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動畫電影的故事題材表現特點研究

陳 化

（南京大學金陵學院，江蘇 南京 210089）

蘇珊·朗格在《藝術問題》中說道：“從本質上來說，一切藝術都能創造出表現情感生活的形式。”［1］96作為藝術形式的一種，動畫作品表現情感的形式有很多，如表演、對白、畫面風格等，而這些形式所表現出來的情感都可以歸屬為對動畫作品主題的表現。美國動畫用其模式化的人物設計和公式化的情節發展來表現主題，如英雄主義、迪士尼的公主造型、正反兩派的對立、大圓滿的結局等，法國動畫卻一直堅持每個作品都要有不同的創作風格。這樣的創作理念促使法國動畫形成了許多獨特的題材表現形式，這些動畫通過充滿了想象力的故事情節和表現手法來表現作品主題。

一、題材表現的深刻性

《冰雪奇緣》《冰雪奇緣2》《超人總動員2》都是體現了親情、友情、善惡對立、英雄主義等的主流題材，迪士尼動畫的成功體現了觀眾對這類動畫題材的認同，促使創作者圍繞著這些主題進行了豐富的創作，甚至形成了題材表現上的 “迪士尼模式”。同樣，法國動畫電影中也有很多立足于主流題材創作的作品，但是它們在藝術表現上沒有模式化，每個故事題材都有不同的風格，利用簡單的創作手法深刻地表現了影片主題。這樣的影片不一定有炫酷的大場面，但是在娓娓道來的平凡故事背后一定會讓人不由自主地思考，體現出題材的深刻性。

法國動畫《青蛙的預言》講述的是年邁的父親費迪南、媽媽茱麗、他們的養子湯姆和鄰居女孩莉莉的故事，男孩湯姆和女孩莉莉是影片的主角，劇情的發展圍繞著他們的經歷和視角來表現。在畫面上，全片整體是彩色鉛筆畫，造型簡單、色彩明麗、畫工細膩的每一個畫面都是精美的繪本作品，2D 的傳統繪畫方式也體現出了非凡的表現力。不只是畫面，全片的情節和臺詞設計上更是立足于孩子的天真和好奇，通過動物與動物之間的矛盾推動情節發展，處處體現著對孩子的愛的教育和引導。例如，費迪南將儲存的土豆拿出來跟動物一起吃，這是分享；大人雖然對未來充滿迷茫和恐懼，但還是不斷地尋找樂趣，這是樂觀；當食肉動物準備殺害湯姆和莉莉時，小貓卻想到了兩個小主人平時對它的善待，偷偷將他們釋放，這是感恩；當海龜陰謀敗露，所有動物要求嚴懲海龜的時候，費迪南制止了暴力，這是寬容。與費迪南一家的和睦、樂觀、寬容、善良相對應的是海龜對人類充滿了仇恨，這讓孩子知道世上萬物的復雜性，他們有欲望、有冷漠、有善惡的對立等。除此以外，湯姆和莉莉對結婚話題充滿童趣的討論，大象的日常互懟，茱麗和費迪南的一切都是對愛情的認識；費迪南簡單易懂的語言充滿著哲理，教導著孩子如何認識世界；在沒有大人的情況下，孩子和動物一起齊心協力、勇于反抗，這是孩子向往的英雄。

總的來說，《青蛙的預言》還是圍繞親情、友情、善惡對立、英雄主義等，是對主流題材的創作表現。但是，影片沒有模式化和大道理，而是用傳統的手繪風格為孩子們建立了一個充滿溫馨和愛的世界，通俗的語言在輕松愉悅的畫面中呈現了一個別致的故事，簡單的故事卻表現出了深刻的主題。這樣的題材表現形式最成功的應該還是風靡全球的《小王子》，這正是法國動畫創作者所擅長的，他們利用小朋友都可以理解的簡單故事，在輕松美好的氛圍里講述大道理。

二、題材表現的創新性

藝術追求創新，在不斷地打破陳規中前進，單一的主題創作必然會導致作品的模式化和藝術性的停滯。如今，動畫作品題材類型多樣，愛情、英雄、喜劇等是典型的商業類型題材。出于商業上的考慮，美國、日本出品的大多都是商業動畫。不可否認，他們做出了很多優秀的作品，是商業動畫成功的代表。在此大形勢下，法國動畫人卻在不斷探索新的題材表現，他們創新性地通過動畫短片關注當下的人、周圍發生的事情、人的命運，通過主題的不斷更新和技術的不斷探索來推動動畫藝術的發展。

充滿哲學思想的動畫短片《和尚與飛魚》片長僅6 分鐘，講述修士在修道院中的水塘邊冥想時，一條魚跳將出來打亂了他的思緒，修士試圖用各種方式捕魚的故事。短片中人物造型簡單，線條寫意，水彩的渲染如水墨動畫。短片無對白，配樂與和尚的動作完美結合，控制著節奏并有力地表現了情緒。自從見了魚之后，靜修的修士就使盡渾身解數想撈出那條魚。想要而不得，不得更想要，小小的故事在人與魚之間展開，這樣的事情不僅是發生在和尚與魚之間，也時時刻刻都在人們身邊發生著。再如，法國動畫短片《RESPIRE》是一個只有3 分44 秒的動畫MV，短片開篇就是太陽升起，一個小女孩歡快地在青山綠水、鳥語花香的大草原上奔跑，無憂無慮地玩耍。整個短片都是小女孩歡快的身影，輔以輕快的音樂節奏和美麗的湖光山色，一幅人與自然的和諧美好之景。但是，影片最后劇情發生翻轉——讓小女孩無比歡快的草原和森林其實只是搭建在室內虛擬的場景。當她低著頭穿過長廊離開時，還有好多小朋友在興奮地等待進入其中。影片最后，觀眾才發現所有的歡樂都是虛幻的場景，人們可以用高科技模擬出大自然的一切景色，卻不能代替大自然。短片中的小女孩歡快開始失落結束，短片通過孩子的視角和感受體現出了大自然的美好和人類對大自然出于本性的向往。對于一個環保題材的故事而言，使用這樣創新性的角度和表現方式來表現題材很容易引起觀眾的共鳴，引發人們的深思，必然比千篇一律的簡單說教更讓人感觸良多［2］。這些作品創作手法獨樹一幟，故事風趣幽默發人深省，對動畫藝術的發展也起著積極的推動作用。

三、題材表現的多元性

動畫是一門綜合藝術，涉及音樂、美術、表演等多種藝術的綜合表現。與迪士尼動畫不同，法國動畫電影中對于影片對白和角色表演的表現略少，畫面中很少有大段的對白和精彩的動作，大多通過獨特的畫面風格、個性的角色設計和別致的音樂節奏體現情感和表現主題。這樣的主題表現方式對畫面風格和故事情節提出更高的要求，需要用豐富的表現形式來表現題材，用豐富多樣的藝術表現手法體現作品題材表現的多元性。

2019 年上映的法國動畫作品《馬茹娜的非凡旅程》以一只小狗的視角來講述一只狗與三個主人的故事，全片對白極少，但是短短的動畫片里每一幀畫面都極富創意，用抽象的線條和濃烈的色彩來構造角色和場景。影片呈現的是小狗眼中的世界，所以畫面背景古怪、人物形象夸張。影片中包含了野獸派、立體主義、超現實主義等美術流派的視覺元素和創作方法，體現了法國動畫人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和多元的畫面表現手法。由于受到過人類的傷害，在小狗的眼中，除了三位主人的人物形象之外的其他人類帶有反派屬性，雖然他們都穿著各式各樣的衣服，但是沒有臉和肢體，有的甚至是扭曲殘缺的。影片不需要對白，不完整的人類面孔配合冷淡的音樂就將小狗眼中的愛憎呈現了出來，通過不同人類和不同音樂的對比就體現出了影片主題。除了畫面以外，不多的對白也在不斷推動劇情發展，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作用。如馬茹娜前兩次與主人分開重新流浪時，都通過旁白提到自己想念母親和溫馨的家，第三次流浪時卻只描述了自己要如何生存，沒有再想念母親，這暗示了她的成長。影片運用了鮮活的對比色彩及靈動的抽象線條來塑造畫面，根據角色關系在多種美術風格并存下設計不同的角色造型，不多的對白適時地推動著劇情的發展，通過小狗的視角和感觸來體現動物與人的深厚感情，這些都體現了題材表現的多元性。

2008 年獲得多項動畫電影節大獎的動畫短片《章魚的愛情》講述的是希臘某海濱小鎮的水產店內橘黃色的雄章魚和粉紅色的雌章魚相親相愛，在雌章魚被抓走后，雄章魚不顧自己安危去營救雌章魚的故事。影片表現上，細致入微的表情表演將每個人物的形象與性格完美呈現出來，體現出表演方式的多元性；隨著情節的變化，利用小提琴的節奏來帶動影片節奏，讓觀眾感受到和章魚同樣的緊張感，體現出音樂表現的多元性；跟隨故事情節的發展，影片風格在三維動畫和二維動畫之間切換，利用視覺變化巧妙地處理了原本會血腥的鏡頭，體現出表現風格的多元性。這是一個典型的愛情題材故事，導演在短短150秒內將多種藝術手法相結合，使用多樣化的表現方式成功塑造了一個不離不棄的愛情題材故事。導演從角色設計、繪畫風格、音樂節奏等方方面面都圍繞著題材進行創作和塑造，并在此基礎上不斷變化，細細分析之后都能體會到其中獨具匠心的細節設計，充分體現了動畫作品題材表現的多元性。

結語

一直以來，法國動畫在創作手法上獨具一格，在故事題材表現上更是堅持自己的方式，始終圍繞著故事題材通過創新性的視角講述平凡卻不普通的小故事，表現深刻的道理和哲理。在故事題材表現過程中，法國動畫常常會通過天馬行空的故事情節、變化多樣的美術風格、幽默風趣的語言對白和妙不可言的細節設計讓觀眾體會到動畫藝術的多元性和創新性，體現出動畫藝術所創造出的感情生活形式。法國動畫作品對于題材表現的特點和方法不是僅限于此，他們的創作理念和方法讓這個課題值得更加深入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