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濱
(閩江學院 宣傳部,福建 福州 350100)
據《2018校園微博發展年度報告》顯示,高校官方及學校相關部門的官方微博共計8 541個,年閱讀量高達312億,大學生微博用戶超過3 200萬。大學生是微博中高滲透率群體,全時段在線,兼具高發博量與高閱讀量。但大學生處于心理變動期,容易被冗雜的信息裹挾,最終被誤導、被操控、成為無意識發出反對聲音的一分子。“沉默的螺旋”已逐漸成為高校教育者不得不面對的微博場域困局。
“沉默的螺旋”是指當人們在表達時,如發現自己的觀點被多數人贊同,就會更積極地參與表達;相反,如果表達前發現己方觀點發聲微弱,則多會保持沉默。一方的“沉默”會導致“優勢”意見愈發強大,這種強大又會引發更多“異見者”保持沉默,循環往復,公共輿論場域就會形成“一方越愈發大聲疾呼,而另一方愈發沉默下去的螺旋式過程”的局面。[1]
部分研究者認為基于網絡表達的“匿名性、零門檻、民主化、低管控”的特性,“沉默的螺旋”在網絡傳播時代不再具有普遍性和廣泛性。但另一部分研究者認為,技術的革新與表達方式的變化只改變了“沉默的螺旋”具體作用機制。“沉默的螺旋”三大假設前提——個人被孤立的恐懼、群體壓力和意見領袖的打造依然存在。
新媒體技術一定程度上改變了人們的社交方式和思維模式,給了人們更豐富的交流機會。而人們對交流的需求在某種程度上正是基于對被孤立的恐懼。
微博作為公開化的蛛網式社交網絡,并不全然是陌生人社交。微博賬號實名制、發布的圖片、視頻、微故事記錄、定位,與志同道合的網友或群體長期的交流互動中,都會透露出部分真實信息和個人性格。這顯然已消解了“網絡傳播”的匿名性,而相對封閉的高校網絡空間,身份指向性更明確。
一旦被熟人發現了這塊私密園地后,大多數人就喪失了自由表達的勇氣;同時如果個人在虛擬空間里體會到朋友情誼和集體歸屬感,為了不被已產生粘性的網絡集體排斥,他的表達會更趨向于這個虛擬集體。這時候他不再是代表一個純粹“野生”的個體發言,更像是一個意見共同體的小小發聲口。
社會關系中從互動頻率、感情深度、親密程度、相互回報這四個維度來定義強弱關系。微博社交多以“弱關系為主、強關系為輔”[2]的模式運作,強連接的親人、老師、同學大多被微信收納。學生開辟微博陣地,一方面為尋求私密的表達空間,另一方面,因興趣結成新的網絡社群。微博上的表達既會面對網絡群體壓力,也可能遭遇現實人群的詰問。高校微博場域線上線下的聯動具有即時性,一旦發生重大公共事件,符合大多數人固有價值觀念的觀點會占據高點,而反對者在發表言論時會更加謹慎。
如今的高校正負面消息多是率先在微博發酵。在半開放的高校微博場域中,以學生或是冠以“學生”之名的言論,往往能以群體之力掀起輿論之波,掌握輿論的主動權。而官方在輿情涌動的局面下會顯得力不從心,難以應對,于是缺乏輿論應對技巧的學校官方容易淪為輿論的被動方。
這個過程多驗證了鄒振東的輿論“弱傳播”[3]理論:生活中的強勢群體,常常是輿論中的弱勢群體。輿論的天平,天然向弱勢群體傾斜,這是輿論的“自由傾斜定律”。學校官方作為現實中的強者,一旦與學生這一“弱勢群體”隔絕,就容易失去了學生的支持與輿論的同盟力量。而學生在群體壓力下則是天然地親近弱勢群體的訴求,同時避免站在大多數學生的對立面。
網絡傳播環境并沒能有效地保持傳播生態平衡。良性的傳播生態應該是“多元、競爭和制衡”的,事件中各派別的意見能得到充分且均衡的表達及傳播。而在眾聲喧囂的自媒體時代,處于優勢地位的意見搶先得到公開表達及大面積的傳播,它的優勢效應會隨之被擴大。
在高校微博場域中,每個個體皆有自由表達的權利,看似達到了傳播生態的平衡,但輸出者的受眾范圍差異很大。一方面,高校擁有官方優勢,受眾廣,公信力高;另一方面,如今高校學子大多是網絡時代下成長起來的“95后”,他們思想活躍,追求個性,熟悉網絡語言,熱衷于擔當各種意見領袖。一旦高校微博有爆點話題,他們蜂擁而上,微博場域被群體情緒裹挾,觀點單極化,輿論走偏。場域外的人群也被同一種聲音點燃,以看客的身份為這一事件添加更多的談資。
這兩個方向的傳播生態,一方面是官方主動過濾引導大眾輿論,使小部分異見聲勢漸微;另一方面是個體輿情率先發酵,并在道德虛空、學生利益等敏感問題上引發全社會關注討論,聲勢浩大的輿論洪水淹沒官方的聲明辯解。兩者都是現在高校微博輿論場域中典型的傳播生態失衡現象。這也是“沉默的螺旋”依然在高校輿論圈里大行其道的集中表現。
“沉默的螺旋”理論認為,輿論的形成不是基于社會公眾的“理性討論”,更多是人們內心的孤獨恐懼在“意見氣候”的壓力影響下,被迫趨同優勢意見的非合理過程。在高校的背景下,“意見氣候”的壓力更加凸顯。在網絡傳播時代,微博表達的“匿名、離散、碎片、便捷特性”容易引發非理性的公開討論,這種意見氣候在各個群體的情感結構、刻板印象以及集體記憶的共同作用下, 常常引發習慣性質疑,群體內成員的觀點和意見不斷趨于強化,最終可能導致“群體極化”[4]現象。
高校官方要在微博輿論場域中抓取更為真實多元的意見和觀點,就要多角度地破解“沉默的螺旋”效應,有效降低其負面影響。
高校官方常因其不接地氣的形象和匠氣的發言在微博場域里處于一個劣勢位置。官博推文評論同質化過高,一旦出現質疑聲音,大多選擇刪帖和私下回應。學生有問題寧可保持沉默,也不會第一時間到官博尋求真實信息的回應。
因此高校應努力打通多條渠道來引導原先被“沉默”的學生點贊或發聲。只有營造相對自由的言論環境,建立自由的“觀點競爭”場域,才能誘導不同立場的學生發聲,從而對比測試不同立場下觀點市場的意見反饋,客觀評估學生民意的傾向性。
在公共熱點問題上,高校官方媒體要盡力打破“一種聲音”“一元觀點”的壟斷,形成相對克制又理性的“觀點互通場域”,積極引導多種聲音交流溝通。
當公開的意見環境逐漸開放、平衡和多元時,不同意見可得到最大程度的呈現,并通過多方意見之間的碰撞與制衡,可一定程度上緩解“群體極化”效應。
高校主體應扮演中立的“仲裁者”角色,允許并鼓勵各類意見發聲。如果一味地堅持官方觀點,不僅會滋生更多的“異見者”,也會使更多人保持沉默,或轉移表達主陣地從而逃避官方輿論壓制。這導致兩個結果:一是主流意見過分強勢,微博輿論場上觀點單一,不同觀點持有者轉入地下。二是官方喪失中間者的身份,被弱勢聲音斷定為“強勢意見”的支持者,拒絕在官方輿論場域中繼續發聲,高校也失去聽取不同意見的有效渠道。
同時,高校內部建立有效的輿論應對的規章制度,以輿情監測與預防為主。降低極端言論的發生幾率;定期開展網絡“聽證會”,制定發言規則,維護發言秩序,創造一個良性、可持續的網上公共平臺,邀請立場不同、觀點不一的多方主體加入,打破不同觀點的壁壘。打造公開自由的網絡公共意見場域,促進交流,從而達成群體協商、意見理性,最終降低群體極化效應。
在信息爆炸、資訊過載的時代,受眾很難從“眾聲喧嘩”中抓取自身所需的信息,因此公信力高的意見領袖就有了生存的市場與空間。高校的教育環境更是需要立場堅定、公信力高、擁躉者眾的“意見領袖”。
在小輿情中,他們是觀點輸出者,豐富網絡觀點,協助決策層了解真實的民意。一旦發生重大輿情事件,及時站出來表達客觀立場、理性的觀點去引導自己的追隨者,疏通輿論洪流,為高校官方騰出足夠的應對時間。并在官方聲明后,從各個角度分析其利弊,引導追隨者去理性思考、客觀看待、合理表達,共同去維持一個有序、穩健的網絡意見場域。
一個合格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就應該充當“意見領袖”這一重要角色,他們承擔著傳播信息和過濾信息的主要作用。這支隊伍一方面要平易近人融入學生內部,同時要塑造并維持一個與“95后”思維不脫節的正面形象。他們是最廣泛最有效的“意見領袖”。他們既要有豐富的知識素養,能客觀科學地理解、過濾和加工多方信息,更需要在觀點交鋒的關鍵時刻,勇于發聲,善于發聲,有效發揮“意見領袖”的作用,從最細微處引領網絡輿論導向。
因此,應該由學校牽頭打造一支由學生和青年教師骨干組成的“意見領袖”隊伍,根據個人特點去打造個性鮮明的校園“大V”,并加強他們個性化微博、思政課紅人教師、多形式線上思政課等網絡新媒體建設,牢牢掌握話語權,從而有效引導思想輿論。
綜上,對于高校微博場域中的學生民意不能以忽略和封堵為解決方式,因為彌漫在微博上的民意某種程度也起到了校園矛盾“減壓閥”的作用,忽略、封堵甚至是打壓的解決方式只會激起學生的逆反心理,加劇學生與學校間的對立,積累不滿情緒。只有打造并維護相對自由多元的微博意見場域,并組建自己的強有力的“意見領袖”隊伍,才能在廣泛而充分地了解學生普遍意見的同時,疏解對立情緒,引導積極正面的網絡輿論,網絡意見對學校層面的決策才真正地具有參考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