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珊艷 鄧麗娟
(湖南有色金屬職業技術學院 湖南·株洲 412006)
為了解釋我們在社會交際中話語所遵循的原則問題,語用學作為一門科學在這一方面得到了長足的發展。先是美國哲學家Grice(1967)在上個世紀60年代提出了會話合作原則(the cooperative principle)及其它的四條準則(量得準則,質的準則,關系準則,方式準則)從而大大推動了會話含義理論的向前發展,也為語用學這門新學科的建立和發展作出了重要貢獻。可以說Grice提出的合作原則是言語交際中一條重要的指導原則,如果在交談時人人都能嚴格遵循這四條準則,那么他們便可以進行效率最高、最合理的交際。但事實上,人們并不總是遵循合作原則及其四準則、以直截了當的方式說話,這也就使以解釋話語字面意思為主的合作原則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于是,英國語言學家Leech于1983年效法格萊斯的合作原則,提出了另一條語用原則,即禮貌原則(the Politeness Principle)作為合作原則的一條補救策略,他認為禮貌原則可以和Grice的合作原則結合起來,從而解釋人們的某些交際行為。因為出于禮貌,說話人在很多時候并不明言,而是有話曲說,故意讓聽話人推導其會話含義。禮貌原則似乎可以解釋人們在言語交際中故意違反合作原則的原因,以援救合作原則。Leech為此還專辟一張,用較大的篇幅論述了它的六大準則中的第一條——“tactmaxim”。國內學者在譯介、研究相關理論時大多將其譯為“得體原則”。這樣就把得體作為一個準則視為其下位范疇。
這些理論從不同的角度對人們的語言行為進行了分析,具有很強的概括力,但是或多或少存在著某些不足。如:怎樣處理合作原則與禮貌原則的沖突,如何解釋非“禮貌”用于現實情境之中的可容忍性,如何協調在跨文化交際中的“禮貌”價值沖突等;另外,他們大多都是將不同的原則獨立起來或者僅從說話人的角度去分析語言現象,過多的忽略了語言交際中的整體性問題,針對我們現實復雜多變的語言交際,無論是合作原則、禮貌原則還是關聯原則,都未能準確的闡明人們不同的語言方式及聽者反應,這進一步導致了大部分的研究未能充分考慮交際的雙向關系,尤其是未能充分注意到聽者從自身角度出發對合作、禮貌或關聯的認同。舉兩個例子來說明:
(1):Philip said:“Oh,Lucy,you are charmer each passing week,I guess no one can help loving you when they see you.”Miss Johnson smiled:“Thank you,Philip,Thank you.”(Apart,William Huxly).
(2)田惠中:……笑瞇瞇地舉杯祝酒:“來,來,今天各位光臨寒舍,蓬蓽增輝。我代表我自己,也代表我美麗的夫人……”“去,去,去!”章淑嫻揚著手,那樣像轟一只蒼蠅。“……再就是,我們美麗的密斯林遠道而來。”“什么密斯林,都老太太了。”密斯林又笑又搖頭。(湛容《散淡的人》)。例(1)中,西方男人在舞會上稱贊女伴“一周比一周漂亮”,在“男女授受不親的傳統道德熏陶下的中國,直到現在,男人這樣說話也會被視為輕佻。而女方受了贊揚后連聲說了兩次謝謝,類似的情況下,在中國即便是接受西方思想相對較多的知識分子的反應也只是揚著手,然后是否定的“哪里,哪里!”或者自貶:“都老太太了。”可是我們能說例(1)或者例(2)中男士的說話不禮貌嗎?能說幾個女士的回答不禮貌嗎?不同的社會文化背景,不同背景中的說話人,聽話人對同樣的言語會有不同的反應,產生不同的理解。基于此類情況,那么有沒有一條原則可以概括言語交際中的種種問題,解釋各種各樣的言語現象呢?后來,我國國內的語用學家索振宇等人就提出了“得體原則”。
所謂“得體”,就是“言行恰如其分”。要言行恰如其分就必須要看對象,注意交談的時間、場合;注意言行的準則(包括謹慎、禮儀等);還要注意言語的表達和效果。
無論是Grice的“合作原則”還是Leech的“禮貌原則”,其實她們都是“得體”的具體表現形式,因為合作原則要求交際雙方說話真實,切題,直接而又內容充實,不空洞。做到了這些交際就能順利進行并取得預期的效果,不可不謂之“得體”。禮貌原則的幾條準則說到底就是要求交際各方言行都要遵守“損己利人”的原則。交際各方若能這樣做,并得到了最佳交際效果,當然也應謂之“得體”。可是“得體原則”,其內容遠比禮貌原則豐富,概括性也比禮貌原則強,所以tact,得體原則能更全面的解釋言語交際行為,“得體”應成為語用的最高原則。
既然我們認為“得體”應為語用的最高準則,那么在交際過程中要做到得體,對說話者又會有些什么具體要求呢?我認為至少應遵循以下三點要求:第一,應以說話人身份為出發點。說話人的性別、年齡、職業、身份等都會影響所說話語的表達效果。例如老者可以稱另外一名年輕人為“小王”,而如果說話人也是一位年輕人這樣去稱呼另一位年輕人為“小王”則會被視為“不得體”。即使是稱呼與自己關系叫親密的家人,熟人也需注意。所以得體首先強調的便是語言要符合身份。第二,注意交際對象。漢語中的“對牛彈琴”,英語中有“castpearls before wine”,都是批評說話不著對象。對象不同,所關心的問題不同,興趣點不一致,所以交際的內容總是因人而異。交談對象總是千差萬別,要做到言行得體,就必須注意確定交際對象的性別、年齡、職業、文化背景、愛好、生活閱歷、生活習慣、宗教信仰等特征。這些因素都會影響語言的態度、表達,正是因為人與人之間的這種差異,人們對同樣的話語會做出不同的言語反應,所以說話者也要根據聽話者這種反應做出不同的言語變化。英語中有“One man’s meatis another’s poison”的說法,將這說法運用到言語交際中,就是:要考慮聽話人的喜好及滿意程度。舉個例子說明:
(3)Open the door.
(4)Will you be kindly to open the door?
如果聽話人是自己的朋友或比較熟悉的人,說(3)即可。但是如果是長輩或者關系不是那么熟悉的人則應選擇(4)才算得上得體。第三,注意情景的制約。情景就包括語言環境和社會文化這個大環境。語言環境包括交際的時間、地點、內容、意圖、交際方式等。社會文化環境包括交際者的社會地位、交際者之間的關系、交際的正式程度、交際者的文化背景、交際規范等。脫離具體的情景談“得體原則”將毫無意義。例如,我們知道夫妻間常會有一些昵稱或者親密的肢體語言,而如果是公共場合如在會議、慶典上相互用昵稱則會顯得不合時宜。再談談文化背景:說到價值取向,體現在語言上則是中國人在言語交際中由于受到傳統文化的影響,相對較保守謹慎小心,有話曲說;而西方人則是在同自然界的關系中樹立自己的形象且強調個體與個人價值,因而在語言表達上傾向于大膽,直接。所以在交際中中國人較傾向于委婉禮貌而西方人則強調合作。所以,我在想,為什么他們最先提出的是“合作原則”而不是“禮貌原則”或者“得體原則”。對待贊美的反應,中西方也截然不同,西方人會大大方方的接受別人的贊美,并且回答“Thankyou!”而中國人則可能會連忙擺手搖頭,并急忙著回答:“哪里,哪里!”或者“去,去,去!”這兩種相異的回答,并不存在著孰優孰劣之分,認為它們哪個更得體,我們須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中去分析討論。從以上“得體原則”對說話者的各種要求我們不難看出得體對說話者提出了加強語言修養和文化知識學習的新課程。可是這些在“合作原則”和“禮貌原則”中是體現不出的。在“合作原則”和“禮貌原則”中,人們一直強調的是交際者的意圖、心理、態度等問題,卻忽視了交際者語言能力的問題。可是在我們的現實生活中說話、寫作涉及最多的是所使用語言的知識、語言的交際能力和語言的交際原則。我們總是希望說話、寫文章能夠準確、生動、優美,即“得體”。所以要做到這一點,不斷加強自身的語言修養,提高運用語言的能力也是必不可少的。
以上這些是我對“得體”的含義、在語用學中的定位及其在交際中的具體要求做的一個簡單的闡述說明。作為一個語用原則,得體原則與語用學中關于指示語、會話含義、言語行為、會話分析、合作原則、禮貌原則及其關聯理論等方面的研究一樣都是以追求達到最佳的交際效果為目的的。雖然,對于“得體”的理解肯定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因人而異,但理論及事實證明,得體原則較禮貌原則具備更全面的內容,更強的概括性。將言語行為的得體性定位于表達者的言語內容與言語形式對交際目的和語境因素的適應程度,并將之視為言語交際的根本原則,具有兩大意義:一是能將禮貌、語體、風格、道德規范以及與這些概念沒有直接聯系但卻必須考慮在內的各種因素納入全方位的研究視野,能避免只顧一點而不及其余的片面闡釋;二是其他種種原則均可在這一原則的統轄下發揮作用,即依據言語行為的目的意圖和語境因素,該禮貌則禮貌,該使用中性語言則使用中性語言;對審美化語言具有審美感悟的接受者,表達者可使用審美化語言以增強表達效果,面對不同民族、不同宗教信仰、不同性別的交際對象,也可能遵循不同的道德規范。一句話,較之于其他種種原則,得體原則涵蓋面最廣,解釋力最強。
展望未來,在我看來,適應程度說明得體性及其帶來的有效性都具有層級性,所謂最佳交際效果只能是個相對概念,表達者的主觀目的和言語努力與接受者的最終感受可能完全吻合,或只是部分吻合,甚至截然相反。但一個表達者的主觀努力始終應該也只能是遵循言語交際的得體原則,因為語境是由許多因素構成的復合體。所以,相信隨著“得體原則”理論的發展,對“得體原則”的深入研究也將會日趨成熟,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