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商周青銅器紋飾與現代產品設計

錢真卿 邵梅芳

[摘 ? ? ? ? ? 要] ?青銅器是商周時期生產科技和藝術發展水平的集中反映。商周的青銅器品類豐富、造型華美、紋飾瑰麗、風格獨特，為世界工藝史上所罕見，具有很高的藝術價值。青銅器紋飾隨著當時的經濟發展和時代變遷不斷地變化，通過長期積累造就了中國傳統的文化和哲學思想，是美和實用功能完美結合的典范，對現代產品設計有著重要的指導意義和借鑒價值。

[關 ? ?鍵 ? 詞] ?青銅器;紋飾;現代;產品設計

[中圖分類號] ?G232.3 ? ? ? ? ? ? ? ? ? [文獻標志碼] ?A ? ? ? ? ? ? ? ? ? ?[文章編號] ?2096-0603（2020）07-0180-02

在中國古代文化藝術發展的歷史長河中，曾出現過幾個時期的文化藝術的繁榮。其中，夏商周三代歷史上稱之為“青銅時代”，青銅器也成為上古華夏文明的典型代表。從其逐步發展到成熟再到鼎盛，青銅器以豐富的品種、精美的造型、瑰麗的紋飾、精湛的工藝和獨特的風格聞名于世，是繼彩陶之后的又一杰出藝術創造，為中國乃至世界的文化藝術譜寫了光輝燦爛的篇章。

青銅器的文化藝術創作造詣在商晚期至西周早期達到鼎盛，這一時期帶紋飾的青銅器物也最為集中、最為精美和著名。商周青銅器的設計，既體現實用的特點，又將造型獨特美嵌于科學的功能設計中，彰顯美學與實用主義的完美統一。直至今天，這些以青銅器為代表的商周時期的傳統藝術品，在中國文化藝術發展中依然具有不可忽視和不可替代的作用，仍對當今現代的產品設計具有重要的理論和實踐指導意義。

一、商周青銅器紋飾

中國歷史上的青銅時代是區別于石器時代及以后的鐵器時代的一個歷史階段。青銅器的紋飾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時代的陶器紋飾。那個時候，人們用雕刻或彩繪，用各種幾何、動物和植物圖紋，用古樸、抽象或華麗的藝術形式再現當時的生產生活場景，充斥著一種原始質樸的美感。

青銅器紋飾作為青銅藝術的重要組成部分，始于二里頭文化期，常裝飾在器物的腹、頸、圈足或頂蓋上。出現在青銅器上最早的紋飾是實心的連珠紋。商周時期的青銅器紋飾品類繁多、精致華麗，造型最為豐富的是作為祭祀禮器用的酒器、食器、水器，也有樂器、兵器、車馬器、雜器和生產工具等。商周時期的青銅器紋飾取材廣泛，有饕餮紋、夔龍紋、鳳鳥紋等神異形象紋飾，有虎紋、牛紋、蛇紋、龜紋、魚紋、蟬紋等動物寫實形象紋飾，也有以幾何的點、線、圓所組成的如連珠紋、弦紋、云雷紋、三角雷紋、菱形雷紋、網紋等有規律的幾何紋飾。紋飾在各個時期風格也有所變化，在圖案設計和造型裝飾方面，從簡單到復雜，從單一到多樣化。商前期紋飾簡樸、線條粗獷，商后期和西周時期的紋飾則豐富精致，富麗典雅，逐漸由神秘、威嚴、雄偉轉向了簡潔、靈動、華美，并把實用概念、風土人情、倫理道德、宗教習俗等集于一體，是當時政治、經濟、文化的物化外在表現，也是當時傳統文化心理的藝術再現;是實用與美學的完美融合，是理性和感性思維的結合。

作為青銅器紋飾三大類中的幾何紋、動物紋及人物紋，以其精美且具有象征意義的紋飾，運用豐富的視覺形態，向現代人傳達著淳樸而又獨特的視覺信息，是留給我們后人的燦爛文化藝術遺產。

（一）流暢簡潔但寓意深刻的幾何紋

幾何紋以連珠紋、弦紋、直條紋、云雷紋、火紋等為典型代表，主要由點、線、圓、方形、三角形等基本元素組成，主要基于對事物的概括模仿或抽象再現，造型結構和藝術處理相對簡單。例如，青銅器上的火紋是商周時期出現的一種獨特的圖形語言，獨特的紋飾代表著它裝飾的飪食器與火的特有關系。火紋是太陽的象征，因此它的形狀基本上是圓形，中間稍微突起，實心或中空的沿中心的圓點有四到八道統一方向的或是順時針或是逆時針旋轉的弧線，表示火焰的流動。除了個體火紋圖案用于裝飾外，為了滿足不同形制和種類器物的需要，火紋還經常構思巧妙地與龍紋以及四瓣目紋相組合，創造出和諧而永恒的美感。這些特定別致的搭配式樣，是青銅藝術獨特的創造。

（二）神秘詭異又威嚴雄偉的動物紋

商周時期，在艱苦的生產生活條件下，先民們無力抗衡自然界的各種艱辛和磨難，唯有借助祖先冥冥中的庇護和想象中神圣的天地之力來達到生命的保衛。所以，選擇某種怪誕或神圣的形象作為圖騰，以代表氏族或民族的祖先，或者是某種神秘的力量加以崇拜和祈禱，從而創造出了典型而獨特的紋飾，如饕餮紋、夔鳳紋、夔龍紋等，這些圖形語言縱觀世界工藝史，唯中國青銅器上所獨有。例如，獸面紋（舊稱饕餮紋），在商周青銅器紋飾中占有數量最大，也是最早的一種動物紋圖式。獸面紋把牛、羊、虎、豹等各種動物頭部的正面形象以夸張和象征的手法綜合起來，由粗獷的勾曲回旋線條構成。其基本特征為雙目圓睜，闊口隆鼻，鼻梁為中線，兩側對稱，頭上有一對變化多端的角，角下有目，目側有耳，一般獸目都作橫置的篆書“臣”字形，多數獸面紋有獠牙利爪，獸足都采用三趾爪形，兩側還有對稱展開的獸體身軀。在出土的殷墟中期的青銅器物簋的腹部獸面紋飾，就是以鼻梁為中線，兩旁有對稱的目、眉、耳，獸面紋上部為額，額兩側有突出的獸角，下部有獸口和獸腮，兩側各有一段向上彎曲的獸體，獸體下部有獸足。隨著時代的發展，獸面紋在表現方法和技巧上也會有所變化。創作者用這種神秘怪誕的圖形語言和突出的視覺沖擊力，展現神秘、威嚴、雄渾的獰厲之美，并且將這種圖形紋飾代表的特定含義貫穿于青銅時代的始終。

（三）具輔助襯托的意形合一的人物紋

人物紋，在青銅器紋飾中所占比例不多。人物形象在早期青銅器上多為輔助圖案的圓雕，如奴隸跪著托頂舉鼎的姿勢，展示了奴隸社會特有的社會結構形態;被猛獸追逐奔跑的圖案，展示了當時的自然生態和惡劣的生產生活條件。在商周青銅器中，有不少是用人面作裝飾，但又不是特有的人物面容。在商代中晚期的青銅器上出現較多的人面紋，呈現半人半獸，有的僅有面部，面部雖為人形，但包含獸的特點，如長有犄角獠牙。最著名的是1959年寧鄉黃材出土的人面紋銅鼎38.5厘米高，口長29.8厘米，口寬23.7厘米，此鼎最引人注目的是腹部四個浮雕人面，濃眉大眼，高鼻寬嘴，顴骨凸起，表情莊重。人面額部兩側各有曲折形小角，腮兩側有獸爪。到了周代晚期，青銅器人物形象則更接近于人的本來面目。

商周后的人物紋則多以寫實的手法、流暢的線條，采用繪畫和雕刻手法，描繪出當時貴族宴樂、采桑、狩獵等社會生活場景，以及徒兵搏斗、攻城等勇猛作戰場面。這些用繪畫形式表現的畫像是繪畫藝術的先驅。

二、商周青銅器紋飾與現代產品設計

（一）現代產品設計應是美學和實用功能的完美統一

青銅器的設計藝術從二里頭青銅器的設計造型中已得到印證，是對新石器龍山文化的承襲，但它又不是單純地對彩陶紋飾和玉器文化的繼承，而是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具有屬于自己的獨特的時代烙印。從商代早期直至戰國末期，青銅器的造型設計展示出以均衡對稱、玲瓏律動等特點的純藝術形式美，同時又兼顧了其實用功能性。

產品設計藝術的目標，簡單地說就是美和功能的統一，功能就是器物的實用性。產品設計以最有效地達到實用目的為目標，是以生產效用性高、堅固耐用、使用方便為目的的制品活動，但并不以此為唯一目標，如果僅以功能為目標，那就成了純粹的技術，而僅以藝術美學為目標來創作，就成了純粹的藝術。實現美學和實用兩種價值的統一的技術過程才是產品設計藝術。在注重產品實用功能性的同時，深刻領會青銅器紋飾的抽象多義性，提煉青銅器紋飾的精髓，將其與現代設計理念有機融合起來，注入現代產品設計中。

（二）現代產品設計應切合時代，表達內心真切感受

創意獨特，技藝精湛，形式多樣的青銅器紋飾圖案構成了獨具特色的青銅藝術。紋飾圖案是特定時代環境里人們對當時社會意識形態和個體存在價值的思索和展現，是內心真實感受的反映。它是勞動人民的智慧結晶，體現了勞動人民豐富的想象力、偉大的創造力，也顯現出紋飾圖案藝術的強大生命力。

商周青銅器紋飾，隨著當時青銅技術的發展，隨著青銅器在當時社會生活中的地位及用途的發展，經歷了從抽象到具象再到抽象的過程，而這些都是由當時的時代環境所決定的。當今，在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時代，先祖們的智慧無時無刻不在啟迪著我們，深厚的文化底蘊給予我們現代產品設計無限的創作空間和靈感，單純的臨摹式借鑒創作不出經典。在產品的設計創作過程中，設計文脈上既要繼承傳統的文化藝術元素，又要緊握住時代的脈搏;產品的設計創作，應當是建立在內心真切感受的基礎上，體現時代的心理特征，從而創造出真正融藝術性、思想性和時代性于一體的獨特產品。

（三）現代產品設計應是民族傳統文化精神內涵的繼承

商周時期，宗教信仰與政治合一，這既體現了當時的統治思想，也體現了當時人們的思想認識水平。當統治思想和人們在精神層面上主要依賴于暴力與鬼神時，藝術創作形象則不可避免地反映為大量獸形圖案。隨著生產力的發展和權力的更替，尊禮尚施代替了尊神事鬼。這種思想的變化，不僅是政治要求的產物，也是經濟發展和與之相聯系的科學認識進步的結果。從夏至西周前的一千多年，人們通過長期實踐經驗的積累，先后在天文地理的觀測、土壤的改造、疾病的防治、銅器的制造以及音樂繪畫等方面，形成規律性的初步認識，并出現了普遍的思想性概括即陰陽與五行的哲學思想。這些理性的人文科學知識和審美意識的提高過程，便是中華民族文化傳統的精神內涵。

隨著現代設計的發展，設計的民族情結已經深入人心，追求產品設計的文化內涵和藝術境界已經成為現代設計的重要特征之一。“民族的才是世界的”，這樣的設計理念已成為設計界的共識，如何將這種理念踐行到產品設計中，這就要求我們深入領悟傳統的文化精髓，將民族傳統文化精神內涵實質地繼承，而不僅僅是表面裝飾的承襲，這樣才能提升現代產品設計的意義和價值。

青銅器是商周時代文明的物質載體，而商周青銅器紋飾則是反映當時社會結構形態和人們精神寄托、情感釋放和對未來美好追求的物質載體。作為一種圖形語言，商周青銅器紋飾以其獨創性、裝飾性、象征性、豐富性留給后人對那個時代無限的遐想和深刻的解讀空間。紋飾作為青銅藝術的靈魂，如果可以合理應用和衍生演繹，能使現代設計作品熠熠生輝，產生別樣的魅力。豐富的中國傳統文化藝術元素，每一個符號都蘊含了深厚的歷史文化，是我們取之不盡的文化寶藏，是我們現代產品的設計靈感源泉，將這些傳統的、特有的文化元素符號運用到現代產品設計中，既可以弘揚傳統文化，又可以樹立國家品牌，讓世界更了解中國五千年的燦爛文明，讓更多具有中國傳統特色的產品為世界所矚目。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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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原琳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