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莉
放學后,隨同學校分配給我的三位精準扶貧幫扶學生一起前往家中摸底調查、政策宣講,開展教育精準扶貧工作。接到此任務時,內心很茫然,“不知如何開展此項工作?到了學生家里該如何跟家長說明我此行的目地?如何回答家長向我提出的一些刁鉆問題或一些過分要求?”等等許許多多的問題。但為了不影響學校的整體工作,在沒有任何思想準備下,貿然前行。
我帶著阿美先到其他兩位學生家。一小時后,同阿美一起前往她家。阿美是位沉默寡言性格內向的女孩,只要你不主動找她說活,她是不會主動與你說一句話的。為了避免這種尷尬的局面,我沒話找話問她,但這也僅限我問一句,她答一句。當我問到今天家里誰在家時,她答:“沒人”。我問你爸爸媽媽呢?她答:“爸爸帶著媽媽去西安看病了”。我又問啥時候去的?她答:“開學就去得”。聽到此,我沒在繼續問了,我已經預感到問題的嚴重性。立即岔開話題,此時我們已經走了很長一段路,漸漸地天色越來越暗,距離與我們學校越來越遠,前面的路越來越窄,行人越來越少。說心里話,我當時心里有些懼怕,為我和她的安全而懼怕,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懼怕,但又不能讓她覺察到我不安的內心,我強裝鎮定,繼續與她聊著別的事。
終于到了她家,在她打開房門的瞬間,平靜而有些欣喜地回頭對我說:“家里有人呢?!蔽腋龔街眮淼綇N房旁的一間屋子,只見七八個人圍著電爐子坐著正在聊著什么,見我去了,一下子都很熱情地站起來招呼我坐。我亮明身份后,他們更加熱情,有的連忙向我介紹自己,有的連忙給我倒水,我有點兒受寵若驚的不知所措。我趕緊向他們說明我的來意,很快阿美的父親從二樓下來了,我又向他說明我的來意,也說明了時間的緊張(不能影響阿美上晚自習)。經過簡短的交流后,帶著阿美隨著他父親一起上了二樓,我再次向他說明我此行的目的。 他父親是位熱情好客而又忠厚有責任心的中年男人,無論是我很不專業地給他宣講扶貧政策,還是例行公事地給他講我們學校在扶貧攻堅上的一些做法,他都很認真地聽著,并很配合的不時答著“好”“我知道了”。當我問他妻子得了什么???現在怎么樣,好些嗎?坐在我旁邊的這位七尺男兒,只見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這時我心里已有了明確答案,正如我來時的預感一樣,阿美母親的病情很嚴重。于是以讓阿美給我倒杯水為由,支走了阿美。趕忙向她父親了解她母親的病情,并獲取病歷資料,這期間只要說到妻子病情時,這位七尺男兒就會泣不成聲。這樣的情景我也是第一次遇見,真有點手足無措,我只能簡單地安慰他幾句,又擔心阿美馬上會來,見到此時父親的樣子,她會識破家人一直未告訴她的真相,她又會怎么做?因此,在阿美上樓之前,我已基本了解了她母親的病情和拍取了她母親的病歷資料。
一邊喝著阿美端來的水,一邊向阿美父親承諾我將要為阿美做的事 ??纯创巴?,天色已暗,我提出我們需要拍張老師、家長和學生的合影照,阿美父親提出在一樓照。我們一起下樓,就在將要下樓的拐角處,我看到隔壁的屋子有著昏暗的亮光,里面似乎有人在小聲說話,我心里很快想到:“阿美病重的母親肯定住在那間屋子。我要不要進去看看?我去了會不會人家有啥講究?”一系列復雜的問題占據了我的腦海。囊中羞澀又使我清醒過來,快步跟著阿美下一樓拍照合影,但是,這時我哪有什么好心情拍照,“沉重”已填實我的內心,“憂傷”已籠罩我的全身。我心不在焉地露出僵硬的笑容配合著拍完照,草草與阿美的父親及家里的客人道別后迫不及待地走出阿美家的大門。此時,滿腦子都是阿美和她母親的事,這個可憐的孩子將要失去還需要呵護自己成長的母愛,很快就會失去為她遮風擋雨的母親。這個被病魔痛苦折磨著的可憐女人將不久于人世。不知不覺地我與阿美默不著聲地走了一段路程,忽然回過神來似的,要打破這種寂靜,千萬不能讓阿美覺察到什么。我又開始與阿美找話說,并說了很多安慰她的話,其實,與其說安慰她,倒不如說也是在安慰我自己,因為我與阿美同病相憐。不到兩年前,一輩子任勞任怨,用他那鋼鐵般的不算高大的身軀支撐著那個雖不富裕卻幸福的家,用他那如大山般的父愛呵護著他的兒女的父親被病魔無情地奪去了生命,這種喪父之痛,痛心痛骨。我真不愿意眼前這位女孩在不久也會經受這種痛?!霸趯W校與同學鬧矛盾沒?有誰欺負你沒?”聽了我的問話后,阿美回頭對著我莞爾一笑說:“沒有,怎么會發生這樣的事呢?”看到她的笑,我輕松了許多,興許是這個孩子太堅強,也許這個孩子還沒意識到事態發展的嚴重性。不管怎樣,孩子現在這種狀態總是好的??粗⒚栏吒吲d興地進了校門,而那種復雜的思緒又涌上我的心頭,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通過這次家訪活動,我認識到扶貧攻堅工作的必要性和重要性;通過這次家訪活動,拉近了我和阿美的關系;通過這次家訪活動,進一步明確了我自己的責任。我將盡我所能,為阿美做點兒事情,哪怕只能讓她感受到我為她送去一點溫暖。扶貧攻堅,不只是一句空話;扶貧攻堅,更不只是一種形式;扶貧攻堅,我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