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敏,馮成偉,門方瑞
(山東商業職業技術學院,山東 濟南250013)
2010年,阿里巴巴集團董事局主席兼首席執行官馬云提出了以“開放、分享、責任、全球化”為內涵的新商業文明,響應了信息化時代的呼喚,承擔起了一個企業領軍人物的使命。
改革開放走到今天,中國的經濟發展已經進入“新常態”。對于經濟的繼續發展,從中央到地方都形成了一種共識,那就是再也不能像改革開放之初那樣,靠建立某些特區,實行特殊優惠的政策形成一片“政策洼地”去吸引商流。如果說在當時實行特惠政策還曾讓中國獲益,現在隨著國際競爭的加劇,再這樣做只能使中國陷入低端的混戰,會對中國經濟、環境、社會等各方面造成持久的傷害。而且,即使我們不計后果這樣去做,也未必能達到滿意的效果。正如世界銀行連續15次發布的《全球營商環境報告》所表明的那樣,那些營商環境優越的國家和地區對商流有更強勁的吸引力。所以,2013年8月22日獲批設立的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就釋放了這樣一個強烈的信號:要探索、建設高效、規范、具有國際水平的市場,發展經濟。
那么,如何做到李克強總理在第九屆夏季達沃斯論壇致辭中所承諾的“繼續努力把中國打造成為世界上最具吸引力的投資目的地”?優化營商環境成為必然選擇。營商環境的供給側改革即營商環境的優化是我國供給側改革的題中應有之意。目前,新舊動能轉換的大劇正在如火如荼地上演。新舊動能轉換固然意味著科技的進步、產業的變革、業態的更新和模式的創新,但相比這些硬動能,思想上軟動能的轉換顯得更為重要。尤其是在山東如何進行營商環境的新舊動能轉換,通過建成營商環境的“高地”吸引商流?從硬件設施到制度軟環境都應該得到重視,而其中制度軟環境又至關重要。我們認為,要建設好制度軟環境,做好營商環境的新舊動能轉換,促進新商業文明的發展,在齊魯文化的視域下,將道德自律與法治建設緊密結合起來是一條必然的途徑。
齊魯文化由先秦時期的齊文化和魯文化交流、融合而成,經過漢朝統治者的提倡與推廣,從一種地域文化發展而成為中華文明的核心。齊魯文化思想豐富多彩,其中與營商有關的思想主要有法治思想、德治思想和商業思想。
因其歷史的局限性,齊魯文化的法治思想,不是現代意義上的法治思想,而是統治者通過刑、禮等工具以治國理政的思想。
1.刑罰思想源遠流長。從狹義來講,這種思想應該稱為“刑”治思想,即通過刑罰工具治理百姓。刑,作為對作奸犯科者的懲罰,存在的歷史非常久遠。如《尚書·康誥》中就有言:“文王作罰,刑茲無赦”,體現了法律的嚴肅性與平等性。作為推崇“先王之法”的儒家先圣,雖然一直提倡德為主,刑為輔,也從來沒有要求廢除刑罰;而一直提倡“人治”的墨子,在管理手下的“墨者”時,也會用到肉刑等處罰手段。
從廣義來講,禮法、刑罰、政令等所有對人的思想行為形成了具有明確約束力的綱紀規范無不是齊魯文化“法治”之一種。如《禮記·樂記》中就有這樣的論述:“故禮以道其志,樂以和其聲,政以一其行,刑以防其奸。禮樂刑政,其極一也”。無論禮法對人志向的指導,政令對人行為的管束,刑罰對人觸犯綱紀的懲罰,都對人的思想行為產生了特定的約束力。荀子也說:“治之經,禮與刑,君子以修百姓寧”(《荀子·成相》),把禮法與刑罰當作國家治理的兩大重要手段。
2.法之重要性與功能。無論是狹義的“刑治”,還是廣義的綱紀規范,都表明齊魯文化具有重“法”的思想。如管仲是齊國的賢相,他的著作各家思想的集大成者《管子》就多處表現出對“法”的推崇,《管子·明法解》篇曰:“法者,天下之程式也,萬世之儀表也”,把“法”界定為對全部時空的規范。《禁藏》篇則曰:“法者,天下之儀也,所以決疑而明是非也,百姓所懸命也”,認為“法”是決斷疑難、評判是非的標準,是統治者(百姓)身家性命之所系;并認為“法”可以起到 “興功懼暴”“定分止爭”(《管子·七臣七主》)的作用。
3.法宜穩定普施。正因為“法”如此重要,所以先賢們提出了對于法的一些真知灼見,在《管子》一書中,尤其集中與系統。如其《正世》篇中說:“如四時之不貳,如星辰之不變,如宵如晝,如陰如陽,如日月之明,曰法”,認為律法應該像四時變化、日月流轉一樣遵循著恒定的規律,不能朝令夕改,不然就會失去法律的嚴肅性,造成嚴重的后果,其《法法》篇就講到“號令已出又易之,禮義已行又止之,度量已制又遷之,刑法已錯又移之。如是,則慶賞雖重,民不勸也;殺戮雖繁,民不畏也。”而且,即使貴為國君,也不能失法亂為,而應該謹守法度。其《君臣》篇明確提出:“君據法而出令,有司奉命而行事,百姓順上而成俗”,如此堅持不懈,才能“著久而為?!?,形成守法的風氣;并且律法的規定應該簡明易行,讓大家都能掌握實施,“君一置其儀,則百官守其法;上明其制,則下皆會其度也”(《管子·法禁》)。所以《管子·七法》篇明確指出:“尺寸也,繩墨也;規矩也,衡石也;斗斛也,角量也,謂之法”,認為“法”就是社會生活中的標準,并用人們生活中常見的各種度量衡器來做比喻,通俗易懂。
4.施法須慎重,和諧是目的。殺伐只是手段,和諧才是目的。所以對于刑罰的施用也要慎重,如《荀子·成相》篇在認可了“治之經,禮與刑”后,又強調要“明德慎罰,國家既治四海平”。并且刑罰不過是成就德行的途徑,如《尚書·酒誥》就提出:“毋庸殺之,姑惟教之”,《尚書·呂刑》中也有“惟敬五刑,以成三德”之語。所以,同刑罰相比,齊魯文化更重德治。
“皇天無親,唯德是輔。民心無常,惟惠之懷”(《尚書·蔡仲之命》),周公的尚德思想經過孔子的綜合、孟子的發揚,形成了儒家的德治思想,并綿延不絕,至今流有余響。
1.以德為政可率民。中國傳統文化認為人是“萬物之靈”(《尚書·泰誓》),與“禽獸”有著本質的區別。正因如此,孔子認為刑罰達不到使人成為人的目的,“道之以政,齊之以刑”只能使“民免而無恥”,而只有“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才能使百姓“有恥且格”(《論語·為政》)。 所以,《論語·為政》篇開篇就提出“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之”。
2.德政養民可無敵。要“為政以德”,就需要統治者加強自身修養,嚴于律己,使自己成為一個有德之人,尤其是作為高層統治者的貴族士大夫更應該身體力行,為國民作出表率,“其身正,不令而行”(《論語·子路》)?!熬又嘛L,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論語·顏淵》),不但可使政令暢通,還能夠感化和激勵萬民,協調人際關系,改善社會風氣,達到人和政平、家國興盛的目的。
3.具體的德政措施。孟子也一直在苦口婆心的勸說諸侯施行仁政:“王如施仁政于民,省刑罰,薄稅斂,深耕易耨……仁者無敵。”(《孟子·梁惠王上》)。荀子則直接提出了具體的德政措施:“五疾,上收而養之,材而事之,官施而衣食之,兼復無遺”(《荀子·王制》),不但要提供給所有的殘疾人基本的衣食和居所,還要對他們量才使用。《管子·幼官》曰:“畜之以道則民和,養之以德則民合。和合故而能諧,諧故能輯。諧輯以悉,莫之能傷”,指出以德政待民,使民心相向,就能社會穩定,國家富強。
齊、魯文化對于商業的態度是不同的。
1.魯文化重義輕利。作為魯文化的代表,孔子是重義輕利的,雖然他在回答冉有關于一個國家人口眾多之后該如何施政的問題時所給出的答案是“富之”(《論語·子路》),并且在回答子貢的問題時說:“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賈者也!”(《論語·子罕》),但仍然對子貢做生意發大財,而作為人格完人的顏回卻“屢空”(《論語·先進》)感到無奈和悲傷。這種思想能很好地代表魯國輕商的態度。
2.齊文化重商生利。而從開國就重商的齊國形成了重商的傳統,實行了促進商工之業發展的政策。姜太公初封齊國的時候,就“勸其女工,極技巧,通魚鹽”(《史記貨殖列傳》),大力發展工商業,這是因為他認識到了“天有時,地有財,能與人共之者,仁也……凡人惡死而樂生,好德而歸利,能生利者,道也”(《六韜·文韜·文師》)。齊桓公執政期間,齊國降低關稅,以吸引各諸侯國的客商來齊國貿易。《管子·大匡》記載:“桓公踐位十九年,弛關市之征,五十而取一”,并且明令通告,不允許重復征稅:“明道以重告之:征于關者,勿征于市;征于市者,勿征于關”,這是因為齊國的統治者認識到了“關者,諸侯之陬隧也,而外財之門戶也,萬人之道行也”。齊相管仲還向齊桓公建議設立專職“有司”,責成專人負責為外來客商提供周到的服務:“請以令為諸侯之商賈立客舍,一乘者有食,三乘者有芻菽,五乘者有伍養”,在提供基本住宿的基礎上,對大客商提供飲食、牲畜飼料,直至提供專門服務人員,創造了良好的貿易環境,從而使“天下之商賈歸之若流水”(《管子·輕重乙》)。正因為齊國統治者深刻洞悉人情,明了人們 “莫不欲利而惡害”(《管子·版法解》)的心理,所以投其所好,達成政府與民互利、與其他諸侯國互利、商人之間互利、商民互利的共贏局面。
無論多么開明,由于歷史的局限性,齊魯文化法治思想和德治思想都不過是封建貴族統治階級控制、約束人民的工具,根本不可能實現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道德也不過淪為統治階級奴化民眾的工具。但今天,我們正在建設的社會主義法治卻是徹底貫徹現代法治精神的法治體系,所以我們可以在現代法治精神指導下,對齊魯文化法治思想、德治思想加以揚棄,吸收其精華,借鑒其合理成分,充分了解人性,用法治堅守底線,用德律提升境界,以優化營商環境,加快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建設。
齊魯文化法治思想和商業思想對我國營商環境優化和新商業文明發展的啟示主要有三點:
1.大智慧,善法制。法治的基礎是完善的法律體系。我們要運用大智慧充分預見在國內、國際貿易中可能出現的問題,深入了解人的心理,一方面使法律制度得以完善,另一方面也要使法律規定充滿善意,能夠滿足人們正當的心理需求。這樣的法律制度才能夠得到徹底的遵守。法律制度一旦制定出來,就必須得到嚴格的遵守,任何人都不能例外,尤其是政府工作人員,必須帶頭遵守法律規定,成為民眾的楷模。執法必嚴應該成為社會的共識。
2.簡審批,嚴監管。簡審批不是輕審批,而是精簡審批事項,縮短審批時間,優化審批流程,降低服務收費,提高審批效率,使從業者的開辦成本降到最低。而嚴監管不是過度監管,而是嚴格依照法律規定,不缺位,不越位,在法律框架內充分行使監管職責。
3.少干預,多服務。政府部門要轉變思想觀念,列明權力清單,少伸手,多用心,在法無授權的事項上將自身清晰界定為市場的服務者,協助市場在法律框架內自由運行。簡政放權要求的是“小政府,大智慧”,政府應該放下身價,明白身份,做好服務與支持,觀全局,放細節,促微觀,管根本。簡政放權和先行先試需要政府有大智慧和大勇氣。政府不需要太多創新,只要守正,創設出游戲的規則和社會大氛圍,出奇則是各市場主體的責任。
齊魯文化德治思想大致有兩方面的內涵,一是要求統治者施行仁政、德政,而非嚴刑峻法殘害百姓;二是統治者自身要有高尚的道德,嚴于律己,公正無私,并率先垂范,身體力行。我們取其第二項內涵并加以揚棄,認為政府工作人員作為被人民授權并以納稅人所繳納稅金為報酬的公職人員,應該在嚴格遵守法律的基礎上,加強自身的道德修養,提升道德境界,自覺用道德規范約束自己,從而由“不敢腐”達到中央所要求的“不想腐”的境界。道德自律的另一層要求是政府工作人員應該敬業,努力做到服務提質、效能提升、行政提速、用權提“純”。雖然我國營商環境法治化建設已經取得了相當的成就,但還存在著某些地方政府放權不力、權力尋租、知識產權保護不到位等問題,需要我們努力推進法治建設與道德自律的結合。法治建設是要以硬手段保證軟環境,道德自律則是以軟手段保證硬效果。如果法制建設與道德自律緊密結合起來,發揮其應有的作用,就可以極大改善我們的營商環境,同時促進新商業文明的建設。