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宗國教授巧治過敏驗案二則

翁開種，鄭 峰

(1.福建中醫藥大學，福建 福州 350122；2.福建中醫藥大學附屬人民醫院，福建 福州 350004)

過敏性疾病是由變態反應引起的一類疾病的總稱，是過敏體質人接觸過敏原而引起的過敏反應性疾病[1]。對于過敏的病因病機，沈老師概括為虛實夾雜，其虛有二，其實亦有二。虛者，一是肺氣虛，肺為相傅之官，主治節，統領全身上下，故五臟六腑之病變皆與肺息息相關，肺氣失宣，統攝失職，則五臟六腑功能失調，百病由生[2]，且過敏一癥多在呼吸與皮膚兩處犯病，肺主呼吸，為氣之本，其華在毛，其充在皮，故肺氣虛其癥多表現在呼吸及皮膚發病，也就是我們常見的過敏性哮喘、過敏性鼻炎、過敏性皮膚病等；二是脾氣虛，脾者，后天之本，脾胃虛弱，正氣不足，邪氣乘機犯上作亂，且肺脈起于中焦，肺脾密切相關，脾病影響于肺，母子同病，故臨床易表現為過敏癥狀。二實，一實在肝郁，肝者，表里斡旋之樞機也，肝體陰而用陽，易于郁結，肝氣一郁，表里氣機閉塞不通，或發為氣機失調之哮喘，或發為皮膚異常之斑癮疹；二實為邪實，疾病乃邪正斗爭之結果，正勝則體健，邪勝則犯病，故過敏一癥，究其根源，仍不離邪實之標，故若無特殊，過敏發作時祛邪仍是首務，邪氣一去，正氣自安，其后或補肺，或健脾，或疏肝，可漸行緩圖益養之功，以固根本，防止復發。

1 驗案一

李某，女，31歲，初診：2018-09-22。主訴：反復鼻塞、流涕10余年。現病史：患者于10余年前無明顯誘因始出現鼻塞、流涕，自服感冒藥無效。后就診于某醫院，診斷為過敏性鼻炎，予以氯雷他定、左卡巴斯丁鼻噴劑治療后癥狀稍緩解，但仍反復發作。患者自訴每次飲食不慎或感受寒涼則次日鼻炎必定發作，沖洗熱水澡后鼻塞可好轉，現癥如下：鼻塞，流涕，涕色白質清量中，手腳偏涼，面色偏白，畏冷、乏力，精神一般，舌淡苔薄白脈沉細，納寐差，二便尚調。月經結束3天，經血可見血塊，偶有痛經，白帶量多清長。既往史：從小體質差，平素易感冒。過敏史：查過敏原為海鮮、柳絮、塵螨。中醫診斷：鼻鼽(肺脾虛寒)，西醫診斷：過敏性鼻炎，處方：十全大補湯合蒼耳子散加減，組成：黃芪30 g、肉桂9 g、黨參18 g、茯苓12 g、白術12 g、甘草9 g、熟地20 g、白芍18 g、當歸12 g、川芎15 g、柴胡6 g、柏子仁12 g、淡豆豉9 g、酸棗仁15 g、遠志9 g、辛夷花12 g、蒼耳子12 g、羌活9 g、細辛4 g、神曲15 g，5劑，水煎服，每日1劑，早晚分服。

二診，服藥后疲乏、畏冷、手腳偏涼明顯好轉，鼻塞緩解，流涕大致同前，舌淡苔薄白脈沉，納寐可，二便調。效不更方，續守上方治療。具體處方如下：黃芪30 g、肉桂9 g、黨參18 g、茯苓12 g、白術12 g、甘草9 g、熟地20 g、白芍18 g、當歸12 g、川芎15 g、柴胡6 g、柏子仁12 g、淡豆豉9 g、酸棗仁15 g、遠志9 g、辛夷花12 g、蒼耳子12 g、羌活9 g、細辛4 g、神曲15 g，4劑，水煎服，每日1劑，早晚分服。

三診，服藥后鼻塞、流涕緩解，余癥同前，新增咽喉紅腫，查體扁桃體Ⅱ度腫大，舌稍紅苔薄黃脈沉微數，納可寐差，大便質稍硬，小便尚調。考慮原方辛散溫補，患者暫不適應，故出現咽紅脈微數等熱象，但主訴明顯好抓，總的治療方向不能改變，予酌加清熱解毒之芩連并減肉桂用量兼顧標癥，具體處方如下：黃芪30 g、肉桂6 g、黨參18 g、茯苓12 g、白術12 g、甘草9 g、熟地20 g、白芍18 g、當歸12 g、川芎15 g、柴胡6 g、柏子仁12 g、淡豆豉9 g、酸棗仁15 g、遠志9 g、辛夷花12 g、蒼耳子12 g、羌活6 g、神曲15 g、黃芩9 g、黃連9 g、細辛4 g。5劑，水煎服，每日1劑，早晚分服。

四診，服藥后鼻塞消失，清涕明顯減少，查體咽后壁正常，舌淡苔薄白脈沉，納寐可，二便調。因患者需在外出差1周，為防停藥影響治療效果，改為顆粒劑，并多續藥1個療程。具體處方如下：黃芪30 g、肉桂6 g、黨參18 g、茯苓12 g、白術12 g、甘草9 g、熟地20 g、白芍18 g、當歸12 g、川芎15 g、柴胡6 g、柏子仁12 g、淡豆豉9 g、酸棗仁15 g、遠志9 g、辛夷花12 g、蒼耳子12 g、羌活6 g、神曲15 g、細辛4 g，8劑，顆粒劑，每日1劑，早晚沖服.

后患者繼服前方14劑，隨訪1月，其間除因感冒復發1次，余未再復發，囑患者注意保暖，規律飲食，門診隨訪。

按：患者于10余年前無明顯誘因始出現鼻塞、流涕，涕色白質清量中，手腳偏涼，面色偏白，畏冷、乏力，精神一般，舌淡苔薄白脈沉細，納寐差，一派肺脾虛寒之象，擬溫中健脾益肺固本兼以祛標，故方用十全大補湯合蒼耳子散加減治療，藥后患者癥狀明顯好轉，需要注意的是三診期間患者出現熱象，故不應固守成方，應予靈活加減，減輕患者苦楚，臨證不比讀書，往往計劃趕不上變化，若不能根據患者病情靈活辨證，是看不好病的。此例患者病證較為典型，療效也比較明顯，效不更方，故基本上未大改處方，但需謹記，臨床還應多思考揣摩，不可拘泥。

2 驗案二

張某，男，45歲，初診：2019-03-16，主訴：全身起風團伴癢3日。現病史：患者3日前因食過期餅干而全身起風團樣皮疹，色淡紅，伴瘙癢，皮疹數小時后可自行消退，食后當即腹瀉1次，其后未再泄。現癥：未見皮疹，劃痕征(+)，乏力，畏冷，舌黯苔薄白脈沉，納寐差，二便調。既往史：既往體健，無過敏史。中醫診斷：癮疹(脾胃虛寒、寒凝血瘀)，西醫診斷：蕁麻疹，處方：理中湯合桂枝茯苓丸合玉屏風散加減，組成：黨參 12 g、丹參20 g、白術12 g、干姜9 g、高良姜12 g、香附12 g、黑順片12 g、神曲15 g、桂枝 9 g、茯苓 9 g、丹皮12 g、當歸12 g、防風9 g、黃芪30 g、酸棗仁15 g、柏子仁12 g、甘草9 g、野菊花9 g、蒲公英9 g。5劑，水煎服，每日1劑，早晚分服。

二診，服藥后上癥未再發作，舌黯苔薄黃脈沉，納可寐差，二便調。癮疹未再發，標癥已祛，為免寒涼敗胃，予去蒲公英、野菊花，并稍減黑順片之量，酌加陳皮理氣健脾固護中焦。具體處方如下：黨參 12 g、丹參20 g、白術12 g、干姜9 g、高良姜12 g、香附12 g、黑順片9 g、神曲15 g、桂枝 9 g、茯苓 9 g、丹皮12 g、當歸12 g、防風9 g、黃芪30 g、酸棗仁15 g、柏子仁12 g、甘草9 g、制陳皮9 g。4劑，水煎服，每日1劑，早晚分服。

囑患者服藥后注意清淡飲食，避受風寒，因患者病癥未再發作，本著“勿使過之，傷其正也”的治則，本次處方后不再用藥，定期門診隨訪。

按：患者以全身起風團樣皮疹3日為主訴就診，起因為食過期食品引起，乏力，畏冷，舌黯苔薄白脈沉，納寐差，結合舌脈，四診合參，患者因飲食不潔致起病，伴腹瀉，平素納差、乏力，畏冷，綜合辨證脾胃虛寒可知，兼之舌黯，皮膚起疹，血瘀之象可辨。故方予理中湯合桂枝茯苓丸溫中健脾、活血化瘀治本，又患者畏冷、乏力、脈沉，皮膚起病，考慮衛表不固，暗合脾病影響于肺，肺脾兩虛之病機，予玉屏風散益氣固表，少佐清熱解毒之野菊花、蒲公英治標，標本兼治，表里同調，如此則正氣可固，癮疹可除。二診因患者服藥后未再發病，標癥已祛，為免寒涼敗胃，去蒲公英、野菊花，并稍減黑順片之量，酌加陳皮理氣健脾固護中焦。兩次求診過后，患者病癥未發，《素問·五常政大論》云：“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常毒治病，十去其七；小毒治病，十去其八；無毒治病，十去其九。谷肉果菜，食養盡之。無使過之，傷其正也。不盡，行復如法。”[2]藥物祛邪要適可而止，不必盡劑，中醫是門仁慈的醫學，要給邪氣留以出路，況是藥三分毒，一味用藥，高歌猛進，恐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于正氣不利，非良法也。故囑患者停藥后繼續飲食調理，及時隨診。

3 結語

以上兩則驗案僅是沈老師眾多臨床病案中的擷選，沈老師認為，臨床上過敏性疾病并不少見，如何準確把握過敏的病因病機是治療的關鍵，這就需要臨床醫師煉就一雙慧眼，能于紛繁復雜的病癥中敏銳地洞察疾病的病因病機，從根本入手，虛則補之，實則瀉之，扶正祛邪，高屋建瓴，自然可以收到滿意的治療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