華寺。后人記載說,法顯“所持天竺二石,仍在南陸東基堪中,其石尚光潔可愛”。徐州龍華寺現已不存,但《佛學大辭典》一書曾稱之“實乃中國第一佛寺矣”。
公元415年,東晉時最為著名的佛教活動家、凈土宗始祖慧遠大師(原籍山西婁煩),派人將法顯迎到建康(今南京)道場寺,正在此研究佛經的130名博學鴻儒,為法顯大師舉行了隆重的歡迎儀式。在南京5年間,法顯將自己從印度訪求到的6部24卷達百萬言佛教經典,全部譯為中文,填補了中國佛教的一大空白。直接將梵文譯為中文,法顯是創始人。
法顯在譯經講經過程中,同時將他出國15年,經歷31國的山川風物、社會民情等旅行考察,包括往返橫渡太平洋的時間、氣象、海況和全部航行日程記載下來,著成一部旅行記,于公元416年公諸于世。此書原名《歷游天竺記傳》,后人簡稱《法顯傳》,又名《佛國記》。這部書補充了印度古史、于填、龜茲史書的不足,詳細記載了印度佛教古跡和僧侶生活,成為一部集地理、歷史、社會、宗教之大成的杰作,具有極高的價值。東晉元熙二年(公元420年),法顯在荊州江陵的辛寺圓寂,終年86歲。發現的數百名弟子聞知后,痛苦不已,各地百姓也前來吊唁,接連多日,絡繹不絕。法顯高僧舍身求法,并著成《佛國記》,歷代高僧大德及文化學者都給予極高評價。
慧遠大師曰:“古今罕有,自大教東流,未有忘身求法如顯之比。
義凈法師說:“觀夫自古神州之地,輕生殉法之賓,顯法師則創辟荒途,奘法師乃中開王路。”(義凈《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
魯迅先生用13個晚上抄寫,日全文12900余字(《魯迅日記》1916年3月)。
季羨林云:“法顯之所以高出眾人之上者,因為他是有確鑿可靠證據的真正抵達天竺的第一人。”(季羨林《中印文化交流史》第46頁,新華出版社1993年12月)
《辭源》云:“《佛國記》是我國現存有關海上交通最早而詳細的記錄。”
柏楊先生說:“法顯,是中國歷史上第一位留學生,而且最有成績和最為成功。”
張梁先生指出:“法顯之前,眾人認為一闡提(惡人)不能成佛。法顯歸還后,將攜回的《方等般泥洹經》譯出,經云:’泥洹不滅,佛有真我,一切眾生,皆有佛性。’”張梁先生書中還說:”儒釋道,是中華文化的三大源頭。孔子老子法顯,是傳統國學的三位至尊。
為什么說“一帶一路”第一人是法顯?因為從古至今舍身求法者,只有法顯一人是從陸路出發而從海路返回,沒有第二人。西漢張騫有“鑿空”西域之功,而無航海記錄。唐玄奘西行求法,同樣是無航海記錄,時間上也比法顯晚了230年,玄奘法師曾說:“昔法顯智嚴,亦一時之士,皆能求法,導利群生,吾當繼之。”由此可見,法顯在玄奘心中的地位。至于明代航海家鄭和,雖七次下西洋,卻也沒有走過陸上絲綢之路。相比之下,法顯不僅有穿行塔克拉瑪干大沙漠的記錄,同時又是開辟“海上絲綢之路”航道的探險者,《佛國記》一書還是我國歷史上最早對遠洋航線航程的明確記載。法顯為鄭和七下西洋打下了基礎,是海上絲綢之路的開拓者。正如湯用彤先生說:“海陸并遵,廣游西土,留學天竺,攜經而返者,恐以法顯為第一人。’’(湯用彤《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第267頁,北京大學出版社1997年)
今天,在“一帶一路”建設中,明確法顯“一帶一路”第一人,學習堅定不移、舍身求法、百折不撓、虛心好學、眷念故土的法顯精神,對于弘揚我國優秀傳統文化,發展繁榮“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文化交流,對于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建設,都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