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量度形容詞“多、少”的范圍差異

摘? 要：本文以漢語量度形容詞“多、少”為討論對象，在對其進行語義分析和句法分析的基礎上討論了“多”和“少”本身及其分別受不同副詞“很、不”修飾時，在表示“多少”的概念時的范圍差異問題，討論的結果對漢語量度形容詞的研究和對外漢語教學相關領域具有啟發意義。

關鍵詞：很多;很少;不多;不少;詞義范圍;數量范圍

作者簡介：王明義（1995-），漢族，河南商丘人，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漢語國際教育專業漢語國際教育碩士，研究方向：國際漢語教學。

[中圖分類號]：H1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0）-36--02

陸儉明先生在《說量度形容詞》一文的研究中給漢語量度形容詞的定義是：具有[A+量度]語義特征的形容詞。即，能夠進入到“A+（了）+表示定量的數量詞”格式的單音節形容詞即是單音節量度形容詞。按照這個分類，“多、少”符合這一對量度形容詞的分類，是一組用來說明數量的量度形容詞。按照陸儉明先生的說法，其中“多”是用來“往大里說的”，可以稱之為“正向量度形容詞”。“少”是用來“往小里說的”，可以稱之為“負向量度形容詞”。

一、“多”和“少”的詞義特點。

“多”的詞義特點：在《說文解字》里“多”的解釋為：“多，重也。從重夕。夕者，相繹也。故為多。”指數量大，與“少”相對。在現代漢語里的解釋有：（1）數量大，與“少”、“寡”相對。例：書多、多年、多個。（2）數目在二以上。例：多義詞、多音字等。（3）有余，比一定的數目大。例：多余、幾年多，一歲多。（4）過分，不必要的。例：多嘴，多心。（5）表示程度大。例：好得多。（6）表示感嘆，驚訝。例：真好。（7）表示疑問。例：有多遠？有多大？有多重？（8）姓氏。

“少的詞義特點”：在《說文解字》里“少”的解釋為：“不多也。從小丿聲。”段玉裁在《說文解字注》里：“不多也。不多則小。故古少小互訓通用”。指“數量小”，與“多”相對。“少”在現代漢語里的解釋有：（1）數量小的，與“多”相對。例：少量、少許。（2）缺，不夠。例：缺少，減少。（3）不經常。例：少有、少來、少見。（4）短時間。例：少等、少候、少頃。（5）遺失、丟。例：我少了一件東西。（6）輕視。例：且夫我嘗聞少仲尼之言而輕伯夷之義者，始吾弗信。

由此可見，“多”和“少”在語義上主要是用來說明數量的，而數量的多少其實也代表著數量范圍的大小。即“多”和“少”之所以可以滿足其詞義概念，是由數量范圍標準進行界定的，而且這個數量范圍標準是相對的，不是絕對的。例： “多”的數量范圍就一定是“一”以上，但“少”的數量范圍卻不能限定于“一”這個數量。在“一百”這個數量的整體里，“十”的數量與“九十”的數量相比：“十”可以說是“少”的數量，“九十”可以說是“多”的數量;但是如果“一千”這個數量整體里的“十”和“九十”與“一百”和“九百”相比，就又都是“少”的數量了。所以，“多”和“少”的語義是建立在相對的數量范圍標準下的對數量的說明。

二、“多”和“少”的句法分析。

量度形容詞有受“程度副詞”和“否定副詞不”修飾的句法特征。有學者研究發現，所有量度形容詞都可受程度副詞修飾，可以修飾量度形容詞的程度副詞有很多，例：“很、越、最、較、頗、挺、特、比較、稍微、相當、格外、特別、十分、及其”等。“多”和“少”都可受以上程度副詞修飾，且當“多”和“少”與以上程度副詞進行組合受其修飾時，其詞義范圍都是在各自詞義范圍內擴大的，只是受不同的程度副詞修飾時詞義擴大的程度不同。

我們都知道，否定副詞“不”修飾一般形容詞時，是對形容詞所表示的性質的否定，即“不+一般形容詞”的肯定形式就是形容詞本身的形式。但當“多”和“少”受否定副詞“不”修飾時，其形式及語義特征有兩種不同的變化，可以表示兩種否定意義。當否定副詞“不”修飾“多”時，“不多”的肯定形式就是“多”本身;修飾“少”時，“不少”的肯定形式就是“少”本身，“不”否定的是“多”和“少”所表示的性質的否定。另外“不多”和“不少”也分別是對“多了”和“少了”這一偏離義的否定。有了以上的討論，那么我們是否可以認為，“不多”否定了“多”的性質，即“不多”的意義等同于“多”的反義詞“少”的意義呢？反之，能否認為“不少”的意義等同于“少”的反義詞“多”的意義呢？下文我們將就這個問題進行深入討論。

三、“多”與“少”的范圍差異比較。

基于：“多”和“少”的語義是建立在相對的數量范圍標準下的對數量的說明，本文選取了在詞義程度改變上具有代表性的程度副詞“很”和否定副詞“不”來討論受程度副詞“很”修飾和否定范圍“不”修飾時，“多”和“少”的語義變化程度。即以討論“多、很多、不多、少、很少、不少”在說明“多少”的數量關系時的數量范圍大小，對其范圍大小進行排序，來討論“多”和“少”在說明“多少”的量度時的范圍差異問題。

我們首先定義：在一定數量范圍里關于“多少”的概念意義下，“多”和“少”的數量關系范圍為各占一半，以“多”的一半為正向范圍，以“少”的一半為負向范圍。我們以數量“十”為例：則數量“六”到數量“十”為正向范圍，數量“一”到數量“五”為負向范圍。在以上設定下，接下來我們討論：“很多”和“很少”，根據王力先生的相關研究，“很”是一種“高量級絕對程度副詞”，其在修飾單音節量度形容詞時具有程度磨損、語義擴散的特征。“很”將“多”和“少”的程度進行限定，對其語義進行擴散，使“很多”和“很少”在“多少”的意義上程度更高，即“很多”屬于正向數量范圍，且“很多”的數量范圍比“多”的數量范圍更大。“很少”屬于負向程度范圍，且“很少”的數量范圍比“少”的數量范圍更小。比如：我們可以將更靠近數量“十”的數量范圍說明為“很多”，可以假設這一數量范圍標準是達到數量“九”或者“十”。與之同理，我們可以將更靠近數量“一”的數量范圍說明為“很少”，可以假設這一數量范圍標準是達到數量“一”或者“二”。則與之相對，比“很多”數量范圍更小的“多”的數量范圍標準就是達到數量“六”或者“八”;比“很小”數量范圍更小的“少”的數量范圍標準就是達到數量“三”或者“五”。

上文我們提到，“不多”的意義是否可以等同于“少”的意義？，“不少”的意義是否可以等同于“多”的意義？現在就這個問題進行討論，首先，“不少”作為“少”的否定形式，其意義包含“多”的語義范圍（數量范圍）。陸儉明先生認為：“不少”含有“夠多的”這一附加意義。例：“他吃得不少”有“他吃得夠多的。”的意思。“夠多的”語義偏向于“很多”，所以我們可以認為;“不少”的語義范圍靠近或者部分包含于“很多”的語義范圍內。于是，可以假設“不少”的數量范圍標準是達到數量“六”或者“九”，其中數量范圍“八”到“九”是被包含于“很多”的數量范圍內的部分。而“不多”卻并沒有“夠少的”意思，例：“他今天吃得不多”沒有“他今天吃得夠少的”意思。所以，可以認為“不多”語義范圍并不靠近并包含于“很少”的語義范圍，即“不多”的意義可以等同于“少”的意義，其數量范圍標準也是相同的。綜合以上討論，我們給“多、很多、不多、少、很少、不少”的數量范圍進行排序的結果如下：“很少”<“少”=“不多”<多≦“不少”≦“很多”。

四、結語。

由以上討論我們可以對量度形容詞“多”和“少”在說明“多少”的量度時的范圍大小問題有了比較清晰的認識。根據上文的討論我們可以說：在一定數量范圍里，和程度副詞與否定副詞一起組成的“很多、很少、不多、不少”這些詞在表示“多少”的度量時，其所包含的相對數量范圍由負向到正向的順序是：“很少、少/不多、多、不少、很多”其中，“不多”的語義量度和“少”的語義量度是一樣的，“不少”同是兼有“多”和“很多”的意義。至此，我們就完全清楚了量度形容詞“多”、“少”在說明“多少”的量度問題時的范圍差異問題。而研究這一問題的意義不僅在于使我們本土漢語學習者對量度形容詞有一個更清楚的認識，同時，從對外漢語教學的角度來說，這一研究，對對外漢語教師豐富自身漢語量度形容詞知識和對對外漢語教師如何教授外國學生習得“量度形容詞”等方面具有非常實際的意義。本文的研究內容，可以對對外漢語教學工作起到一定貢獻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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